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在铁板上炸出最后一朵花时，李狗蛋已经不在原地了。
滑板轮子焦黑冒烟，但他脚底一蹬，人就窜上了半空。肩头的小橘打了个喷嚏，火星子顺着风飘出去三丈远，差点点着一个正晾晒的八卦袍。
“收手！收手！”那修士跳脚大喊，“我这可是防御三重天的护体法衣！”
话音未落，一阵粉色巨影掠过天际，脖子拉得比旗杆还长，嘴一张，直接把那件八卦袍卷进嘴里，顺带捎走了旁边七件雷符内裤、五条剑气围巾，以及一位正在闭关冥想的长老披的鸳鸯浴巾。
李狗蛋落地，抬眼一看——好家伙，梼杌又开始了。
这头原本能吞山嚼海的上古凶兽，如今顶着一身粉毛，四条腿细得像竹竿，脑袋上还歪扣着个不知谁家晾在外面的草帽，活脱脱一头修真界野生长颈鹿。
它脖子一甩，刚叼住的衣物全飞了，噼里啪啦砸在一群练气期弟子头上。
“你听我说，”李狗蛋喘着气，从外卖箱夹层抽出一本卷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不是‘法则’，是‘饭碗’！你吃饭的碗！懂不懂？”
梼杌低头看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尾巴轻轻一抖，尾椎骨突然“噗”地冒出一团粉火，烧焦了半片云。
“哎哟我操！”李狗蛋往后跳两步，“又来？”
阿喵蹲在滑板把手上，舔爪子：“本大爷早就说了，拿教辅书治凶兽，纯属不务正业。”
小橘炸成蒲公英状，缩在李狗蛋领口瑟瑟发抖：“它……它刚才喷的是红线……和月老库那种一模一样……”
李狗蛋眯起眼。
刚才那一瞬，他确实看见火焰里缠绕着两股细线，分明是姻缘因果的纹路。可梼杌一个暴食凶兽，吞个修正液也就算了，连别人的命格红线都敢嚼？
“莫非……”他摸着下巴，“你把‘别人的人生’也当零食吃了？”
梼杌眨眨眼，一脸无辜，然后张嘴打了个嗝。
轰！
一道彩虹光柱从它嘴里喷出来，横扫整片晾衣区。十几件飞在空中的法衣瞬间被折叠成豆腐块，还按门派颜色排好了队：青城派蓝、蜀山派紫、魔门黑红格子，连合欢宗那件半透明纱裙都被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专属收纳袋。
全场寂静。
片刻后，有个年轻弟子弱弱举手：“下次……还能这么收吗？”
李狗蛋咧嘴一笑：“能！但得先学会消化。”
他翻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第一页就是一道力学题：“已知物体A质量为m，初速度v?……”
每读一个字，梼杌脑袋就晃一下，脖子又拉长半米，耳朵抖得像信号不良的天线。
“看见没？”李狗蛋指着题干，“这叫受力分析。你现在体内有十二道被吞的法则乱窜，就跟十二个司机同时踩你胃的刹车油门一样。咱得一个个拆解，按顺序消化。”
梼杌似懂非懂，低头用鼻子蹭了蹭书页。
“不是蹭！是理解！”李狗蛋拍书，“比如这道题，问的是加速度方向。你要是搞反了，轻则法衣飞升，重则把雷劫符糊进丹炉，炸得大家集体返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一群丹修的怒吼：“谁把避火符扔进炉子了？！”
李狗蛋扶额。
阿喵跳上梼杌头顶，一爪子按住它乱晃的草帽：“别动。”说着，剑气一吐，在鹿角上刻下四个大字——**防晒结界**。
金光一闪，一层薄雾罩住整片晾衣区，阳光顿时温和下来。
“行吧，”李狗蛋点头，“艺术品挂动物身上也是艺术。”
阿喵冷哼：“本大爷的作品，岂是你这种凡人能评说的？”
话音刚落，梼杌尾巴又冒火了。
这次火势更大，粉焰冲天，竟在空中烧出两个人影轮廓——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中间悬着一条断裂的红线。
“卧槽！”小橘猛地缩头，“这是……前世姻缘显化？！”
李狗蛋反应极快，甩手就是一把防滑粉，在火焰外围画了个圈：“定！”
