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兰苑里,几株素兰在晨光中静静绽放,李宸手持《道德经》,对着“其政闷闷,其民淳淳”的字句沉吟良久,待李昭与林晚晴来到苑中,便开口问道:
“父亲,母亲,‘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这‘闷闷’与‘察察’的政事,为何会让百姓有如此不同的面貌?还有那‘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的转化如此无常,身为君主又该如何把握治政的尺度,在‘正’与‘奇’、‘善’与‘妖’的变幻中守住正道?”
他指着苑中自由觅食的雀鸟,语气中带着思索:“您看这些鸟儿,无人刻意驱赶,它们便在花丛间从容跳跃;若是有人日日巡查驱赶,它们反而会变得惊惶警惕。这是否就像‘闷闷’与‘察察’的政事,宽松则民淳,苛察则民诈?可若政事过于‘闷闷’,又如何约束奸邪之辈?”
李昭走到兰草旁,指尖轻触叶片上的晨露,缓缓道:“宸儿,‘闷闷之政’不是放任不管,而是宽松淳朴,顺应民心;‘察察之政’不是严明公正,而是苛察琐碎,干预过甚。就像这兰草,‘闷闷’之政是给它阳光雨露,让它自然生长;‘察察’之政是日日修剪、时时看管,反而会让它失了生机。前几年北境推行‘青苗法’,官员为求‘政绩’,挨家挨户强制放贷,百姓不堪重负,有的甚至举家逃亡——这便是‘察察之政’的恶果,看似严明,实则扰民,最终让百姓‘缺缺’(狡诈抱怨)。”
林晚晴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而江南的‘农桑策’就不同,官府只是提供良种和技术指导,从不强行干预农夫的耕种节奏,结果江南粮产连年丰收,农夫们对朝廷感恩戴德,民风也愈发淳朴——这便是‘闷闷之政’的益处,宽松而不放任,淳朴而有章法。”
“那‘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的转化如此微妙,君主又该如何应对?”李宸追问,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福祸本就相依,关键在于君主如何引导转化。”李昭解释道,“当年关中地震,房倒屋塌,本是灾祸。但陛下没有只顾着赈灾,而是借此机会推行‘抗震民居’的修建之策,让百姓住上更坚固的房屋,还发展了当地的建材产业——这便是‘祸兮福之所倚’,将灾祸转化为福泽。反之,若在福中忘形,也会招致祸患。前些年国库充盈,陛下没有大肆挥霍,而是用来兴修水利、储备粮食,这才在今年的南涝中从容应对——这便是‘福兮祸之所伏’的警惕,在福中思祸,方能长久。”
林晚晴补充道:“‘正复为奇,善复为妖’,说明看似正确的政令,若执行过当,也会变成苛政;看似善意的举措,若动机不纯,也会变成恶行。就像朝廷的‘劝学令’,本是让百姓读书明理的善政,可若官员为了完成指标,强行让农夫弃耕读书,这善政便成了‘妖’(恶行)。所以圣人要‘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正直却不生硬决绝,有棱角却不伤害百姓,直率却不放肆妄为,光亮却不炫耀张扬。”
她拿起案上的《关中赈灾实录》:“你看这实录里,陛下在赈灾时既不‘察察’地苛责官员办事速度,也不‘闷闷’地放任不管,而是把握好尺度,既让百姓得到及时救助,又让官员有施展的空间——这便是圣人的治政之术,在宽松与严明之间找到平衡,在福祸转化之间做好引导。”
李宸望着兰苑中自然生长的草木,又想起父母的话语,心中对“闷闷之政”与“祸福之辨”的理解愈发通透:“孩儿明白了,‘其政闷闷’是宽松淳朴,顺应民心,让百姓在自然中生长;‘其政察察’是苛察干预,让百姓在约束中变得狡诈。福祸的转化,在于君主如何引导,是在祸中求福,还是在福中酿祸。而圣人的治政之道,便是‘方而不割,廉而不刿’——有原则却不生硬,有锋芒却不伤人,如此方能在‘正’与‘奇’、‘善’与‘妖’的变幻中,守住治国的正道,让百姓淳淳,让社稷安定。”
李昭与林晚晴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兰苑的微风带着清幽的香气,仿佛也在为储君的领悟而轻拂。这场关于“政”与“德”的论道,让李宸对治世的尺度有了更深刻的把握——闷闷之政,非放任之政,而是顺应自然的宽和;祸福之辨,非虚无之辨,而是主动引导的智慧。唯有如此,方能在复杂的朝堂与民生中,走出一条让百姓淳淳、社稷永安的康庄大道。
东宫的日头渐渐升高,李宸再次翻开《道德经》,“其政闷闷,其民淳淳”的字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知道,未来的储君之路,需以“闷闷之政”为基,以祸福之辨为戒,在治政的尺度中把握平衡,在福祸的转化中主动作为,方能成就一代明君的治世之德,让大靖的江山在淳淳民风与安定社稷中,绵延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