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几乎是逃也似的沿着原路返回,直到重新爬上竖梯,回到那片被荧光植物环绕的地面入口处,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与地下那冰冷的绿光和诡异的低语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却无法驱散他们心头的寒意。
“那下面……是活的!”阿伦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那些机器还在转!还有人在说话!”
“不是人,”凯拉脸色苍白地纠正道,扶着一棵怪树稳住身体,“是自动系统,录音,或者……人工智能的雏形?但无论如何,这意味着这个设施至少部分功能还在维持。能源从哪来?维持了什么?”她的科学家思维仍在试图解析这不可思议的现象,但声音里的恐惧显而易见。
林远没有说话,他仔细地将沉重的金属井盖重新盖好,并用泥土和落叶做了简单的伪装。他的动作沉稳,但紧抿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一个仍在运行的高危秘密实验室?这比任何野兽或自然灾害都可怕千百倍。
“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林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决,“张先生需要药品,但下面的情况远超预料。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他看了一眼凯拉和阿伦,“记住,下面看到、听到的一切,暂时不要对小敏详细说,免得她过度恐慌。只说我们发现了一些废弃的通道,但结构危险,需要更多准备才能深入。”他需要维持团队仅存的稳定。
阿伦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到林远严峻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凯拉默默点头,她明白林远的顾虑。
返回营地的路程,气氛比去时更加沉重。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那块散发着绿光的巨石。熟悉的丛林此刻仿佛也充满了恶意,每一片奇形怪状的叶子都像是监视的眼睛。
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沙滩营地时,夕阳已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小敏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期待和担忧。
“怎么样?找到药了吗?”
林远摇了摇头,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简要说道:“发现了一些地下通道,像是废弃的军事设施,里面结构复杂,有些地方不稳定。我们没敢太深入,需要更好的准备。”他刻意淡化了那里的活力和诡异。
小敏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她回头看了看呼吸更加微弱的张先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张先生他……”
阿伦有些不忍,想说什么,被林远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会想到办法的。”林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是对小敏说,也是对自己和团队说,“先休息,吃点东西。明天我们再商量。”
夜幕降临,篝火再次燃起,但无人能感受到温暖。阿伦一反常态地沉默,抱着膝盖看着火焰发呆,地下世界的景象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凯拉则借着火光,疯狂地在她的笔记本上记录、画图,试图用理性的分析来消化今天的震撼发现,她勾勒着核心结构的草图,反复回忆那些德语低语的碎片。
林远负责守夜,他坐在火堆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漆黑的丛林和更加漆黑的海面,但更多的警惕是针对脚下这片土地。这个岛不再是荒岛,而是一个巨大囚笼的顶盖,下面囚禁着他们无法理解的造物。那张地图卡片在他手中被紧紧攥着。生活区、实验室、反应堆\/样本库……那些绿色的灯光和冰冷的低语,来自哪一层?那个需要隔离的“样本”,又是什么?
张先生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药品是刚需,但通往药品的道路,却布满了未知的、可能致命的陷阱。是冒险再入地穴,寻找可能存在的医疗站?还是彻底放弃,另寻他法?或者,祈祷那渺茫的救援?
这一夜,无人安眠。地下迷宫不仅存在于岩石和金属之中,也存在于每个幸存者的心里,它活着,并且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游戏的规则。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简单的生存,而是一场与一个沉寂了数十年、却依然“活着”的恐怖造物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