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光漫进寝宫时，林晚晴正跪坐在床榻边，手里捏着浸了温水的棉布，轻轻擦拭新帝胳膊上的结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指尖划过结痂边缘时，还会下意识顿一顿——那日城楼之上，新帝为护她挡刀的画面，至今想起来仍让她心头发紧。
“还疼吗？”她抬头问，眼底藏着未散的担忧。新帝靠在软枕上，目光落在她发间——不知何时，她鬓角竟沾了根细小的棉絮，是方才擦药时蹭上的。他抬手，指腹轻轻拂去那棉絮，指尖顺带蹭过她的耳垂，温温的痒意让林晚晴猛地抬头，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眼眸里。
“早不疼了。”新帝的声音放得极柔，“倒是你，昨夜又趴在床沿睡着了，眼下的青影都快遮不住了。”他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眼下的肌肤，“今日让宫女们来伺候，你去歇会儿。”
林晚晴却摇头，重新拿起药膏，小心翼翼地往结痂周围涂：“还是我来放心。宫女们手重，万一碰裂了就不好了。”她低头时，发梢扫过新帝的手背，带着淡淡的药香——是这些日子熬药时，染在发间的味道。
新帝忽然想起，去年在敦煌城外，他染了风寒，也是林晚晴这样守在床边，夜里每隔一个时辰就起身摸他的额头，熬药时还会偷偷往里面加一勺西域的葡萄干，说“甜些好入口”。那时他就想，若能平安回长安，定要让她再也不用受这份苦。
“晚晴。”新帝握住她拿药膏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朕有件事想跟你说。”他从枕边摸出一个紫檀木锦盒，盒面雕着缠枝莲纹，是他特意让人赶制的，连雕纹都选了她喜欢的样式。
林晚晴看着锦盒，心跳忽然快了几分。新帝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羊脂玉凤印，印身刻着流云纹，印底“皇后之宝”四个字温润清晰。他拿起凤印，放在她掌心：“这凤印，朕让工匠雕了三个月。雕纹时想着你在江南喜欢看莲，玉料选了最温润的，怕硌着你——朕想封你为后，不是因为你能断案、能辨戾气，是因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在西域牵马、在冷宫劈柴磨出来的：“是因为那年江南田埂上，你蹲在稻穗旁跟朕说‘百姓要的不过是能吃饱饭’；是因为敦煌城楼上，你攥着玉佩说‘陛下在哪，我就在哪’；是因为冷宫偏殿里，你宁可自己挨饿，也要把馒头留给小翠——林晚晴，朕的江山需要你，朕的余生，更需要你。”
林晚晴的眼泪“啪嗒”掉在凤印上，晕开一小片水光。她想说自己出身寻常，想说怕难当皇后之责，可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带着哽咽的“陛下……”。新帝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别担心，有朕在。谁若敢说闲话，朕替你挡着。”
次日早朝，新帝宣布封后旨意时，果然有老臣以“林氏无世家根基”反对。新帝却没动怒，只缓缓道：“朕记得三年前江南涝灾，是林晚晴捐出全部嫁妆，买粮救济百姓；去年漠北兵乱，是她带着玉佩千里寻踪，找到狼骑藏粮之地；长安宫变，是她身陷冷宫仍传信求援，救朕于水火——这样的女子，难道不配站在朕身边？”
他话音刚落，顾御史立刻出列：“陛下所言极是！皇后娘娘贤德有功，臣请陛下早日举行大婚！”张松年也跟着附和，百官见状，纷纷躬身行礼，再无人敢有异议。
大婚定在五月初一，长安城里提前半月就挂满了红灯笼。迎亲那日，新帝没坐龙辇，而是亲自驾着当年微服私访时的青篷马车——车帘上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桃花，是林晚晴当年随手绣的，他一直没舍得换。
马车停在林晚晴住处门口时，新帝捧着一束刚摘的桃花下车。院子里的桃树下，林晚晴穿着大红嫁衣，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她看见新帝，眼底瞬间亮了，像盛了满院的春光。
“还记得吗？”新帝走到她面前，把桃花递到她手里，“去年在敦煌，你说喜欢桃花，朕就想着，以后每年都要给你摘最新鲜的。”林晚晴握着桃花，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那花瓣上还带着晨露，像极了当年敦煌城外，他为她摘的第一朵桃花。
迎亲队伍回到皇宫，新帝牵着林晚晴的手，一步步走上玉阶。路过太极殿时，他忽然停下，回头对她说：“当年朕在这里登基，心里想着要护天下百姓；今日牵着你走在这里，朕想着，要护你一辈子。”
祭天台上，司仪高声唱喏“吉时到”，新帝握着林晚晴的手，一起举起酒爵。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了整个高台：“朕，在此立誓——此生后宫只设一后，唯林晚晴一人。若违此誓，天地共弃，百姓共诛。”
林晚晴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却笑着举起酒爵，与他的酒爵轻轻相碰：“臣妻林晚晴，愿与陛下携手，共守江山，共渡此生。”
大婚之夜，寝宫里的红烛燃得正旺。新帝亲手为林晚晴取下凤冠，拔下发间的金簪，看着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他从锦盒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是两株干制的稻穗——是当年江南初遇时，他们一起摘下的稻穗，他一直珍藏着。
“以后每年秋收，咱们都去江南看稻穗好不好？”新帝把稻穗放在她手心，又拿起那枚修复好的“同春”玉佩，重新系在她腰间，“玉佩陪你走过风雨，稻穗记着咱们的初心，而朕，会陪着你，直到白头。”
林晚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红烛的光映着满室的喜庆。她知道，那些跨越江南烟雨、西域风沙、漠北风雪的日子，都成了此刻最珍贵的回忆；而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都会像今夜这般，温暖而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