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
穆白低头盯着掌心的U盘,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浮躁,只剩沉淀后的坚定:
“这东西我不要,您收回去吧。”
梅姨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
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指尖都有些发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白,你……你是不肯原谅你哥哥么?”
她最怕的就是这兄弟俩彻底反目。
“不是的。”
穆白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苦涩却真诚的笑,他摇了摇头,将U盘递回去,
“穆青能对亲兄弟下死手,我不是没怨过,甚至动过以牙还牙的念头。可我翻来覆去想,老头以前总说‘做生意先做人’,我要是用这些阴私手段赢了,跟穆青又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梅姨鬓角的白发上,语气软了下来:
“梅姨,您放心。看在您从小把我拉扯大的情分上,也看在老头的面子上,我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但我要赢,就得赢得堂堂正正。”
看着穆白脸上褪去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坚定,梅姨心里的大石头“咚”地落了地。
她伸手接过U盘,指尖因为激动有些发颤,眼泪没忍住涌了上来,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
“小白,好孩子……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梅姨没白疼你。”
穆白从梅姨手里拿过那个刻着旧花纹的木盒,小心翼翼地将U盘放回去,又搬来凳子,踮脚把木盒塞回书柜的暗格——他特意按了按地球仪的底座,听见“咔哒”一声锁合的轻响才放心。
“这法子是能省事儿,可老头让我当继承人,是盼着我把集团撑起来,不是让我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攥权。”
他转过身,眼神里闪烁着年轻人特有的亮芒,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
“我以前是混蛋,飙车、闯祸,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难怪股东们不看好我。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做了市场调研,连西南片区的新供应链方案都拟好了,只要给我机会,我肯定能让他们看见我的本事。”
穆白俯身,轻轻拥住梅姨单薄的肩膀。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小时候他受委屈时那样。
“您就等着瞧,我穆白绝对不会给老头丢脸,将来把集团管得,比他在的时候还要好。”
“嗯,梅姨信你!”
梅姨靠在他的肩头,眼泪砸在穆白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里面既有后怕,更有骄傲——这是夫人留给他的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少年,如今终于长成能扛事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情绪稍稍平复,梅姨扶着穆白的胳膊站直身子,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
“可我听说,现在股东里有一半都偏向你大哥。那些人精个个唯利是图,光靠诚意哪能打动他们?”
“放心,我早有打算。”穆白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的股东名册,指尖落在“上官城”三个字上,
“现在除了咱们穆家,手里握有最多股份的就是上官叔。集团里那些老油条,全看他的风向站队。只要把他拿下,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上官老爷……”
梅姨的思绪飘回几年前,那时穆父还在,常和上官城在书房下棋,两人喝着茶骂骂咧咧,转头又勾肩搭背去吃火锅。她摇摇头,把回忆按下去,语气凝重起来,
“那人是你父亲的老兄弟,可在商言商,他比谁都精明。你大哥昨天肯定已经找过他了,小白,你得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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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阳光透过葡萄架,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上官城穿着一身藏青色唐装,袖口挽到小臂,正拿着细花剪给一盆矮松修枝。他手法娴熟,剪掉一根歪枝,又对着阳光端详片刻,嘴里喃喃自语:
“多余的枝桠留着耗养分,就得狠点心才长得周正。”
昨天穆青来的时候,西装革履,恭恭敬敬地送了他一幅清代的墨竹图,话里话外都是“请上官叔成全”;今天穆白又登门,这穆家兄弟俩,是把他这儿当成决胜的棋盘了。
“老爷,穆二公子在客厅都等了半小时了,茶都续了三回了。”
管家老王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帕子,生怕老爷子光顾着侍弄花草把客人忘了。
“急什么?”
上官城头也不抬,剪下一截松针,
“连半个时辰的气都沉不住,将来怎么扛得起GN这么大的摊子?再等半小时,过来叫我。”
他放下花剪,用指尖拂去松针上的浮尘,满意地点头,
“这样才像样。”
上官家的客厅古色古香,檀木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沉香。
穆白坐在太师椅上,屁股都快坐麻了,茶水喝得他跑了三趟厕所,回来一看,上官城那老狐狸还没露面。
他烦躁地敲了敲桌子,心里门儿清——这老头就是故意晾着他,吃准了他有求于人,等会儿谈条件的时候才好狮子大开口。穆白抓起桌上的茶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茶味都淡得像白开水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西裤上的褶皱,冲门口候着的佣人招招手:
“你去跟你家老爷子说,要是愿意见我,咱们就开诚布公谈合作;要是不想见,我穆白也不是来求人的,这就走。大家都是生意人,拖着没意思。”
那佣人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跑去传话。心里忍不住嘀咕:昨天来的那位穆大公子,可是安安静静待了一个多时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位二公子脾气倒是火爆。
后院里,老王把穆白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上官城。上官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葡萄叶都晃了晃。
“这小子,倒比他爹当年还敢说!”
他弯腰洗了洗手,用帕子擦干净,
“有意思,真有意思。行了,我这也忙完了,去会会他。”
穆白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听见走廊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上官城穿着唐装,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在老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
“哎呀,穆二公子,实在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上官城快步走上前,握着穆白的手使劲摇了摇,
“我这人就这点毛病,一侍弄花草就忘了时辰,老王也不提醒我,该罚!”
他转头就冲老王瞪眼睛:
“你这管家怎么当的?客人在这儿等着,不知道来叫我?”
老王连忙躬身赔罪:
“老爷,您修剪花草时最不喜人打扰,是我考虑不周,还请穆二公子恕罪。”
看着这主仆一唱一和演双簧,穆白差点笑出声。他揉了揉肚子,故意开了个玩笑:
“没事,上官叔,您家的茶好喝,要不我哪能坐这么久。就是再喝下去,我怕是要住在厕所里了。”
“哈哈哈哈!”
上官城被逗得大笑,拉着穆白坐下,亲手给他倒了杯新茶,
“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样,说话直来直去。”
他端起茶杯,轻轻撇了撇浮沫,目光在穆白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
“听说你是来跟我谈合作的?不知道小白你,想谈什么合作?”
这话里的调侃意味很明显——一个以前只会飙车闯祸的纨绔子弟,现在说要和他谈合作,底气在哪儿?
穆白毫不在意,往太师椅上一靠,姿态松弛得像在自家客厅:
“上官叔,您别叫我穆二公子了,听着跟外人似的,叫我小白就行。”
“好,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白。”
上官城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也认真起来,
“丑话说在前头,我上官城是商人,不图虚的,只看利益。你要跟我合作,得让我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对不对?”
“好处自然少不了。”
穆白坐直身子,眼神里没有了半分玩笑的意味,
“只要您在下周的股东大会上支持我,我保证,一年内让GN的盈利再涨三成。到时候您作为大股东,分到的红利可比现在多得多,这算不算好处?”
“噗——”
上官城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连忙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忍俊不禁地看着穆白,
“小白,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放下手帕,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论做生意的本事,你大哥可比你名声响多了。就凭你这句话,想让我站你这边?”
他摇了摇头,重新端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慢悠悠地说:
“想让我帮你也可以。不过嘛,将来你继承穆家的股份后,得分百分之三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