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萧立武的客厅中的座机就响了,是曾连强打来的——说下午就能安排他见货车司机。
刚过中午,萧立武就早早来到小区门口等候。他靠在路边的树干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发呆,直到那辆熟悉的银色轿车缓缓出现在视野里。
“萧先生,让您久等了!”曾连强降下车窗,脸上带着歉意,“今天路上有点堵,耽误了些时间。”
萧立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系上安全带,语气平淡:“没事,外面的空气更好一些。”
曾连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试图缓和气氛,笑着打趣:“没想到萧先生也这么懂生活,还挺幽默。”
萧立武没接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曾连强见他兴致不高,也识趣地闭了嘴,一路只顾专心开车,只剩引擎的轻微轰鸣声在车厢里回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子行驶了约莫半小时,最终停在了监狱门口。曾连强熟练地出示了提前准备好的证件和会见申请,经过一番核验后,两人终于被领到了会见室。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萧立武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对面的男人——正是当年撞死他父母的货车司机。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神里满是错愕,显然没料到会是他来探视。
萧立武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货车司机身上,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却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重量。
双方坐定后,曾连强先开口,语气尽量保持专业:“号,今天请你出来,是我的委托人有一些事情想跟你核实。你们的对话会全程记录在案,具备法律效力,还请你配合回答。”
货车司机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好半天才缓缓点头:“有、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尽管问。”
曾连强转头看向萧立武,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萧立武没有绕弯子,一开口就像扔出了一颗炸弹:“你家里人,搬去省城了。”
货车司机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拍向桌面,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家人试试!”
“砰”的一声闷响,吓得曾连强心里一紧——他怎么也没料到,萧立武一上来就戳对方的痛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安静!”一旁的狱警立刻上前,眼神锐利地盯着货车司机,语气严厉,“遵守会见纪律,不许喧哗!”
货车司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悻悻地收回手,却依旧恶狠狠地瞪着萧立武,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敌意。
萧立武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现在在灵楼工作,想查你家人的下落,并不难。以前你们有实力、有手段,却还敢坏规矩,我没辙,只能认栽。但现在不一样了——规矩是你们先破的,手段是你们先耍的,如今我有了能力,自然该轮到我反击了。”
说完,他直接起身,作势就要走。
“等等!”货车司机瞬间慌了,猛地站起身,隔着玻璃伸手想去拉他,却只碰到一片更为冰冷的玻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伤害我家人!”
“!坐下!”狱警再次上前,语气比刚才更重,“再敢违规,立刻终止会见!”
货车司机吓得一哆嗦,赶紧坐回椅子上,可眼神里的慌张却怎么也藏不住,死死盯着萧立武,生怕他真的转身离开。
狱警见他安分下来,又看向萧立武,语气缓和了些:“有话好好说,遵守纪律,不要激化矛盾。”说完,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
会见室里的气氛重新凝固。货车司机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没坏规矩……当年的事都是意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说!”
萧立武重新坐回座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我想知道的,是你现在不敢说、但以后一定会后悔没说的话。”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货车司机急得额头冒汗,双手不停搓着,“求求你,别逼我了!我已经坐牢了,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家人吧!”
“错了?”萧立武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倒说说,你错在哪了?”
货车司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清楚,自己所谓的“错”,根本不是萧立武要的答案。
萧立武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告诉你,你错在哪。你错在拿了不该拿的钱,走了不该走的捷径,跟了不该跟的人。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货车司机的软肋。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都泛了青,却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立武继续往下说,声音里的寒意越来越重:“以前我没实力,只能任由你们拿捏,看着你们心安理得地毁了我的家。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实力会越来越强,强到你们再也惹不起。你们现在害怕的,根本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怕得罪了我这样的人,怕自己和家人会付出代价,怕自己活不长了!”
一旁的曾连强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手心全是湿的。他原本以为萧立武只是想核实情况,没料到会是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他偷偷瞥了眼远处的狱警,总觉得对方的目光不是在盯着货车司机,而是在盯着自己,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往上涌,仿佛脚下不是地面,而是万丈深渊。
“当年我明明是被冤枉的,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萧立武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眼神里的杀气再也藏不住,像实质般涌向对面的货车司机,“你们逼我还不够,还要逼我的家人,让我家破人亡!可你们呢?花花世界照过,吃喝玩乐一件不落!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只一瞬间,货车司机就像被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喉咙,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眼前的萧立武,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再也绷不住,突然崩溃地大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我不想的!你别找我!别找我家人!”
他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狱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抓住狱警的裤腿,哭喊着求饶:“警官!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家人!他们是无辜的!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狱警面无表情地拉开他的手,对着对讲机沉声说道:“这里需要支援!号情绪失控,请求终止会见,先行收监!”
没过多久,两名狱警从侧门走了进来,打开会见室的门,架起还在哭喊的货车司机就往里面拖。
“两位,请回吧,今天的会见到此结束。”之前那位狱警转向曾连强,语气冷淡地说道,随后便转身跟着进了内监。
货车司机的哭喊声还在走廊里回荡,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求饶:“求你们!别伤害我家人!他们是无辜的!是钟川河!都是钟川河指使我的!是他!是他啊……”
随着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最后一丝声音也被彻底隔断。
萧立武站在原地,默默将“钟川河”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就向监狱外走去。
曾连强赶紧跟上,一路小跑才追上他的脚步,语气带着慌乱:“萧先生!你冷静点!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什么事咱们通过法律解决,可不能冲动啊!”
萧立武脚步没停,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放心,我当然相信法律。所以接下来的事,就要多拜托曾律师你了。”
“啊?”曾连强愣住了,看着萧立武的背影,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拖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
他快步追上去,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甚至有些哀求:“萧先生,谢谢您的信任,可、可这件事太复杂了,我怕我能力不够,实在没法为您服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萧立武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曾连强心里发毛:“是吗?看来,你是不信那群人,也不信自己的学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就像你说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说法。”
说完,他没再看曾连强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曾连强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又慌又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