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带疲惫,但声线清晰的女声。
“喂,你好,哪位?”
“李记者,我是凌天。”
凌天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搜索这个名字。
“凌天?”女声里多了一丝困惑,“我们认识吗?”
“您可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凌天提醒道,“但您应该记得江城那个风纪委员吧。”
“……是你?!”
李茹的声音瞬间拔高,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惊讶与兴奋。
她当然记得。
那个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见义勇为,甚至惊动了官媒的少年。
那是她今年跑过的,最离奇,也最精彩的一条社会新闻。
“你找我,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李茹的语速快了起来。
“不是线索。”凌天纠正道,“是预告。”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投下了一颗炸弹。
“我和我的朋友,正在受到一股黑恶势力的持续威胁与骚扰。”
“就在昨晚,我们差点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电话那头,李茹的呼吸声消失了。
作为《法眼》栏目的首席记者,她听过无数耸人听闻的爆料。
但没有一个,是用如此冷静的口吻说出来的。
“凌先生。”李茹的声音重新响起,已经恢复了职业的冷静与审慎,“你的指控非常严重。你有实质性的证据吗?比如录音,或者对方的身份信息?”
“直接证据,暂时没有。”凌天坦然承认。
李茹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没有证据的爆料,对她来说毫无价值。
“但是,我预测,他们今晚会有更激烈的行动。”凌天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们会来找我,就在我现在的房间。”
“所以,我需要你和你的摄像机,来做我的证据。”
李茹彻底愣住了。
她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在上次的事件中受到了什么精神刺激。
“凌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凌天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将全程直播,一场可能发生的,针对我的入室袭击。”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来见证和记录这一切。”
“直播……抓捕黑社会?”
李茹的脑海里嗡的一声,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太疯狂了。
这简直像是一部b级片的剧本。
可电话那头,那个少年的声音,却冷静得像一块冰。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背后,有一个能引爆全城的大新闻。
“凌先生,这太危险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性的声音劝说,“你应该报警。”
“我报过警了。”凌天打断了她,“没有直接证据,警方能做的有限。对方很聪明,每一次都踩在法律的边缘。”
“只有让他们彻底越过那条线,我才能一劳永逸。”
“所以,我需要一个最权威的见证人。”
李茹沉默了。
她能听出凌天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发出一个邀请。
一个充满了致命危险,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邀请。
凌天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犹豫。
他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李记者,你只需要把车停在附近,用长焦镜头对着我的窗口。”
“如果我预测错了,你们不过是白跑一趟,浪费几个小时而已。”
“但如果我是对的……”
“你将拿到今年,不,是近十年来,江城最震撼的独家猛料。”
风险极低。
收益,无法估量。
李茹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燃烧起来。
那种久违的,追逐真相的冲动,压倒了所有的理智与顾虑。
她在这个行业干了十年,见过太多黑暗在规则的掩护下横行。
而现在,有一个少年,选择用一种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将那层遮羞布,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狠狠撕开。
她无法拒绝。
“好。”
一个字,从李茹的嘴里吐出,干脆利落。
“地址发给我。”
“我们会用一辆伪装的采访车在附近待命。直播信号同步一份给我们,但我们不会介入,直到警方抵达。”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锐利而专业。
“凌天,你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谢谢。”
凌天挂断了电话,轻轻舒了一口气。
媒体这张最关键的牌,成功打出了。
他回过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屏息凝神的刘星。
刘星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担忧,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复杂表情。
“搞定了?”他压低了声音问。
“搞定了。”凌天点了点头,“见证人已经就位。”
他走到客厅中央,环视着这个即将变成战场的豪华套房。
“现在,该布置我们的‘舞台’了。”
刘星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各种精密的电子设备。
“放心!六个针孔摄像头,4K画质,带夜视和动态捕捉,分别装在门口、玄关、客厅吊灯、沙发对面、还有窗帘滑轨里,保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开始安装调试。
“多平台同步推流的服务器我也搭好了,绝对不会卡顿。”
凌天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没有说话。
直到刘星将最后一个摄像头伪装进一盆绿植里,他才缓缓开口。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刘星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看他。
“什么?”
凌天走回自己的房间,片刻之后,提着那个黑色的长条形布包走了出来。
他将布包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然后,当着刘星的面,缓缓解开了系绳。
银白色的剑身,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刘星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当然认得这把剑。
就是这把剑,在训练馆里,留下了那个让他至今仍感觉头皮发麻的恐怖凹坑。
“阿天,你……”
“直播的时候,我会穿着cos服。”
凌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身,仿佛在安抚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
“我要让所有观众都看到,一个无助的coser,在自己的家里,被一群手持凶器的暴徒袭击。”
他抬起头,看向刘星,眼神平静。
“所以,我需要一套最后的‘演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