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上的符文还泛着微光，那行“外部烙印同步率：12%”像刻进空气里，久久不散。
小橘的爪子还搭在齿轮边缘，毛茸茸的尾巴僵了一瞬。它没敢动，只是把脑袋往李狗蛋肩窝里缩了缩，仿佛那串数字是某种会咬人的毒蛇。
风停了，《最炫民族风》还在循环，但音量已经低得只剩嗡鸣。机甲蜘蛛趴在地上，扬声器冒着青烟，姬冷月拍了拍它的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得干脆，连辣条账都没再提。
阿喵从剑鞘里探出半个身子，眯眼盯着李狗蛋的后脑勺。
“你打算站到天荒地老？”它嘀咕，“还是等冷血医生回来请你喝下午茶？”
李狗蛋没理它。
他低头看着齿轮，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空辣条袋。袋子边缘已经磨得起毛，可每一道折痕都像是被灵气浸透过，轻轻一抖，就能听见细微的金铁之声。
头顶的雷云缓缓收缩，社恐雷劫缩成巴掌大的一小团，颤巍巍悬在半空，电弧细得几乎看不见。
就在这时候，狐九儿动了。
她没说话，也没绕到前面去拦他。而是直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双臂环住他沾满灰烬的外卖服，脸颊贴上他后背。
“它在吸收我们。”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砸进这片寂静，“你的系统……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了。”
李狗蛋肩膀一僵。
“有我的眼泪，有阿喵的剑心，有雷劫的勇气……还有小橘打喷嚏时喷出的火苗。”她顿了顿，呼吸拂过他颈侧，“甚至……姬冷月讹你那三包辣条，也算进去了吧。”
阿喵耳朵一抖，小声骂：“谁要跟她算一伙的！我可是正经剑灵！”
没人理它。
李狗蛋依旧没回头，可握着齿轮的手松了些。
“以前我觉得，妖族圣女这个身份是枷锁。”狐九儿继续说，声音稳了下来，“联姻、权谋、规矩……他们把我当棋子，我就逃。抢你辣条，赛跑耍赖，装保育员混进幼儿园——我都干过。”
她收紧了手臂。
“可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为了逃避才活着的。我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后，替你挡下一刀。”
李狗蛋终于动了。
他慢慢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像是安抚，也像是回应。
狐九儿笑了，松开他，退到他身侧站定。
九条尾巴从她身后舒展开来，不再收束，不再隐藏。尾尖微微晃动，像是在感知风的方向。
“这次，我不跑了。”她说。
阿喵瞥了她一眼，嘴硬道：“谁稀罕你跑不跑。”
可它还是挪了挪身子，从剑鞘里完全钻出来，蹭到李狗蛋脚边，仰头舔了舔爪子，假装若无其事。
头顶那团雷云轻轻抖了一下。
一道细如发丝的雷弧垂落，落在李狗蛋脚边的滑板边缘，噼啪一声，溅起几点火星。
“我……我也留下。”社恐雷劫的声音颤得像被猫抓过的琴弦，“你要是……需要雷……随时喊我。”
说完，它又嗖地缩回云层，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在低空轻轻闪烁。
李狗蛋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滑板。
滑板嵌着的雷劫珠还在微微发烫，表面裂开了一道细纹。他知道，这玩意儿撑不了太久。就像那台冒烟的机甲蜘蛛，就像姬冷月离开时没关的玉简接口，就像他自己脑子里每天十万次模拟后留下的钝痛。
但他没动。
倒计时还在走：71:58:06。
他忽然伸手，从灵宝袋里摸出一包辣条，撕开，塞进嘴里。
辣味冲上来，系统提示跳了一下：【广场舞音波充能效率+13%】。
他嚼了两下，咽下去，把空袋子随手一抛。
袋子飞到半空，没化作灵膜，也没炸成粉末。而是静静悬着，像一面褪色的小旗。
“你们知道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稳得不像平时那个嘻嘻哈哈的外卖员，“我第一次模拟成功，不是练功，不是打架。”
他笑了笑。
“是给妹妹买药。那天雨特别大，我摔了三跤，爬起来接着送。最后一次模拟，我发现只要提前十分钟出发，绕开积水最深的那段路，就能省下二十分钟。”
他抬手指了指脑袋，“十万次人生里，我送过三百多万单外卖，摔过八万多次，被人骂过十七万句‘怎么这么慢’。”
他顿了顿。
“可只有这一世，我碰上了无限模拟器，碰上了你们。”
狐九儿侧头看他。
阿喵抬头看他。
社恐雷劫的微光在空中轻轻晃。
“所以别说什么‘你是容器’‘系统该归我’。”李狗蛋转过身，目光扫过他们，“这破系统收辣条当能量，拿防滑粉定裂缝，靠广场舞充能——它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神器。”
他咧嘴一笑。
“它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混蛋玩意儿。可它选了我，也选了你们。咱们一起把它玩成了王炸。”
话音刚落，齿轮突然震了一下。
那行“外部烙印同步率”猛地跳了一格——13%。
与此同时，李狗蛋脑子里的模拟器界面一闪，跳出一条从未见过的提示：
【羁绊共鸣激活：团队守护意志达标，解锁“共感模式”】
还没等他反应，四周空气骤然凝滞。
狐九儿瞳孔一缩：“不对劲。”
阿喵炸毛跳开：“有东西在拉扯系统！”
社恐雷劫的雷弧瞬间绷直，像被无形的手拽住。
李狗蛋低头看齿轮，发现那13%的数字正在缓慢闪烁，每一次闪动，都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共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遥远的距离，和这枚齿轮遥遥呼应。
“不是冷血医生……”他喃喃，“是更早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天际。
阴云深处，一道极淡的裂痕悄然浮现，像被人用指甲划过玻璃。
风还没起，可他的外卖服已经无风自动。
小橘死死扒住他肩膀，喉咙里发出低吼。
狐九儿的九条尾巴齐齐绷紧，尾尖金光隐现。
阿喵跃上滑板，剑气在爪间流转。
社恐雷劫的微光骤然暴涨，一道细小的雷链劈下，精准落在滑板前端，像为它点了一盏灯。
李狗蛋握紧齿轮，舌尖还残留着辣条的余味。
他往前踏出一步。
滑板自动滑到脚下，雷劫珠嗡鸣震颤。
“来吧。”他说，“看看是谁先耗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