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掌贴上报废卡车的车身，金属表面瞬间泛起一层暗沉的光泽。铁锈如灰烬般剥落，扭曲的车架开始收缩、重组，发出低频的震颤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青筋跳动，汗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第一块装甲板成型时，他靠着操作台喘了口气，手指微微抽搐。
车间外传来脚步声，王浩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深子，第三组频率校准需要微调，你撑得住吗？”
“能。”林深答得干脆，没回头。
他脱下工装外套，露出右臂上那道自手背蔓延至肘部的淡紫色纹路。纹路随着异能运转忽明忽暗，像被电流击穿的裂痕。第二块装甲转化到一半时，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嗡鸣不止。他咬破舌尖，用痛感逼自己清醒，硬是把最后一吨废钢压成致密金属板。
“两块半。”王浩蹲在成品旁检查接缝，指腹划过边缘，“第三块有微裂，结构强度不够。”
林深没应声。他已经走到第三辆残骸前，双手撑在变形的引擎盖上，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异能再次启动，金属扭曲声比之前更刺耳。他的膝盖晃了一下，但没倒下。
叶知秋推门进来时，正看到他身体前倾，右手砸在操作台上。她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瞳孔放大，嘴角渗血，右手紫纹剧烈闪烁，这是神经系统即将崩溃的征兆。
她冲过去，针管扎进他颈侧动脉。抑制剂注入的瞬间，林深全身肌肉绷紧，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随即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抠住地面。
“你疯了？”她的声音抖着，“四小时连续输出，再晚十秒，你的脑干就永久损伤了！”
林深抬头，嘴唇干裂：“攻城车……明天……”
“我来改设计。”她打断他，扶住他肩膀，“你给我活着，听见没有？”
王浩这时也进了车间，手里拿着检测仪。他扫了一眼数据，眉头皱紧：“能量阈值超标三倍，这哪是转化，这是拿命烧金属。”
林深还想站起来，却被叶知秋按回操作台边。她从随身包里取出另一支药剂，快速注射进他左臂静脉。
“这是神经修复素，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她说，“你现在必须停下。”
“装甲不够厚。”林深声音沙哑，“黄河堡垒的炮塔能扛住普通震荡波，我们得提高穿透力。”
“那就重新算参数。”叶知秋盯着他，“不是靠你一个人硬扛。”
王浩蹲下来，扳开林深的手检查指节：“紫纹已经侵入神经末梢，再强行使用异能，轻则瘫痪，重则意识剥离。你要是倒了，整个计划全废。”
林深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尚未完成的第三块装甲上。
“你们能补上？”
“我能优化发射模块结构。”王浩说，“但频率得由她重新计算。”
叶知秋点头：“142hz是基础共振点，但如果加入相位偏移，可以在不增加能量负荷的情况下提升穿透效率。需要时间调试。”
“多久？”
“三小时。”
林深沉默片刻，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他靠着操作台慢慢滑坐到地上，胸口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别让我白撑这一场。”他说。
“不会。”叶知秋看着他，“你负责活下来，剩下的交给我们。”
王浩起身走向控制台，顺手把工具包甩上肩。他拉开面板，开始拆解脉冲震荡器的发射组件。叶知秋打开量子计算机，指尖在触屏上快速滑动，一串串参数跳动浮现。
林深靠在墙边，视线模糊了一瞬。他抬手摸了摸机械义眼的边缘，金属外壳还有些发烫。耳边传来仪器启动的蜂鸣，夹杂着王浩拧螺丝的咔哒声。
“你那个风车。”王浩突然开口，“苏晚说种在培养槽里的芽长高了。”
林深没说话。
“等这事完了，我给你做个自动旋转的底座。”王浩低头焊接着线路，“太阳能供电，不用你天天用手拨。”
林深扯了下嘴角，没力气笑出来。
叶知秋忽然停下操作：“你刚才转化的时候，是不是用了双频叠加？”
林深点头：“试了一下。低频压缩结构，高频激发晶格活性。”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她猛地转头，“两种频率在体内对冲，等于同时撕开两道口子！”
“有效就行。”
“这不是战斗，是自杀。”她声音压得很低，“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每次你用异能，我都得盯着生命体征曲线，生怕某条线突然变平。”
林深抬起手，看了看还在轻微颤抖的指尖。
“我不上，谁上？”
“我们可以等更好的方案。”
“敌人不会等。”
车间陷入短暂沉默。只有仪器运行的滴答声和焊接时的滋响。
王浩合上最后一个外壳：“发射模块改装完毕，等你给新频率。”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重新投入计算。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弧线，调出三维结构模型，开始调整震荡波的传播路径。
林深靠在墙边，意识逐渐被疲惫拖拽下沉。他努力睁着眼，想看清控制台上的数据变化，但视线一次次模糊又勉强聚焦。
“别睡。”叶知秋回头看他，“现在闭眼，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他嗯了一声，用指甲掐着手心。
时间一分一秒推进。正午临近，警戒旗仍在城头飘动。风向未变，依旧吹向黄河堡垒的方向。
叶知秋终于敲下确认键：“新参数设定完成，相位偏移+谐波增强，能量利用率提升47%。测试一次就知道行不行。”
王浩启动自检程序，仪表盘绿灯逐一亮起。能源读数89%，冷却系统正常，弹药锁定。
“随时可以试射。”他说。
林深试图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回去。叶知秋立刻伸手扶住他。
“你要干什么？”
“去外面。”
“你连站都站不稳。”
“我得亲眼看着。”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头：“行，但你只能待在观察区，不准碰任何设备。”
王浩推来一辆维修用的移动座椅，林深坐下时几乎整个人陷了进去。叶知秋给他披了件外套，然后快步走向控制台。
车间大门缓缓开启，攻城车静默伫立在测试场上。炮管微垂，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王浩按下启动键，脉冲震荡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能量在炮膛内积聚，炮口泛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波动。
林深盯着那道波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第一发试射将在十分钟后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