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或者说，小凡子——僵在原地，瞳孔地震般盯着眼前那悬浮的、泛着淡蓝微光的虚拟界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
【企业文化系统正在激活……】
【绑定身份：大明宫廷宦官‘小凡子’……】
【系统加载中……47%……】
不是幻觉！这玩意儿真的存在！
穿越者的标准配置？可为什么是“企业文化系统”？这跟他一个太监有半毛钱关系？难道要他给朱棣皇帝做ppt汇报，优化大明朝的KpI吗？荒谬感再次汹涌而来，几乎冲垮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弱决心。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破败的院落，偶尔走过的几个同样面色灰败的宦官，似乎没有人能看到这个悬浮在他眼前的奇异光幕。这系统，是唯他可见的。
【加载完成100%。欢迎使用企业文化系统，宿主：小凡子。】
界面一闪，变得更加清晰。风格极其简约，甚至有点像他前世常用的某个项目管理软件。顶部是几个简单的选项卡：【个人状态】、【任务列表】、【组织架构】（灰色不可点）、【知识库】。
他的目光落在【个人状态】上，意念微动，界面随之切换。
**【姓名：小凡子（林凡）】**
**【职位：小火者（实习期）】**
**【部门：御马监 - 马厩清洁组】**
**【健康状况：重伤未愈（虚弱、疼痛） - 建议静养（但显然不可能）】**
**【当前KpI：清理马厩0\/10（今日目标）】**
**【士气值：5\/100（绝望边缘）】**
**【负债：50两白银（净身费及初期食宿费，需服役偿还）】**
**【技能：无】**
**【系统评价：一名身处绝境、背负沉重债务的底层员工，生存为本阶段唯一目标。】**
KpI……士气值……负债……
林凡看着这些无比熟悉又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的词汇，嘴角抽搐，哭笑不得。真是活见鬼了，人都穿成太监了，居然还逃不过KpI的追杀！而且开局就负债五十两！这“公司”的入职成本也太高了吧？妥妥的黑心企业啊！
那低得可怜的士气值，倒是无比精准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心情。
“喂！那个新来的！小凡子！发什么呆呢？！” 一声粗鲁的吆喝打断了他的“系统探索”。
林凡一个激灵，光幕瞬间消失。他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褐色宦官服、面色黝黑、身材壮实的太监正不耐烦地瞪着他。这位想必就是之前老太监说的御马监刘公公了。
“说你呢！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吃饭了？” 刘公公几步跨过来，眼神挑剔地上下扫视着林凡，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合格的商品，“身子骨这么单薄，能干什么活？真是晦气，分到咱家这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林凡赶紧低下头，学着电视剧里看来的样子，含糊地应道：“是，公公。小的……小的这就去干活。” 动作间，身下的疼痛让他额头又沁出冷汗。
“哼。” 刘公公冷哼一声，倒也没再多说，转身粗声粗气地道，“跟咱家来！告诉你规矩！”
林凡忍着痛，步履蹒跚地跟在刘公公身后，穿行在宫墙之间的狭窄甬道里。高耸的宫墙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一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沿途所见，无论是巡逻的侍卫还是低头疾走的宫女宦官，个个面无表情，透着一股森严的冷漠。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股浓烈的牲畜粪便和草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一侧是连绵的马厩，至少有三四十间，里面关着上百匹高头大马。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异味，几十个和小凡子一样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太监，正拿着叉子、扫帚、水桶，忙碌地清理着马粪、垫草，一个个灰头土脸，神情麻木。
这就是御马监？这简直就是大型露天化粪池处理现场！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一个前世天天坐办公室吹空调的白领，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那刺鼻的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看见没？” 刘公公指着那一片忙碌（或者说，混乱）的景象，“这就是你的差事！每天天亮之前，要把分给你的十个马厩打扫干净！粪便运到那边堆肥，垫草换新的，食槽水槽刷干净！做不完，就没饭吃！做不好，鞭子伺候！”
刘公公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根藤条，在空中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附近几个小太监缩了缩脖子。
“你，负责甲字五号到十四号厩！” 刘公公用藤条指着一排马厩，“工具在那边墙角自己拿！日落前咱家来检查！要是有一个厩不干净，哼！” 他威胁性地扬了扬藤条，又鄙夷地看了林凡一眼，这才转身走向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休息的棚子。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那十个几乎被马粪和污浊垫草填满的马厩，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些简陋得可怜的扫帚和粪叉，再感受一下自己身体无处不在的虚弱和疼痛，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再次将他淹没。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说他现在是个伤员，就是个健全的壮劳力，要在一天内清理十个马厩，也绝对是超负荷的工作量！
他下意识地再次唤出系统界面。目光扫过那些忙碌的小太监，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的头顶，都隐约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状态条。
