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豪把王大锤送到门口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露打湿了狭窄的巷弄，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营养液和灵植粪便混合的古怪气味——这是底层修士聚居区独有的味道，就像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窘迫。
“豪哥，这事你可得上点心。”王大锤临走前又拽住他的胳膊，小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精明的光，“龙傲天那小子这次带的女伴，是青岚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叫苏沐雪。据说灵根纯度98%，年纪轻轻就到了筑基中期，比龙傲天还猛。”
伍世豪心里咯噔一下：“筑基中期？那我这点三脚猫功夫，怕是不够她打的吧？”
“你傻啊？”王大锤用手里的扳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苏沐雪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最讨厌仗势欺人的家伙。你明天要是演得好，让她觉得龙傲天仗势欺人，说不定还能帮你说句好话——到时候龙傲天想动手都得掂量掂量！”
他压低声音，凑近伍世豪耳边：“而且我听说，苏沐雪最宝贝她那只‘月瞳雪狐’，那狐狸昨天刚下了崽，脾气躁得很。你要是能让那狐狸‘不小心’挠你一下……”
伍世豪眼睛瞬间亮了。
被筑基中期的女修打一顿固然危险，但要是被她的灵宠挠一下，既能赚到挨打值，又能卖惨博同情，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行，这情报值了！”他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等明天事成，别说加蛋的包子，我请你吃带灵髓的！”
王大锤顿时眉开眼笑，临走前还塞给他一个巴掌大的东西：“这是灵兽园的简易地图，标红的地方是灵狐园。记住，千万别走东门，那边的安保是‘猛虎卫’的人，都是练体的硬茬，不好糊弄。”
伍世豪捏着那张泛黄的地图，看着王大锤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转身回了屋。
他把地图摊在积灰的桌子上，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研究。灵兽园占地极大，分了十几个区域，从低阶的灵兔园、灵鸡舍，到高阶的蛟龙池、凤凰谷，等级森严。而王大锤标红的灵狐园，正好在整个园区的中央位置，旁边就是供修士休息的观星台——看样子是个搞“意外”的好地方。
“月瞳雪狐……”伍世豪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从床底翻出一本破旧的《灵宠图鉴》。这是他以前摆摊时从废品站淘来的，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书页哗啦啦翻到最后几页，终于找到了关于月瞳雪狐的记载：“上古异种，通体雪白，眼呈月轮，能吐冰丝，喜食月华草。产崽后性情暴戾，领地意识极强……”
伍世豪摸着下巴笑了。
性情暴戾？领地意识强？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提款机”吗？
他小心翼翼地把地图折好揣进怀里，又从木箱里拿出那块刚升级过的板砖。经过王大锤的改造，板砖表面的灵纹更加清晰，用指尖轻轻划过，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指尖往上爬，比昨天扎实了不少。
“明天就靠你了。”伍世豪对着板砖嘀咕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从墙角拖出一个破麻袋，倒出里面的“家当”——一堆从废品站淘来的铜片铁片，还有半瓶快过期的灵力营养液。
他挑了块巴掌大的紫铜片，用王大锤留下的工具打磨起来。没过多久，一块歪歪扭扭的“玉佩”就成型了，虽然边缘还带着毛刺，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倒真有几分古玉的质感。
“就叫‘太奶奶的嫁妆’二号。”伍世豪满意地掂了掂，把“玉佩”塞进怀里，又从床板下摸出个小瓷瓶。里面是林小柔昨天给他的治疗药膏，带着淡淡的花香，闻起来就让人心里踏实。
“明天可得悠着点。”他对着镜子扯了扯脸上的肌肉，练习着“痛苦但倔强”的表情，“要是真被打成重伤，林护士的药膏怕是不够用……”
想到林小柔，伍世豪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那姑娘昨天给他换药时，看着他胳膊上青紫的伤痕，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地叮嘱他以后别再打架。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明天主动去找揍，怕是要被当成疯子。
“等赚够了钱就收手。”伍世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像是在发誓，“买个带阳台的房子，再开个小铺子，再也不搞这些玩命的勾当。”
可这话刚说完，他就想起了龙傲天那张倨傲的脸，想起了城管掀翻他摊子时的嚣张，想起了黑虎帮的人踩在他脸上要钱的嘴脸——那些屈辱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攥紧了拳头。
在这个灵气复苏的世界，没钱没修为，连做条咸鱼都不配。
伍世豪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袋。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旧背包，往里面塞了板砖、“玉佩”、治疗药膏，还有半块昨天剩下的干粮。最后，他犹豫了一下，把林小柔送的那个便当盒也放了进去——那里面的饭早就吃完了，但盒子上还留着淡淡的香味，让他觉得莫名安心。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巷子里传来早起修士的咳嗽声，还有悬浮车低空掠过的嗡鸣。伍世豪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预演着明天的“剧本”：
场景一：在灵狐园门口“偶遇”龙傲天和苏沐雪，假装被龙傲天的灵力波动震倒，顺势摔坏“玉佩”，哭诉求赔偿。风险：龙傲天可能直接动手杀人。
场景二：假装迷路闯入灵狐园，被月瞳雪狐攻击，“恰巧”被前来查看的龙傲天和苏沐雪撞见，顺势讹龙傲天监管不力。风险：雪狐可能真下死手。
场景三：在观星台“看风景”，被龙傲天的飞剑“误伤”，躺在地上装死，等苏沐雪来主持公道。风险：飞剑没长眼，可能真把自己劈了。
……
伍世豪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这哪是碰瓷，简直是玩命。
可当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凉的板砖，又想起自己银行卡里那可怜的数字时，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富贵险中求。”他咬了咬牙，“大不了多挨几拳，只要不死，总能赚回来！”
迷迷糊糊间，伍世豪终于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铺满灵石的床上，林小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灵兽汤走过来，笑盈盈地说：“伍大哥，别碰瓷了，我养你啊。”
第二天一早，伍世豪是被巷口的叫卖声吵醒的。
他一骨碌爬起来，用冷水抹了把脸，换上那件最“体面”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外面套了件防刺背心（虽然没啥用，但至少能壮胆）。最后，他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特意在眼角抹了点辣椒水，保证一哭就能挤出眼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伍世豪背起背包，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
清晨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街面上已经热闹起来，卖灵植的小贩在大声吆喝，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匆匆走过，偶尔有低空悬浮车驶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光轨。
这就是他生活的城市，一半是烟火气，一半是仙气，残酷又充满希望。
伍世豪混在人群里，朝着灵兽园的方向走去。路过一个卖早餐的摊子时，他犹豫了一下，掏出两块灵石买了个肉包子——今天可是硬仗，得垫垫肚子。
咬着热乎乎的包子，伍世豪突然觉得，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没那么糟。至少，他现在有了目标，有了赚钱的门路，甚至……还有了一点点期待。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头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包子，看着他的背影嘿嘿直笑。
“这小子，倒是比我想象的机灵。”天机老人（吴老六）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从怀里掏出个算命用的龟甲，摇了摇，“啧，大凶之中藏着大吉，有点意思……”
他把龟甲揣回怀里，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今天天气不错，正好适合看戏。
而此时的伍世豪，正站在灵兽园的南门门口，看着那块巨大的招牌，深吸了一口气。
龙傲天，苏沐雪，月瞳雪狐……
我伍世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