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蜥庞大的身躯化为洞内堆积如山的肉块和那张散发着浓烈腥气的皮张,带来的不是松懈,而是与时间赛跑的硝烟。林远的判断准确无误——必须在腐败前处理完这些肉。
夜幕彻底笼罩雪原,寒风呼啸,但山洞内却灯火通明,热浪逼人。原本用于取暖的一个主火堆被扩大成三个。两个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专门负责提供热源和照明,另一个较小的火堆则被精心控制成闷烧状态,上面覆盖着湿柴和青苔,浓烟滚滚,正是熏烤的主力。
“不能再等了,连夜干!”林远的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他脸上混合着疲惫和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长时间的分解工作让他双臂酸麻,但更紧迫的危机感驱使他无法休息。
阿伦和凯拉刚从最后一次砍柴回来,扔下沉重的柴捆,顾不上喘匀气,就立刻投入新的战斗。阿伦负责最重的体力活——将大块的肉搬到熏烤架旁。凯拉则用石刀飞快地将过于厚实的肉块剖开,抹上珍贵的粗盐(从海水中熬制所得),并用削尖的木棍串好,递给负责熏制的小敏。
小敏的脸被烟火熏得通红,眼泪直流,但她咬着牙,仔细地将一串串肉挂到搭好的熏架上,小心地调整着距离,让烟雾均匀包裹。浓烟呛得人咳嗽不止,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肉香和血腥混合的复杂气味。
“这烟……也太大了……”小敏一边挂肉,一边抹着被熏出的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洞内烟雾弥漫,即使洞口开着通风,也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没办法,必须尽快让肉表面脱水,阻止腐败。”凯拉语速很快,手下不停,“风向还算好,大部分烟能出去。忍着点。”她的理性像是在对抗着本能的窒息感。
阿伦搬完一轮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几乎堆满小半个山洞的肉山,又看看缓慢增加的熏肉条,第一次对“丰收”感到了压力:“我的老天……这得熏到什么时候?柴火够吗?”
“不够也得够!”林远斩钉截铁,他正用石斧劈砍一根粗大的柴薪,“柴火我去砍!你们继续!阿伦,休息五分钟,然后和凯拉一起处理肉,加快速度!小敏,熏架这边你盯紧,别烤糊了!”
林远说完,抓起石斧和绳子,再次钻入寒冷的夜色中。洞外砍柴的沉闷声响,与洞内熏肉的滋滋声、人们的咳嗽声和急促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紧张忙碌的求生图景。
夜深了,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小敏挂肉的手臂开始颤抖,凯拉剖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阿伦搬运的脚步也变得踉跄。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劳作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消耗着每个人的极限。
“不行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小敏挂完又一串肉,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栽进火堆。
凯拉赶紧扶住她,自己的脸色也苍白得吓人:“歇一会儿,就十分钟。必须休息,不然会出事。”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林远抱着一捆新柴进来,看到几乎瘫软的三人,又看看处理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肉山,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沉默地添了柴,走到熏架旁,接过小敏手里的活:“你们三个,轮流睡两小时。我先顶着。”
“林远哥,你也……”小敏想说什么。
“执行命令!”林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他拿起肉串,动作有些僵硬,但依旧稳定地挂在架上。
阿伦和凯拉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凯拉拉着小敏靠在山洞最里侧相对干净的干草堆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睡眠。阿伦则靠着洞壁,脑袋一点一点,强撑着说:“我……我眯十分钟……就十分钟……”话没说完,鼾声已起。
林远独自守在烟火缭绕的洞口区域,添柴、翻肉、警惕洞外的动静。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每一次眨眼都无比艰难。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休息,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坚持。血腥味太浓了,今夜尤其危险。他握紧了放在手边的长矛,耳朵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异响。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两小时后,林远叫醒了凯拉。凯拉挣扎着爬起来,替换下几乎站着睡着的林远。接着是阿伦,然后是小敏。轮班制度勉强维持着工作的继续,但效率不可避免地下降。每个人的动作都像慢镜头,错误开始增多,肉串掉进火里,盐抹得不匀。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最寒冷、最疲惫的时刻。四人几乎都到了极限。洞内的肉山终于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熏架上也挂满了黑乎乎的肉条。但剩下的肉,依旧是个巨大的数字。
“天快亮了……”小敏看着洞口透入的微光,声音虚弱。
“坚持住。”林远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天亮后,动物活动会增加,我们得有人专门警戒。剩下的肉……必须在天黑前全部处理完。”
第一缕晨光终于照进山洞,驱散了些许寒意和浓烟,却照不散弥漫在每个人脸上的极致疲惫和凝重。战斗远未结束。与腐败赛跑,与疲惫抗争,与潜在的危险共处——这个硝烟弥漫的夜晚,只是这场生存硬仗的开始。而洞外那片寂静的、被血腥味浸染的雪原,危机是否已经悄然临近?没有人知道答案,他们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