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滨江大道,江水拍打着堤岸的声响里混着铁锈味。吴起灵靠在栏杆上,蓝夹克被江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沾着暗红污渍的黑色内搭。他指间夹着张烧到一半的符纸,灰烬被风吹散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那是麒麟血在躁动的征兆。
“起灵。”韩舒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沿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鉴定科刚传来消息,那截从骨煞体内取出来的金属碎片,成分和你剑鞘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吴起灵转过身时,江风恰好掀起他额前的碎发,眉骨处隐约可见一道淡红色的印记——那是昨夜与骨煞缠斗时,被飞溅的骨片划伤的痕迹。他接过韩舒芙递来的证物袋,里面的金属碎片泛着暗哑的光泽,边缘的锯齿状纹路里还嵌着些黑色的淤泥,凑近看时,能发现碎片表面刻着极小的“秦”字。
“是剑柄的残片。”他指尖摩挲着碎片边缘,掌心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黑渊秦皇剑的剑身与剑柄是子母嵌合,当年铸造时用了陨铁混合麒麟血,寻常邪祟碰一下就会被灼烧成灰烬。”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翻涌起黑色的浪涛,浪尖托着个模糊的黑影,正顺着水流朝堤岸漂来。韩舒芙握紧了伞柄,伞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能感觉到那黑影里裹着的阴气,比昨夜的骨煞还要浓烈数倍。
吴起灵突然将证物袋塞进韩舒芙手里,纵身跃过栏杆。江风在他耳边呼啸,蓝夹克的衣摆猎猎作响,就在他即将落入江水的瞬间,掌心的麒麟血猛地爆发出赤金色的光,水面上的黑影突然停滞,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出来。”他沉喝一声,右腿在空中划出道凌厉的弧线,带着破空声踢向水面。江水被踢起丈高的水墙,墙影里突然飞出一道漆黑的流光,直逼他面门而来。
吴起灵侧身避开的刹那,看清了那道流光的真面目——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长约三尺七寸,剑脊上雕刻着繁复的夔龙纹,靠近剑柄的位置嵌着一颗鸽卵大小的墨色宝石,宝石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雾,正是他寻找了三年的黑渊秦皇剑。
但此刻的剑身却布满裂痕,像是被人用巨力硬生生砸过,原本应该流光溢彩的墨宝石也失去了光泽,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灰黑色。更诡异的是,剑柄末端缠着一圈暗红色的锁链,锁链上沾着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分明是水祟的鳞片。
“它被束缚着。”韩舒芙的声音带着喘息,她不知何时也翻过了栏杆,手里紧握着那块从聚珍阁枯井里找到的玉佩。玉佩在靠近长剑时发出嗡嗡的震颤,表面的“镇”字突然亮起红光。
吴起灵足尖在水面轻点,借着反作用力旋身而起,右手成剑指直刺长剑的剑柄。麒麟血顺着指尖流淌而出,在接触到锁链的瞬间,锁链突然像活过来一般剧烈扭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江底传来,水面突然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缝隙里伸出无数只青白色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水草的根茎,朝着黑渊秦皇剑抓去。那是被剑上戾气吸引来的水祟,它们想要将这柄上古神兵拖入江底的淤泥里,永世不得重见天日。
“滚开!”
吴起灵的瞳孔里燃起赤金色的火焰,他左手拽住韩舒芙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右手剑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轨迹。随着他的动作,掌心的麒麟血突然化作一道赤金色的光带,缠绕上黑渊秦皇剑的剑身。那些原本黯淡的夔龙纹被光带激活,发出幽幽的金光,剑身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起灵,小心!”韩舒芙突然惊呼,她看到一只水祟从侧面袭来,青白色的指甲已经快要触碰到吴起灵的后颈。
吴起灵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左脚猛地跺向水面,激起的水花形成一道水墙挡住水祟的攻势,同时右手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缠绕在剑柄上的锁链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黑色的雾气,落地后化作几只巴掌大的水虱,很快就被江风吹散成烟。
黑渊秦皇剑在挣脱束缚的瞬间,突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剑身的墨宝石重新亮起幽光,黑雾顺着吴起灵的手臂往上攀爬,与他掌心的黑雾血交织在一起。他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那力量带着上古的威严与杀伐之气,让他血液里的麒麟血也随之沸腾起来。
“归位。”
吴起灵低喝一声,右手握住剑柄的刹那,黑渊秦皇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黑光中隐约可见一只麒麟的虚影,昂首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江底的水祟被这股气势震慑,发出惊恐的嘶鸣,纷纷缩回了缝隙里,裂开的水面也迅速愈合,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握着剑落在堤岸上,蓝夹克的下摆还在滴水,黑渊秦皇剑的剑身泛着温润的黑光,剑脊的夔龙纹像是在缓缓流动。韩舒芙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剑鞘,立刻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弹开——这柄剑已经认主,除了吴起灵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触碰。
“它……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韩舒芙看着剑身,墨宝石里的黑雾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赤金色光晕,那是黑雾血与剑本身力量融合的迹象。
吴起灵挥动了一下长剑,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江风似乎都被这道弧线劈开,发出短暂的停滞。“之前的红焰麒麟,是剑中灵识未醒的状态。”他解释道,指尖划过剑身上愈合的裂痕,“黑渊秦皇剑本就是秦始皇用来镇住地宫阴煞的神兵,当年被先祖封印了部分力量,直到遇到足够纯净的麒麟血,才能完全觉醒。”
就在这时,韩舒芙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紧急”二字。她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挂断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起灵,城郊的考古工地出事了。半小时前,工人们在清理一座秦代古墓时,从棺椁里挖出了一具青铜俑,俑身上刻着的纹路,和你剑上的夔龙纹一模一样。”
吴起灵握着黑渊秦皇剑的手紧了紧,剑身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像是在预警。他抬头望向城郊的方向,夜色中隐约可见一道黑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周围盘旋着无数细小的黑影,那是被吸引来的孤魂野鬼。
“是镇魂俑。”吴起灵的声音沉了下来,麒麟血在他的眼底流转,“秦始皇陵的守墓俑,用来镇压从地脉深处溢出的阴煞。它们出现在这里,说明骨山的阴煞已经开始渗透进都市的地脉了。”
韩舒芙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我的车就在路边,我们现在过去。”
吴起灵却摇了摇头,他举起黑渊秦皇剑,剑尖指向城郊的方向。剑身上的夔龙纹突然亮起,墨宝石里射出一道黑色的光束,与城郊的光柱遥相呼应。“不用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黑渊秦皇剑归位的消息,已经传到那边了。我们现在过去,正好可以看看,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些阴煞。”
韩舒芙看着他握剑的姿势,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那时他还只是个在古玩街打零工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夹克,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桃木剑。而现在,他站在江风里,黑渊秦皇剑的黑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周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仿佛天生就该握着这柄剑,斩尽世间一切邪祟。
“起灵,”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坚定,“不管是什么东西在搞鬼,我都会帮你。”
吴起灵转头看了她一眼,江风拂起他的发梢,露出眉骨处那道淡红色的伤痕。“待在我身后,别乱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冽,“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比骨煞厉害百倍的东西。”
黑渊秦皇剑的剑身再次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话。吴起灵将剑扛在肩上,蓝夹克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他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韩舒芙快步跟上,伞沿再次遮住两人的身影,只留下黑渊秦皇剑的黑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是一道劈开黑暗的利刃。
江风依旧在吹,江水依旧在拍打着堤岸,但此刻的滨江大道上,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神兵归主的威严,是麒麟血沸腾的炽热,更是一场即将席卷都市的风暴来临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