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演武场晨光熹微,兵士们操练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李宸却望着场边立着的“止戈”石碑出神,手中《道德经》翻到“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一页。待李昭与林晚晴走来,他便迎上前问道:“父亲,母亲,‘勇’本是君子之德,可为何‘勇于敢’会招致杀身之祸,‘勇于不敢’反而能保全自身?这‘敢’与‘不敢’的界限如此微妙,如何分辨何时该‘敢’、何时该‘不敢’?还有‘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与他人争夺,真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吗?‘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又在警示治国者什么?”
他指着演武场中对练的兵士:“您看那两名兵士,一人一味猛冲‘敢’战,却因破绽百出被击倒;另一人懂得避其锋芒‘不敢’硬拼,反而找准时机取胜。这是否就是‘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可若遇外敌入侵,难道也要‘勇于不敢’退缩吗?”
李昭抬手拭去李宸额头的薄汗,缓缓道:“宸儿,‘勇于敢’的‘敢’,是鲁莽冲动、不顾后果的蛮勇;‘勇于不敢’的‘不敢’,是审时度势、敬畏规律的智勇。当年北境匈奴来犯,有将领主张‘敢’于孤军深入,直捣匈奴王庭,陛下却认为‘不敢’冒进——此时我军粮草未足、兵士未休,冒进必败。于是陛下先派使者稳住匈奴,同时调兵遣将、囤积粮草,待时机成熟才出兵,最终大获全胜。这便是‘勇于不敢’的智慧:不逞一时之勇,却能赢得长久的胜利。”
林晚晴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条理清晰:“而前朝有位将军,‘勇于敢’战,不顾兵士疲惫,强行下令夜袭敌营,结果中了敌军埋伏,全军覆没——这便是‘勇于敢则杀’的教训。‘敢’与‘不敢’,从不是绝对的,关键看是否顺应时势、符合天道。就像治水,‘敢’于硬堵洪水是蛮勇,‘不敢’硬堵、转而疏导是智勇,后者才是顺应水之天性的正道。”
“那‘天之道,不争而善胜’,又该如何践行?”李宸追问,“朝堂之上难免有政见之争,若一味‘不争’,难道不会被排挤吗?”
“‘不争’不是消极退让,而是不执着于私利的争夺,顺应事物的发展规律。”李昭解释道,“当年朝廷商议是否推行‘新农法’,有大臣为了自己的政绩,‘争’着主张快速推广,陛下却‘不争’于一时之功,先在几个州县试点,观察农法是否契合当地水土。试点中发现农法需调整,陛下便及时修改,待成熟后再推广——最终新农法大获成功,百姓受益。这便是‘不争而善胜’:不与他人争功,只与规律同行,反而能取得最好的结果。”
林晚晴拿起案上的《赈灾实录》:“‘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说的是天道从不用言语回应,却能满足万物需求;从不用召唤,万物却能自然归位。就像去年江南旱灾,陛下没有急着下旨‘要求’降雨,而是组织百姓挖渠引水、补种耐旱作物,顺应‘旱则引水’的天道,最终缓解了灾情——这便是‘不言而善应’,用实际行动顺应天道,比空泛的指令更有效。而‘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是警示治国者:天道虽看似宽松,却不会放过任何违背规律的行为。就像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或许能一时逃脱惩处,但最终总会被揭发——这便是天道的‘疏而不失’。”
李宸望着演武场中渐渐停下操练的兵士,又想起父母的话语,心中对“敢与不敢”与“天道之则”的理解愈发透彻:“孩儿明白了,‘勇于敢’是蛮勇,易招祸患;‘勇于不敢’是智勇,能避风险,关键在是否顺应时势。‘天之道’从不是靠争夺、言语取胜,而是顺应规律、默默作为,看似‘不争’‘不言’,却能自然达成目标。而‘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是提醒治国者要敬畏天道、坚守正道,不做违背规律与民心之事,否则终将受到惩戒。”
李昭与林晚晴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演武场的晨光渐渐炽热,仿佛也在为储君的领悟而明亮。这场关于“勇”与“天道”的论道,让李宸对治国的智勇与规律有了更深刻的把握——真正的勇,不在“敢”于冒进,而在“不敢”于违道;真正的胜,不在“争”于一时,而在“顺”于天道。唯有如此,方能在纷繁复杂的治世中,守住正道、赢得民心,让大齐的江山如“天网”般稳固,历经风雨而不失。
临近午时,李宸合上《道德经》,目光坚定地望向演武场中的“止戈”石碑。他知道,未来的储君之路,需以“智勇”辨“敢与不敢”,以“顺道”行“不争之胜”,在敬畏天道、坚守民心的路上,为大齐铺就一条长治久安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