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县商会会长胡安民轻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茶香在唇齿间流转。
目光在眼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身上停留片刻,慢悠悠地开口道:“王公子,您可要明白,我们商会配合您做这等事,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沈家在香山县经营数代,根基深厚。父子三人皆有功名在身,在士林中声望颇高。更不用说沈源的妹夫还是广陵府同知,堂堂从六品的朝廷命官……”
王金琰心中暗骂“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指尖轻叩桌面:“两成!再加上沈家的铺子,这个价码够诚意了。胡会长可莫要太贪心啊!”
胡安民眉头微挑,心中快速盘算一番,脸上顿时堆满笑容:“来来来,王公子请用茶。”
他亲自斟满一杯香茗,“王公子,那沈清钺当真被水匪掳走了?”
“不该打听的事别问。”王金琰冷冷道。
“是是是,老朽多嘴了。”胡安民连连点头,却又忍不住试探,“只是那沈家三公子刚与冬木商行的秦牧时定了亲。那秦牧时可是个狠角色,您就不怕……?”
“怕什么?”王金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当然怕,可这与他何干?银子到手,他自会远走高飞,天高海阔任他逍遥。
王金琰傲慢地扬起下巴:“我父亲是堂堂武威侯,难道还怕他一个平头百姓不成?”
胡安民闻言,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今日真该痛饮三杯,可惜王公子不喜饮酒。来来来,再品品这茶,上好的明前龙井。”
王金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轻蔑,心中冷笑:这老东西和漕帮的李富一个德行,都是些没脑子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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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怀揣着沈清钰的玉牌和亲笔手书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外出打探消息的福叔和白甲等人也陆续回到了沈府。
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外,沈家上下齐聚紫竹苑,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在一片沉寂中,沈父轻咳一声,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老二媳妇,关于你娘家那边的事,可有什么打算?”
“报官!”苏佩兰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温氏亲笔所写的借条就在我手中。她欠债不还,举家潜逃,我定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此刻的苏佩兰,胸中翻涌着滔天怒意。
那个巧舌如簧的温氏,用花言巧语骗走了她整整七千两银子,如今却只收回区区四百多两利息。
更令她心如刀绞的是,在沈清钺遭人绑票、命悬一线之际,这些所谓的至亲不仅冷眼旁观,还趁机将她多年积蓄席卷一空,全然不顾她怎么向沈家交代。
这笔血债,她定要讨个公道!
相比之下,刚定亲的小叔子连聘金都愿意拿出来当赎金,这份情谊与娘家的薄情寡义,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沈父拍案定夺,“老大,明日你去衙门报案。”说罢,他将目光转向福叔,“说说你们打探到的消息。”
福叔上前一步,沉声禀报:“据我们调查,商会会长胡安民最近与一位自称武威侯世子的京城贵客王金琰过从甚密。此人上个月才到香山县。”
“京城贵客?”沈父眉头紧锁。
“莫非就是二叔提到的那位‘京城贵客’?”沈奕轩惊呼出声。
沈大哥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若真是同一人所为,这盘棋下得可真是精妙!先是抛出诱饵,引二弟远赴岭南;再趁其酒醉设局,迫他签下那等不平等的契约;最后竟勾结水匪,将二弟掳为人质,妄图侵吞我沈家财物。这一箭双雕之计,既要谋财,又要害我沈家根基!”
这番分析让在场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沈父面色阴沉如铁,眼中怒火熊熊:“好个歹毒的王金琰!我沈家岂是任人宰割之辈?阿福,立即查明此人在香山县的落脚处,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待福叔领命而去,沈大哥沉思道:“父亲,那商会会长胡安民必是同谋,我们也不能放过他。”
沈父颔首赞同:“不错,等查到王金琰的下落,新账旧账一起算。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清钺。”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清钰突然开口:“商会那边,我倒有个应对之策。”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他。
沈清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缓缓道出计划:“我已派小武联络秦牧时手下。既然商会咬定二哥必定违约,我们便反其道而行——冬木商行会备齐契约所需货品,这样我们不仅无需退还定金、赔付违约金,他们反而要按约支付货款。”
这个出其不意的计策让沈家人眼前一亮。
沈父欣慰地点头:“钰哥儿此计甚妙,先稳住商会。只是王金琰和水匪那边……”
“父亲放心,”沈清钰胸有成竹,“我已让小武传信给吴总镖头,他在江湖人脉颇广,定能查探到水匪底细。赎金方面,我也传信给柳掌柜,让他帮忙筹措,先把二哥他们救回来再说。”
沈大哥也道:“我们也不能干等,等福叔查到王金琰的落脚地,我带些人去会会他。”
沈父沉思片刻,安排道:“此事需谨慎行事。钰哥儿负责与商会周旋;老大和阿福处理王金琰一事;我则去拜访广陵府知府大人,让妹夫帮忙在官府疏通疏通。”
沈家上下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一场关乎家族存亡的较量已然展开,而沈清钺的安危,更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