粉线落地成阵，火势骤收，那对虚影一闪而灭，红线缩回梼杌尾尖，颤巍巍地垂着，像根煮软的方便面。
李狗蛋盯着那线，若有所思。
这玩意儿不仅能吞法则，还能吞因果？那要是哪天它打个喷嚏，把某对怨侣的孽缘喷出来，整个修真界怕是要掀起离婚潮。
“得教它规矩。”他收起书，拍拍梼杌的腿，“从今天起，你不是凶兽，是功能性坐骑。第一课：晾衣辅助；第二课：因果封存；第三课……别随便放火。”
梼杌低头，眼神诚恳，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李狗蛋肩膀，意思大概是“我听话”。
结果这一蹭不要紧。
“轰隆——！”
整座由绳索和浮木搭成的“晾衣山”应声倒塌。上百件法衣、道袍、肚兜、剑鞘哗啦啦砸下来，十几个正在闭关的修士披着内衣从天而降，一边骂街一边找裤子。
“谁干的？！”
“是不是魔门又搞偷袭？！”
“我的静心内裤呢？！”
李狗蛋叹了口气，从辣条袋里摸出一包烧烤味，递给梼杌：“吃这个，压压惊。”
梼杌一口吞下。
下一秒——
“嗝！！！”
又是一道彩虹光柱喷出，比刚才还猛。所有掉落衣物自动悬浮，折叠，分类，归位，甚至贴心地给每位主人脚下摆了双拖鞋。那位丢了内裤的长老低头一看，新裤衩还冒着热气，上面绣着一行小字：“早起修行，功德+1”。
全场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小声问：“这服务……能办年卡吗？”
李狗蛋还没答，梼杌突然身子一僵，尾巴高高翘起，粉火再度燃起，但这回火焰形状变了——不再是红线，而是一串数字：
**5+7=？**
李狗蛋瞳孔一缩。
那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的题目。
“它……在学习？”小橘扒着他耳朵，“用火烧出来答案？”
阿喵跳到书页上，爪子一指：“看这儿，刚才念过的题，它正用因果之火复现解题过程。”
李狗蛋咧嘴笑了。
原来这憨货不是听不懂，是把“法则”当“饭碗”，把“知识”当“饲料”。每学一道题，就等于往胃里塞了一口精神食粮，顺便把混乱的法则当调料一起炖了。
“妙啊。”他拍大腿，“以后谁再说读书无用，我拿梼杌喷他一脸彩虹。”
正说着，梼杌尾巴上的火焰忽然扭曲，数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
**请填写空白：人生自是有情痴，__________。**
李狗蛋一愣。
这他妈是语文题？
他刚想翻书，梼杌突然打了个响鼻，尾巴一甩，火焰中蹦出四个大字：
**此恨不关风与月！**
轰！
天地一震。
远处一座正在崩塌的结界塔猛然停住，裂缝自动弥合；三条因斗法断裂的灵脉重新接通；就连社恐雷劫藏身的那片乌云，都悄悄变成了爱心形状。
李狗蛋傻了。
“它……它刚才是不是修正了世界规则？”
阿喵眯眼：“靠背诵诗词触发法则共鸣？这书该不会是上古大儒的遗物吧？”
小橘抖着毛：“要不……再喂它一包辣条试试？”
李狗蛋摇头：“不行，太猛了。现在它就像个刚学会用微波炉的熊孩子，万一哪天背首‘床前明月光’，把整个修真界传送到李白老家，咱们谁都兜不住。”
他收起教辅书，揉了揉梼杌的脑袋：“今天就到这儿。记住，你是晾衣架，不是文曲星。下次再乱喷诗句，罚你去幼儿园当滑梯。”
梼杌低下头，眼神委屈，尾巴上的火苗蔫了吧唧地晃了晃。
就在这时，李狗蛋腰间的辣条袋突然震动。
他掏出来一看，包装袋上浮现出一行烫金小字：
**检测到高维知识波动，是否开启‘学霸模式’模拟？**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梼杌的尾巴突然一挺，火焰暴涨，空中赫然浮现一道巨大的选择框：
【是】
【否】
火焰跳动，仿佛在催促。
李狗蛋盯着那两个字，手指慢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