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界碎片仍在下降。
那苍白光影没有速度,却又像一直在加速,
它不受引力、不受气流、不受任何外界干扰。
它降临的方式只有一种——
靠“存在”本身贴近世界。
白砚生注视着天空,呼吸愈发平静。
绫罗心站在他身后半步,压低声音:
“砚生……你真的要用这种方式?欺——不,是误导一个界?”
白砚生没有回头,只道:
“裂界不是生灵,它不会被欺骗。
但它会被干扰、被混淆、被误解。”
绫罗心皱眉:“规则也会误解?”
白砚生点头:
“规则不是绝对理性,它只遵循自己的扩张欲与筛选机制。
不能判断的东西,它会推迟处理。”
他瞳中闪过一丝冷光。
“我的目标,就是把自己……变成它无法判断的‘例外’。”
绫罗心沉声道:“以什么方式?”
白砚生抬起手。
那一刻,愿心在他胸腔深处“跳”了一下。
心火像被风吹动,微弱,却真实地亮起。
绫罗心一惊:“你要——”
白砚生:
“——让它看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绫罗心心底一沉。
如果裂界判断他“不属于此界”,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这个世界的异常不值得吞并。
这个世界的‘价值’不够稳定。
这个世界,不会被列入扩张序列。
但相应地……
白砚生自己,将暴露在裂界注视前,
变得像一座灯塔,吸引来自规则深渊的一切好奇。
绫罗心握拳:“你是想把自己……变成这个世界的‘不确定因素’?”
白砚生微微侧头,看她一眼:
“我本来就不是。”
绫罗心怔住。
她忽然想起——
白砚生的心火,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规则。
他的愿心,也不是由天地养育,而是从“心界”中自生。
白砚生轻声补充:
“我并不是要成为异界之物——
而是要让裂界看不懂我。”
绫罗心抿唇:“那你要怎么做?”
白砚生举起右手。
愿心光芒顺着指尖流出,
成一缕极细微、却极稳定的光线直指天空。
这一刻,他体内所有心念被完全敞开,
像是一盏毫无遮掩的灯。
绫罗心震惊道:
“你在主动让它观测你?!”
白砚生语气平静如水:
“是。”
“这太危险了。”绫罗心低吼,“那碎片不是生灵,它不会因为你力量强就退让。它只会——解剖、拆解、分析你!”
“所以……”白砚生轻声道,“我不会让它分析成功。”
绫罗心咬紧牙关:“你到底想让它看到什么?”
白砚生轻轻呼气。
愿心的光线在他周围扩散,
像是透明的火,层层缠绕。
“我要让它看到——一个它无法归类的存在。”
他抬眼望向那正在降临的碎片。
“裂界的规则,分三类:
可吞并、可分解、不可理解。”
绫罗心握紧剑柄:“你要让自己……变成第三类?”
白砚生:
“是。”
“不可理解,就不在处理序列。”
轰——
天穹深处,规则碎片忽然震动了一下。
它感应到了白砚生的光。
无声的锁定降临。
绫罗心瞬间拔剑,剑气几乎炸开:“它开始辨识你了!”
白砚生低声道:“别动。”
下一瞬,天地失色。
碎片的“注视”落下。
那并非光,也非压迫,而是某种“概念聚焦”。
白砚生感到自己的所有心念、记忆、意识、存在痕迹……
全部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轻轻牵住。
绫罗心急得几乎冲上前:“砚生——!”
白砚生伸手阻止她:
“还没有到你出手的时候。”
他闭上眼。
心火微动。
愿心在胸前亮起,如一颗自我跳动的星。
然后——
白砚生让“愿心的跳动”外放。
那跳动是一种节律。
一种不属于此界、不属于裂界、
甚至不属于任何已知结构的心律。
愿心第一次在外界释放自身波纹。
“砚生,你——!”绫罗心瞳孔骤缩。
因为那波纹不是能量,不是力量,而是一种“纯粹的心意”。
如火,如梦,如念。
那一刻,天地间的一切概念都像被轻轻触动。
连那规则碎片……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白砚生轻声道:
“看啊。
你看不懂的……就是我。”
光波继续扩散。
规则碎片开始尝试分类,但——
它所接触到的愿心波动并不属于任何体系。
它试图解析,却解析失败。
它试图模拟,却模拟失败。
它试图归类,却找不到分类。
裂界的“观察程序”第一次产生——
判断失败。
白砚生缓缓睁眼。
“是时候了。”
绫罗心低声问:
“你要做什么?”
