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靠在墙边，滑板横放在腿上。掌心贴着轮轴，系统自动修复的微光还在一寸寸填焦痕。他没动，耳朵却竖着。
几个孩子打喷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他低头看去，晾绳上的小衣服全湿了，贴在绳子上往下滴水。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袖子直哆嗦，另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把脸埋进膝盖里，鼻涕都快蹭到裤腿上了。
“这鬼地方。”李狗蛋嘀咕一句，抬手拍了拍肩头空位，“小橘？”
话音刚落，屋檐上一道橘影翻下来，啪叽摔了个屁股墩，正好栽进防滑粉堆里。它抖了抖脑袋，鼻子上还沾着白粉，抬头咧嘴：“我在！”
孩子们哄笑起来。
李狗蛋指了指晾绳：“能干活不？”
小橘立刻挺起胸脯，尾巴翘得老高：“看我的！”它蹦到晾绳底下，爪子扒地，深吸一口气，嘴巴一张——
“呼！”
一小簇淡金色火焰喷了出来，贴着衣角扫过。水汽腾地升起，像锅烧开的热水冒泡。一件小背心瞬间干透，还带着点暖意。
“哇！”孩子们围上来，“小橘老师好厉害！”
李狗蛋蹲下身，用滑板边缘在地上划出半圈线：“别往前凑，安全区在这儿。”
他又从腰间扯下半包辣条，撕开放在小橘脚边：“干完这波，奖励双倍。”
小橘耳朵一抖，眼睛亮了。它甩甩尾巴，喷火节奏稳了不少。一连串小衣服、小裤子、尿布片全被火舌舔过，哗啦啦全干了，蓬松得像刚出炉的。
最小的孩子光着脚跑过去，一把抱住刚烘干的兔耳朵睡衣，贴在脸上蹭了蹭：“暖暖的！”
他转头扑向小橘，搂住它脖子就亲了一口：“小橘最棒！”
小橘一下子僵住，耳朵红得像要冒烟。它想躲，可那孩子抱得太紧，最后干脆原地打滚，四爪朝天乱蹬：“别别别！痒死了！”
其他孩子也冲上来，七手八脚往它身上贴干衣服：“小橘老师穿这个！”“这个帽子给你戴！”“你当我们的保育员吧！”
李狗蛋靠着墙笑了，顺手把剩下半包辣条全倒进它嘴里。
小橘腮帮子鼓成球，含糊不清地喊：“我……我还能再喷一次！”
它爬起来，尾巴一甩，对准最后一块尿布又是一口火。
火焰刚喷出一半，突然拉长。
火苗扭了一下，变成一个人形轮廓，短短两秒，又缩回去灭了。
李狗蛋的笑容停在脸上。
他看得清楚。那影子穿着旧式蓝白条纹的保育员制服，背影瘦，肩膀窄，右肩上别着一枚铁夹子——和妹妹小时候福利院那位阿姨一模一样。
他没动，手指轻轻按在滑板上。
系统后台自动记录火焰频谱，数据流一闪而过：【检测到微量命运残响，来源未知，匹配度67.3%】
他不动声色，只把滑板往身边收了收。
“小橘。”他叫了一声。
“嗯？”小橘正舔爪子擦嘴，一脸满足。
“累了吧？过来歇会儿。”
“我不累！”小橘蹦跶两下，“我还行！再来十件我都烤得动！”
“行，明天再烤。”李狗蛋站起来，走过去抱起最困的那个孩子。小孩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嘴里还念叨：“小橘……暖……”
他抱着孩子往临时休息区走，路过晾绳时脚步顿了顿。
火焰已经没了，绳子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冒着热气。可空气中那一丝残留的波动，还在轻轻震。
像是有人刚刚站过。
阿喵趴在石台上假寐，耳朵忽然抖了一下。
它睁开眼，看见李狗蛋站在院子中央，没走，也没说话。他就那样站着，一只手搭在滑板上，另一只手贴着胸口，掌心符纹微微发亮。
阿喵眯起眼，又闭上了。
孩子们围成一圈坐在地上，抱着干衣服讲故事。一个女孩把脸贴在小橘肚皮上，不肯撒手：“我就要抱着它睡。”小橘瘫在地上，四爪摊开，嘴里还叼着半片辣条包装纸，尾巴尖偶尔抽一下，像梦里还在喷火。
夜风拂过焦黑的地面，雾气缓缓升起。
李狗蛋坐回墙边，打开系统界面，调出刚才的火焰数据。他把频谱图放大，反复播放那两秒影像。
轮廓清晰。
制服、身形、站姿，全都对得上。
但他记得很清楚——那位阿姨，十年前就去世了。
而且，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他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系统提示：【数据已存档，等待进一步解析】
他没关界面，只是把滑板横在腿上，手指轻轻敲了三下轮轴。
云层深处，一道极细的电弧无声落下，打在滑板顶端的雷劫珠上。珠子闪了一下紫光，又暗下去。
院子里安静了。
只有小橘的呼噜声，一起一伏。
李狗蛋低头看它，又抬头看向结界基座。
那里有一道新纹路，像是被高温烫出来的，形状像半个符印。
他没见过。
但就在刚才，火焰浮现人影的瞬间，那纹路，轻轻跳了一下。
就像心跳。
他伸手摸了摸外套内袋。
泪瓶安静地躺着，表面温热。
远处，月光照在晾绳上，干透的衣服随风轻摆。
其中一件小背心的领口，原本是粉色的蝴蝶结，此刻边缘微微泛金，像是被什么火燎过一道，又迅速冷却。
李狗蛋的目光停在那一点上。
他的手缓缓抬起，指尖离滑板还有半寸距离。
系统后台开始自动比对：【火焰残留物成分分析中……】
【发现非本界元素：微量童谣频率波段，匹配数据库——稚灵园晨检广播（已损毁）】
【时间戳标记：十二年前，清晨六点四十三分】
他呼吸一顿。
那个时间。
正是妹妹每天被叫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