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还按在梼杌背上的画阵边缘，指尖传来那一下又一下的搏动，不像是攻击，倒像是某种被遗忘很久的东西，在努力敲门。
他没松手，反而把整只手掌贴了上去。无限模拟器在他脑子里“嗡”地炸开，十万次推演像洪水冲过闸口，画面飞闪——从刚才那道西北方向的低鸣开始，回溯到社恐雷劫第一次劈歪摊位那天，再到混沌吐出系统残片的瞬间。
数据流里突然跳出一段异常频率：每当早餐摊炉火点燃，蒸汽升腾的第一缕热气冒出来时，混沌胃里的系统界面就会轻轻闪一下，节奏和炉灶底下老风扇的震动完全一致。
“操。”李狗蛋低声骂了一句，“它不是想吃东西……它是想回家？”
话音未落，远处街角飘来一股熟悉的油香。是煎包在铁板上滋啦作响的声音，夹着葱花和酱料的焦香，顺着风钻进鼻孔。
混沌猛地抬头，鼻子抽动两下，眼睛瞬间亮了。它甩开李狗蛋的手，四爪一蹬，直奔早餐摊方向冲去。
“拦不住！”阿喵跳上滑板，尾巴炸成扫帚，“这玩意儿现在速度比雷劫还快！”
小橘缩在李狗蛋肩头，耳朵贴脑袋：“它看那蒸笼的眼神……比我看烤红薯还虔诚。”
李狗蛋已经追了出去，外卖包哐当作响。他一边跑一边摸出最后一包辣条，撕开就往嘴里倒，辣味冲上脑门的刹那，系统反馈灵气涌动，但他知道这招没用——刚才混沌连辣条包子都吐了，根本不是饿。
它要的是别的东西。
混沌冲到摊前，没碰锅铲，也没抓食物，而是把脸凑近蒸笼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白雾裹着热气扑在它脸上，它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对……就是这个……启动信号……”
李狗蛋停下脚步，脑子转得飞快。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觉醒系统的那天，也是在这个摊子，妹妹坐在塑料凳上咳嗽，他啃着五毛钱辣条，微波炉叮了一声，下一秒，灵气炸了满天。
那时有炉火，有人声，有喇叭外放的《极乐净土》第一声鼓点。
“不是食物……”他喃喃道，“是那一瞬间的所有东西加在一起。”
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边缘，社恐雷劫正缩成一团，雷光微弱地闪着，明显怕得不敢靠近。
“喂！”李狗蛋冲它大喊，“你还记得那天的音乐吗？最开始那个‘咚’！”
社恐雷劫抖了一下，似乎被勾起记忆，下意识哼了个音符。头顶雷云跟着轻轻震了一小下。
混沌耳朵一抖，立刻扭头望天。
机会！
李狗蛋掏出微波炉，把刚吃完的辣条包装袋塞进去，关上门，按下加热三秒。机器嗡鸣启动，电流杂音“滋啦”一声炸响——正是当年摊主喇叭接触不良时的破音。
香气混着电火花的味道飘出来。
混沌僵住了。它缓缓转头，盯着那台旧微波炉，眼神从狂躁变得迷茫，又从迷茫变成……怀念？
“香。”它低声说，“系统……启动了……”
但它还是没离开蒸笼。
李狗蛋皱眉。差一点，还差一点。
这时，天上那团雷云忽然晃了晃。一道焦黑、酥脆、边缘带着电弧烧痕的油条从云中甩了下来，“啪”地砸在摊前地上。
社恐雷劫结结巴巴地喊：“要……要用这个！雷劫油条！”
全场安静。
李狗蛋愣住，混沌也愣住。
那根油条是上次雷劫误劈摊位后，偷偷用电流炸出来的赔礼，一直藏在云里没敢拿出来。现在它哆嗦着，尾巴卷着云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天……你也给了饭团……我……我记得味道。”
混沌一步步走过去，低头嗅了嗅。油条表面还带着雷击后的碳化纹路，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不是灵气，也不是辣条油，而是一种混杂了烟火气、电流声和清晨人声的复合频率。
它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接住。
咔嚓。
一口咬下。
金光从它体内炸开，不是攻击性的爆发，而像是某种长久错乱的齿轮终于咬合。它蹲坐在地，抱着半根油条，眼睛闭着，呼吸慢慢和炉火的节奏同步起来。
“还要……”它喃喃道，“那个味……”
李狗蛋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摊边矮凳上。滑板靠墙，微波炉还在冒烟，他掏出记录本，手指划过屏幕，系统正跳出新提示：【混沌核心稳定性+73%，执念源锁定：平凡共鸣（早餐态）】。
“行吧。”他嘀咕，“以后每天早上给你炸一根雷劫油条，算工伤补贴。”
社恐雷劫悄悄从云里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混沌安分地趴着，嘴里还嚼着油条渣，它尾巴尖轻轻摇了摇，头顶雷光不再暴躁，反倒泛出晨曦般的柔黄。
摊主老头从后屋探头，手里攥着锅铲：“我说……这怪兽不吃人了？”
“暂时不吃。”李狗蛋把空辣条袋折成小方块，塞进包里，“但你得准备个大点的蒸笼，它以后可能天天来打卡。”
老头挠头：“那……收灵石还是现金？”
“给根油条就行。”李狗蛋笑了笑，“回头我让雷劫帮你炸，招牌菜，限量供应。”
话音刚落，混沌忽然睁开眼，望向西北方向，喉咙里又发出低沉的共鸣。
李狗蛋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知道，这平静不会太久。
他摸出冰晶天气仪，屏幕上的电弧走势正缓缓指向同一个方位，和梼杌之前的感应完全重合。
与此同时，混沌抬起爪子，把剩下半根雷劫油条递向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带……带上这个……能找到……启动源的源头。”
李狗蛋没接。
他盯着那根焦黑的油条，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一个吞了系统的上古凶兽，会把早餐摊的烟火气当成启动信号？
为什么社恐雷劫炸的油条，刚好能匹配那段频率？
他低头看着天气仪，又抬头看了看天边渐亮的晨光。
风里飘着油条香，炉火噼啪作响，混沌的呼吸与蒸腾的热气同频。
可这一切，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