白砚生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我要让它相信——我是一个‘不适合吞并此界’的变量。”
愿心光芒猛然一收。
他抬起手,心火燃起。
那一瞬间……
白砚生的存在,
在裂界的视野中,
变成了一团不可解析的“心火之雾”。
世界为之一滞。
裂界碎片在空中微微颤动。
它原本凌厉的降落轨迹,因白砚生释放的心火波纹而轻微偏离。
那偏离非常微小,却足以让整个碎片的“注视程序”陷入短暂混乱。
白砚生目光如炬。
他深知,这一瞬的判断失误,是他与裂界之间唯一可用的缝隙。
绫罗心紧盯着他,声音低沉:“砚生,它不会停很久的。”
白砚生缓缓点头:
“没关系。我只要拖住它,让碎片认为——
此界没有‘可利用价值’,就足够。”
说罢,他微微收回心火,将外放的光波凝成一团旋涡状。
那旋涡像是微型风暴,但不是空气,不是能量,而是纯粹的意志波动,直接作用在规则碎片的“概念界面”。
裂界碎片感知到这股波动,尝试解析,却越解析越乱。
它试图模拟、尝试映射、捕捉规律,但白砚生的心火像一道无法穿透的屏障——
所有波动都化作无序涟漪,在它内部反馈,形成循环冲撞。
绫罗心瞳孔微缩:“它……真的开始错判了?”
白砚生微微一笑,目光如深渊:
“它现在在自我分析,却找不到出口。
在它的逻辑体系里,我就是一个‘异常点’,不属于任何可归类范畴。”
规则碎片开始微微颤动,裂口边缘的白雾也随之晃动,仿佛整个降临阈口都被牵动。
白砚生伸手,像是在抚触一条无形的线:
“裂界会判断:这个世界没有足够价值让它消耗资源。
我只要保持这个‘异常’足够长的时间,整个阈口……就不会完全张开。”
绫罗心紧张地问:“你能坚持多久?”
白砚生眼底闪过坚定火光:
“够。只要愿心不熄,心火不灭,它就无法彻底判断我,也就无法完全吞并此界。”
他低头看向胸前的心火,那光如同微型太阳,微微跳动,却坚不可摧。
天空中,规则碎片猛地震动,像是察觉到异常存在,轻轻抖动,却没有加速降落。
白砚生目光一凝,手掌缓缓伸出,心火化作无数光点,在他体表闪烁,宛若星河倒卷。
那光点缓缓蔓延,像是用心火在“描绘自己”的存在轨迹。
裂界碎片微颤,仿佛在试图读取,却越读越模糊。
绫罗心紧咬下唇,轻声道:“砚生……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白砚生微微一笑,眼神深沉而幽远:
“这不是力量,而是——
让规则认识不到我的存在。”
话音落下,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心火在胸腔深处汇聚,像极微型星球的旋涡。
光点与心火波动融合,形成不可名状的心念涌流。
裂界碎片骤然停滞。
它开始缓缓旋转。
每一次旋转,都像是在尝试分析、归类,但白砚生的存在,如同无根之雾,无法捕捉、无法束缚、无法分解。
绫罗心瞳孔放大,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强大而微妙的力量。
白砚生轻声开口:
“它在自我判断。
只要我继续存在为‘异常’,它就无法触碰这里。”
那片苍白碎片的旋转越来越慢,最后仿佛悬停在空中,凝固成半透明状态。
裂口边缘的白雾,也因这股异常波动而出现停顿。
绫罗心松了一口气,几乎要蹲下去,心脏剧烈跳动。
白砚生抬眼,目光穿透层层雾光:
“只要它对我保持‘兴趣’,整个降临阈口就不会完全张开。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屏障。”
碎片的微颤在继续,但已经无法再加速或完全降落。
白砚生缓缓闭上眼,低声自语:
“裂界……你看不懂我。
而正因为如此,这里,仍属于我。”
绫罗心缓步走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声音轻柔却带着震撼:
“砚生……你……真的是……心火不灭啊。”
白砚生微微点头。
此刻,他胸中那点最纯粹的火,不仅照亮了自身,也成为整个世界对抗裂界的最后屏障。
风声重新吹动,天色渐亮。
裂界碎片悬停在天际,仿佛在悄悄观察,却无法触碰。
白砚生缓缓睁开眼,眼底如同深渊般冷冽:
“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