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泼洒,将整座城市浸入一片幽邃的深渊。霓虹灯在天吴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蜿蜒流淌,红蓝交织,宛如大地撕裂后未愈合的创口,在黑暗中无声低语。那高耸入云的建筑,仿佛一尊蛰伏于都市腹地的远古巨兽,鳞甲是钢骨水泥,呼吸是电梯升降的嗡鸣,吞吐着权力、欲望与层层叠叠的秘密。
叶晨峰立于侧门阴影之中,指尖轻抚过那套略显宽大的保安制服——粗粝的布料摩擦着掌心,袖口还残留着前任主人汗水浸透后的咸腥气息。他缓缓扯正肩章,动作沉稳如仪式,嘴角浮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似寒月下掠过的一缕霜风。这身行头并非屈辱的枷锁,而是一把青铜古钥,锈迹斑驳却锋芒内敛,能撬开谎言的地窖,直抵真相最深处那颗跳动的心脏。
方南祥递来的手绘分布图,仍藏在他左胸内袋,紧贴心脏的位置。纸面已因体温与摩挲微微泛皱,可那些线条却愈发清晰,如同用灵魂刻刀一笔一划雕琢而成。十二楼,董事长办公室——风暴之眼中的静点,一切阴谋的源头。一个名字在图纸边缘反复浮现,如诅咒般缠绕:常书亮。那个披着人皮的秃鹫,栖于金丝笼中,以他人命运为食,啜饮鲜血而不沾血。
他步入大堂,步伐稳健如钟摆切割时间。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模糊的身影,皮鞋敲击声在空旷中回荡,仿佛倒计时的滴答,一声声逼近宿命的终章。就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刹那,一道粗粝的喝令撕裂寂静:“站住!你一个巡逻岗不在外围待着,跑进来瞎转什么?”
叶晨峰缓缓转身。
灯光倾泻而下,照见一名身材敦实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胸前“队长”二字刺绣泛着冷光,像勋章也像刑具。手电筒的光束直射他的脸,灼热如审讯室里的强光灯。对方眯着眼,语气蛮横中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证件呢?”
空气骤然凝滞,连尘埃都停止了漂浮。
叶晨峰未语,亦未动表情。他的身体早已超越语言的桎梏,成为纯粹意志的延伸。右手如斩风之刃,自虚空中落下,指节精准切入颈侧动脉,力道不偏不倚——那是千百次生死演练铸就的杀招,无声无息,却足以让生命瞬间枯竭。闷响轻得几乎被心跳掩盖,队长双眼翻白,膝盖一软,整个人如麻袋般瘫倒。叶晨峰动作未停,迅疾如影,将尸体拖入电梯,按下“12”,金属门无声合拢,宛如命运之门悄然开启,通往深渊的阶梯已然铺就。
上升途中,他闭目调息。三级灵魂力如蛛网般悄然铺展,感知穿透钢筋水泥,蔓延至每一寸空间。走廊尽头的脚步声、通风管道的气流变化、甚至某间办公室内心跳加速的频率……一切都在他的意识中清晰浮现,如同星图在夜空中自行排列。他知道,真正的猎场,从来不在地面,而在人心最幽暗的褶皱里,在那些被遗忘的角落,藏着比死亡更冰冷的真相。
十二楼,寂静得反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琥珀。
董事长办公室大门虚掩,门缝中渗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混合着廉价香水、烈性酒精与某种腐烂般的甜腻,像是盛宴之后残羹冷炙的余臭。叶晨峰推门而入,身影立于门槛,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剪影,宛如死神踏月而来,携带着审判的寒意。
床榻凌乱,帘幕半垂。常书亮猛地惊醒,睡衣歪斜,脸色惨白如纸。“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抓起衣物,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每一片都在诉说着恐惧。
“我是谁?”叶晨峰轻笑,声音如冰刃划过冻湖,清冽而致命,“重要吗?还是说,我打断了你某种‘享受’?”
黑暗中,常书亮的手悄然滑向腰间。金属反光一闪——枪已上膛。可在叶晨峰的灵魂视野中,那动作慢得近乎荒诞,连肌肉纤维的收缩轨迹都清晰可见。心跳加速至每分钟一百二十次,肾上腺素飙升,恐惧如潮水般自毛孔喷涌而出,弥漫在整个房间。
“你信不信,”叶晨峰缓步逼近,语气竟带着几分近乎温柔的戏谑,“在我数到三之前,你连扣扳机的机会都没有?”
他并未真的数数。
话音落下的瞬间,杀机暴起!
身形如鬼魅闪现,一步跨越三米距离。右拳轰出,不带风声,却蕴含千钧之力,精准命中心脏区域。那一击并非杀人技,而是制敌绝学——可怒意如野火燎原,灵魂力失控刹那,力道穿透肋骨,胸骨塌陷,发出沉闷如鼓的撞击声。
常书亮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重重撞上墙壁,鲜血从口鼻喷涌,染红整片壁纸,如同一幅抽象派的血腥画作。他抽搐两下,瞳孔涣散,再无声息。
死了。
叶晨峰蹲下身,指尖探向鼻息——冰冷,无气。他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丝懊恼。本欲留活口,逼问真相,却不料一念之差,命已成灰。死人不会说话,但秘密从不真正消亡——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活,在数据流中游走,在记忆碎片里潜伏,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加密文件中静静等待唤醒。
他站起身,目光如鹰隼扫视整个空间。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映照着他冷静如铁的脸庞。他知道,像常书亮这样的人,绝不会把罪证写在纸上摆在桌面。真正的关键,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格、夹层、密码保险柜,或是某块看似普通的墙板之后,甚至可能嵌入智能系统的底层代码之中。
但这对他而言,不过是解谜游戏的第一步。
他俯身,在尸体衣袋中翻找片刻,取出一枚银色U盘,表面无标识,却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仿佛来自未来的遗物;另有一本黑色封皮的加密日记,边缘磨损严重,显然被频繁翻阅,页角卷曲如枯叶。与此同时,眼角余光捕捉到办公桌右下角一道细微的接缝——现代工艺难以掩盖的机关痕迹,像是时间遗忘的一道裂痕,又似命运故意留下的线索。
叶晨峰嘴角微扬,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耳语:“你以为藏得很好?可你忘了,有些人,生来就能听见谎言的呼吸。”
他伸手抚过那道缝隙,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电流波动。机关未断,系统仍在运行。
风暴尚未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而他,正是那道劈开黑夜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