【小火者甲：KpI进度 3\/10， 士气值 20\/100】
【小火者乙：KpI进度 1\/10， 士气值 10\/100】
【小火者丙：KpI进度 5\/10， 士气值 25\/100】……
大多数人的士气值都在二三十左右徘徊，KpI进度也普遍落后。整个场面看起来忙碌，实则效率极其低下，充满了磨洋工和无力感。
而那个躺在棚子里翘着脚、监工模样的太监头顶，显示着：
【监工太监：KpI进度 0\/10（管理目标）， 士气值 65\/100（悠闲）】
林凡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这该死的系统，真是把职场赤裸裸地量化了！
怎么办？硬着头皮上？结果肯定是累个半死还完不成任务，然后挨饿挨打，士气值直接归零，可能伤情加重一命呜呼。
逃跑？这深宫大院，能往哪儿跑？绝对是死路一条。
求饶？那个刘公公看起来就不是善茬，求饶只会自取其辱。
林凡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混乱的马厩和那些麻木的小太监。前世作为首席优化师的职业本能，开始强行压过个人的情绪。他习惯性地开始分析问题：
* **痛点：** 任务量极大，工具落后，人员士气低落，缺乏有效组织和流程。
* **目标：** 在日落前清理完十个马厩，避免惩罚。
* **资源：** 自己（半残），一群士气低下的同伴，简陋工具。
* **关键：** 提升效率！不是靠一个人蛮干，而是要靠优化流程！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强忍着不适，没有立刻去拿工具开始埋头苦干，而是忍着疼痛，慢慢地沿着那十个分配给自己的马厩走了起来。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
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每个马厩粪便堆积的程度，垫草的潮湿情况，马匹的状态，以及马厩之间的距离和通往堆肥场的路线。
同时，他也在观察那些正在干活的小太监。谁干活稍微利索点（KpI进度高的），谁在偷懒摸鱼（进度长时间不动的），谁看起来比较老实可能愿意交流（士气值相对稳定的）。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那些项目管理知识、流程优化模型（虽然他极度厌恶这些，但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路径规划、任务分解、并行处理、风险识别……
一个模糊的“御马监马厩清洁优化方案”的雏形，在他心中慢慢勾勒出来。虽然极其简陋，但比起现在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绝对能提升效率！
走到第五个马厩时，他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正费力地想用叉子挑起一大坨湿重的马粪，却因为力气不够，几次都失败了，急得满头大汗，头顶的士气值肉眼可见地往下掉，已经快接近个位数【士气值：9\/100】。
林凡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在这个环境里，多管闲事可能引来麻烦。但看着那孩子绝望的眼神，以及脑海中那个刚刚成型的“优化方案”急需一个突破口，他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帮忙，而是忍着痛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龇牙咧嘴），指着那坨马粪旁边说道：“你这样从中间挑，太重了。试试从边缘开始，把它破开，分成小块，会不会省力点？”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是林凡这个新面孔，眼神更加畏惧，结结巴巴地说：“多……多谢哥哥指点……可，可刘公公规定要快……”
林凡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善些（尽管他现在的尊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低声道：“欲速则不达。你用蛮力，反而更慢。试试看。”
小太监将信将疑，按照林凡说的方法，用叉子边缘去撬动粪块的边缘。果然，虽然还是费力，但比之前容易了一些，很快撬下了一小块。他眼睛微微一亮。
林凡趁热打铁，压低声音：“你看，从厩门开始，先把门口的清理出一条路，再把里面的粪往门口扫，是不是比你在里面深一脚浅一脚更方便运出去？”
这小太监显然没想过这些，愣愣地听着。
林凡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慢慢来，别急。找准方法，比傻干强。” 说完，他不再多言，继续向前走去，假装观察其他马厩。
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扎眼。但播下一颗“方法比努力重要”的种子，或许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走到分配给自己的第一个马厩前，拿起一把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粪叉。冰冷的触感传来，身下的疼痛依旧尖锐。但他眼中之前的绝望和茫然，已经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屈辱、是荒谬，但更深处，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属于前世那个“卷王”林凡的、不肯服输的火焰。
KpI是吧？负债是吧？
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优化大师”，就算成了太监，就算开局地狱模式，也能把这该死的“工作”玩出花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那堆积如山的污秽，而是根据刚才观察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清晰地规划出清理这个马厩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然而，就在他刚举起粪叉，准备实施人生中第一个“马厩清洁Sop（标准作业程序）”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哟，新来的小子，不赶紧干活，在那儿嘀嘀咕咕指手画脚什么呢？想偷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