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的医疗区内弥漫着消毒液和臭氧混合的独特气味。维克托和他幸存的二十六名族人——其中确实包括几名紧抓着父母衣角的孩童和一个被抱在怀中的婴儿——正接受着基础的医疗检查和净化程序。他们带出来的行装少得可怜,除了几件磨损严重的工具和用防水布包裹的少量私人物品,就只剩下穿在身上的破旧防护服。
张杰站在观察窗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他看着那些幸存者,他们眼中既有重获新生的茫然,也有对陌生环境的警惕。铁鹰卫队……这支忠诚守卫到最后的队伍,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部被遗忘的史诗。
“身体状况普遍营养不良,有不同程度的辐射病症状,但没有检测到已知的传染性病原体或基因污染。”医务官的报告通过通讯器传来,“那个婴儿……状况不太好,需要专门的营养支持和医疗看护。”
“给他们提供一切必要的医疗援助,”张杰下令,“按标准流程进行隔离观察,确认安全后,再安排到生活区。”他顿了顿,补充道,“态度要友善,但他们携带的所有物品,包括工具,必须经过严格检查。”
“明白,首领。”
这时,刘猛和老周走进了观察区。刘猛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而老周则依旧眉头紧锁。
“首领,初步清点完成了!”刘猛的声音带着收获的喜悦,“我们从维克托他们提供的几个隐蔽仓库里,找到了大量高纯度钛钽合金,还有三套完好的mark VII型辅助推进器核心!加上中继站外部那些被瘫痪的‘清道夫’残骸,回收的稀有金属完全足够我们修复希望号,甚至能让主炮阵列提前上线!”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希望号的战斗力将得到显着恢复。
但老周紧接着泼了一盆冷水:“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穿梭机‘徘徊者’彻底损毁,阵亡两名精锐队员,多人负伤。而且,我们暴露了位置,虽然‘巢母’被毁,但烛龙商会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他看向张杰,语气沉重,“维克托他们……是潜在的隐患。二十七张陌生的嘴,二十七个不确定的忠诚度。在彻底摸清他们的底细前,我建议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
张杰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隔离区内。他看到维克托正安抚着一个因为抽血而哭泣的孩子,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他们不是囚犯,老周,”张杰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他们是幸存者,和我们一样。在确认威胁前,他们是需要保护的同胞。加强必要的安保可以,但不能带有歧视。我们需要他们掌握的信息,关于‘蛇吻’,关于这片星域……他们的大脑,比他们带来的那点物资更有价值。”
他转过身,看向两位最重要的伙伴:“刘猛,尽快利用获取的资源,优先修复推进系统和武器系统。老周,加强舰船内部巡逻和对外警戒,我预感林久不会只是看看那么简单。”
“是,首领!”两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张杰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墙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种精神被掏空后的虚弱感,在高度紧张的命令下达后,再次汹涌反噬。
“首领!”刘猛和老周同时上前一步。
“我没事,”张杰摆摆手,强撑着站直身体,“只是……需要休息一下。”他清楚地知道,失去“破晓者”后,他必须重新适应这种凡人的极限。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休止地透支自己的精力。
他独自走向舰长休息室,脚步有些虚浮。在关上舱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后,他才允许自己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破晓者”冰冷而高效地处理各种信息流的画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绝对控制力,如今已成为刺痛他的回忆。他握了握拳,指尖的微颤依旧存在。
“我选择的道路……更艰难。”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但这才是‘我’的道路。”
就在他试图凝聚精神,对抗这虚弱时,个人终端接收到了一条来自灰雁的加密信息。信息内容很简单,却让他瞬间清醒:
“初步分析了维克托提供的关于‘蛇吻’病毒的描述。其代码特征与‘方舟’数据库中记录的、导致第七实验室某个分支站点沦陷的未知逻辑瘟疫,相似度高达71.3%。另外,在维克托交出的一个私人数据芯片中,发现了与‘生态观测站’坐标相关的加密日志片段。”
张杰的瞳孔微微收缩。
铁鹰卫队的幸存,中继站的废弃,“蛇吻”病毒的入侵……这一切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他们下一个目标——那个位于星尘带深处的第七实验室“生态观测站”。
与此同时,在希望号传感器探测范围的边缘,那艘本该离去的烛龙商会侦察舰,正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再次浮现。舰桥上,林久把玩着一枚古老的硬币,看着屏幕上希望号的模糊信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杰首领,看来你又找到了一些有趣的‘遗落科技’……那么,我们的下一场交易,也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