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塔光息未散,整座天机宗却已沸腾。
一夜之间,金焰染天,宗门大阵自启,九峰灵脉齐鸣,
那种异象,足以让所有修士心惊。
“塔心……苏醒了?”
“怎可能!焚心塔封印了数百年!”
山门弟子蜂拥而出,
远望焚心塔,金光贯云,连外门的灵气池都在震荡。
那是天地级的灵压——
连元婴长老都感到心神一阵刺痛。
天机峰顶,掌教殿内。
几名长老正急匆匆汇聚,
火光透过大殿穹顶,照亮他们紧皱的眉。
“掌教,火殿已立,焚心塔之心彻底苏醒,
林辰以塔印之令更改‘火祭律’——此事……”
话音未落,天机子缓缓抬手,
止住众人。
他的面色阴沉,
衣袖轻拂,
虚空中浮现出焚心塔的投影——
金焰流转,火息柔和,塔顶的“活火”正缓缓燃动。
“这是……生火?”
“火性被改了?这小子真以己焰重铸塔心?”
几位长老震撼不已。
天机子闭目片刻,叹道:
“焚心塔原以千年魂火为镇,如今灵息温顺,塔灵再现……
塔未崩,人未死。此乃大成之象。”
“可他擅改宗规——”
“宗规?”天机子微微一笑,
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宗规原为人定。若‘火不为祭’能延续造火之道,
那他,便是新规。”
殿内寂然。
诸长老皆沉默不语。
片刻后,有人低声问:“掌教,那接下来……”
天机子负手,目光远望焚心塔方向。
“命人稳住弟子心神,封锁消息。
三日后,宗门议法堂开——炉主,亲临论道。”
“是。”
火光退去,大殿再度陷入暗影。
只是空气中仍残留着一股,
无法忽视的——新生气息。
……
与此同时,焚心塔内。
林辰静坐塔心之下,
双膝盘地,背后浮现金焰虚影。
那是一尊“火像”,
通体如琉璃,眉心一点焚心印,
与林辰的神识一线相连。
“塔灵,沉睡千年,该醒了。”
他轻声呢喃。
一道古老的声音在心海回荡:
“以命养火,以火养生……
你竟走出了反向之路。”
那是焚心塔的灵魂——塔灵。
它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古怪的情绪,
似惊讶,又似解脱。
“造火者,皆欲控火。
你,却让火自养。”
林辰淡笑:“若造物需掌控,那只是凡器。
若造物可自生,那才称‘真造’。”
塔灵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
“千年前,曾有一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林辰心神一震:“谁?”
“天机宗,初代炉主。”
那一刻,塔心微颤,
金焰之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一身长袍,执炉为心。
“他以魂祭火,为塔而死。
你以心生火,为塔而活。”
林辰默然,久久无言。
塔灵继续道:
“你的火,将决定天机宗的未来。
但你要明白,生火虽能续命,
若无人可承之心,火终将反噬。”
林辰缓缓睁眼。
“若火会反噬,那我便造‘承火’之器。”
他起身,望着塔壁流转的符文。
那一刻,他心底已隐隐浮出新的构想——
以活火为心,以魂金为骨,
造出能共生共命的“灵铸”。
那将是超越神器、超越傀儡的——真造之灵。
塔灵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这条路,将无前例可循。”
林辰轻轻笑了。
“无前例,才是造物者的道。”
金焰微荡,
他周身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
而塔外,天机宗的风云,却才刚刚酝酿。
三日后,天机宗·议法堂。
九峰长老齐列,弟子环坐四方。
堂外云雾低垂,灵压若海。
这是宗门百年来罕见的盛会——
唯有涉及宗门根基的事,才可开“议法堂”。
今日议题,便是——
“林辰更改火祭律”。
林辰立于堂中央,白衣仍旧,只是神色淡然。
他身后,火光虚晃,焚心印若隐若现。
长老们或坐或立,表情复杂。
有赞叹,有忌惮,有怒气。
“林辰,”
一名火峰长老起身,
拂袖间火焰翻腾,声如雷霆:
“你擅改火祭律,不经宗门议定,
此举已犯门规!可知罪?”
林辰抬眸,淡声道:
“弟子不以为罪。”
全堂哗然。
天机子未言,只以手中拂尘轻抚案面。
那火峰长老怒极而笑:
“好个‘不以为罪’!
你废千年火祭,以生火续塔心,
若火失控,焚宗灭道,谁来担责?”
林辰平静回应:“若火焚宗,弟子一身焚之。
但若火能生宗——诸位,可敢共燃?”
那一句“可敢共燃”,
如烈焰入堂,令众人呼吸一滞。
议法堂寂静三息。
天机子终于抬眼,目光落在林辰身上。
“你以活火重铸塔心,此事,宗中无前例。”
“可有证据,表明塔已稳?”
林辰略一点头,
抬手一指,掌心焰纹浮动。
顿时,堂外云气被震散,
一缕金焰自天而降,凝成塔影虚相。
那是焚心塔的灵息。
金光环绕,火势柔顺,气脉安定如呼吸。
“塔灵归位,塔心稳固。”林辰语气平稳。
“若非塔认我心,此焰不会应召。”
众长老面面相觑。
有修为高深者探出神识,
果然感到那股火意温和、灵动,
与过往暴烈的塔火截然不同。
“这……竟真是‘生火’。”
天机子静静注视着那道火光。
良久,他开口道:
“你以塔为炉,以心为火,
确已重构焚心之道。
此功非凡,
但‘律’者,不独为技,而为人心之衡。”
林辰躬身道:“弟子明白。”
“那你可知,为何‘火祭律’自古不废?”
林辰沉声道:“因为恐火失控,恐人心生欲。
以祭为戒,以死为衡。”
“那你又凭何废之?”
“因人心未必皆恶,
若真道可驭火而不被焚,
何必惧?”
天机子凝视他。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神魂。
片刻,掌教轻叹:“你走的,是造物之道。”
林辰垂眸:“弟子愿以此道,续天机命。”
堂内众声再起。
有长老低声议论:“若此道真能自生灵火,
天机宗将再立千年……”
“可若失败,恐祸无穷。”
两派意见交织,争论声起伏不止。
天机子忽而起身,
拂尘一挥,寂静再临。
“够了。”
他负手而立,
语声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辰之举,虽违旧律,
但焚心塔稳,宗门无损——此为功。”
“律可变,道可续。”
“自今日起,‘火祭律’暂废,改为‘生火律’——
由炉主监修,焚心塔为证。”
此言一出,全堂震动。
林辰心头一震,抬头望向天机子,
只见掌教微微一笑,道:
“你以身立火,则当为其主。
但记住——火之主,亦是火之奴。
若有一日,你失于心,焰反噬宗,
我,亲手灭你。”
林辰郑重抱拳:“弟子铭记。”
天机子转身,衣袖翻飞,
金纹流动间,似有万焰呼应。
“退堂。”
议法堂的钟声在此刻回荡九峰,
传遍天机宗上下。
那一日,宗门的火焰重燃,
新律之名——“生火律”——
在风中缓缓传开。
焚心塔顶,金焰化形,
在云海之上,隐约出现了一道新的天纹。
那是一只火眼——
静静注视着整个宗门,
仿佛预告着,新的命运正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