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塔的钟声穿透云层时，吴起灵正蹲在老城区的槐树下，看着掌心那道黑色爪痕。韩舒芙递来的特制药膏涂上去像泼了沸水，刺得他指节发白，可那印记依旧在皮肤下游动，带着阴煞特有的冰凉。
“技术部分析了刚才的能量残留。”韩舒芙将平板递过来，屏幕上跳动着诡异的波形图，“这种频率和二十年前孤儿院那场大火的记录完全吻合，甚至……更活跃。”
吴起灵抬头看向灵能塔的方向。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央的银色高塔本是镇煞的阵眼，此刻却被乌云裹住，塔尖的镇魂灯忽明忽灭，像是随时会被掐灭的烛火。他抓起扔在一旁的蓝翔夹克抖了抖，衣摆的破口处还沾着刚才纸人鬼的纸灰。
“去灵能塔。”他站起身时，秦皇剑-红焰麒麟在鞘里轻颤，剑身上的红焰纹路泛起微光，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
韩舒芙早已让司机备好车。越野车穿行在恢复平静的街道上，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两人脸上流动，却驱不散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压迫感。电台里的晚间新闻还在播报老城区的“异常天气”，主持人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电流杂音——那是阴煞干扰信号的征兆。
“灵能塔的守塔人是张老头，二十年前从特殊部门退下来的。”韩舒芙翻看着平板上的资料，指尖划过一张泛黄的照片，“他当时是孤儿院事件的亲历者，也是少数几个见过鬼王爪牙的人。”
吴起灵突然踩下刹车。车在路口猛地停下，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夜空。他盯着后视镜里的景象——刚才经过的巷口，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路灯下，长发垂到脚踝，可脖颈却以诡异的角度扭向车的方向。
“坐稳了。”他没解释，挂挡猛踩油门的同时，反手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赤金色的剑气从后窗扫出，后视镜里瞬间炸开一团黑雾，女人的身影像融化的蜡像般瘫软在地，露出底下缠绕的黑色发丝。
“是缢鬼。”韩舒芙迅速从包里拿出符纸，指尖燃起灵火，“它们靠吸食活人的恐惧为生，通常只会在阴气极重的地方出现。”
车窗外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原本正常行驶的车辆突然消失在街角，红绿灯的光晕变成渗人的绿色，路边的广告牌闪烁着扭曲的人脸。吴起灵突然打方向盘拐进一条辅道，轮胎碾过积水时，他清楚地看到水面倒映出的——是车后座多出来的三个模糊人影。
“剑指·破妄！”吴起灵没回头，指尖凝聚的金红火焰直接射向后方。后座传来凄厉的尖叫，那些人影在火焰中扭曲成纸团大小，落地时化作一滩黑泥。
韩舒芙捂着胸口喘息，刚才那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了无数细碎的耳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车窗缝隙往里钻。她看向吴起灵紧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蓝翔夹克的袖口被汗水浸湿，却依旧挡不住手腕处隐约透出的红光——那是麒麟血在对抗阴煞。
“还有三公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出灵能塔周边的地图，“但最后这段路被封锁了，守塔人刚才发消息说，塔基出现了裂缝，阴煞正顺着管道往上爬。”
吴起灵突然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越野车在仅容一人通过的间隙里灵活穿梭，惊得几只夜猫蹿上墙头。他记得这条捷径，三年前追一只偷魂的黄鼠狼精时跑过无数次，巷尾的翻墙处甚至还有他当年留下的脚印。
“下来走。”他将车停在一处废弃的仓库后，抓起后座的应急包甩给韩舒芙，“里面有镇魂符和强光手电，跟着我，别碰任何东西。”
巷子深处弥漫着腐臭的气味，墙壁上布满青苔，湿漉漉的像是刚渗过水。韩舒芙打开手电，光柱扫过之处，赫然发现那些青苔竟然在缓缓蠕动，仔细看去，竟是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聚在一起。
“是阴蚀虫，以阴气为食，被叮到会灼伤经脉。”吴起灵拉着她往高处走，脚踩在墙缝凸起的砖块上，动作轻盈得像只猫，“别让光线直射它们，会激怒它们。”
韩舒芙紧紧跟着他的脚步，手电光尽量贴着地面。她能感觉到吴起灵手心的温度，比平时更高，像是在压制体内翻涌的麒麟血。刚才在车里，她看到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那是力量即将失控的征兆。
穿过三条小巷，灵能塔终于出现在眼前。这座平日里泛着银光的高塔此刻像是被墨染过，塔身布满蛛网状的黑色裂缝，从地基一直蔓延到塔顶。守塔人张老头正举着桃木剑站在塔门口，花白的胡子上沾满黑灰，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受伤。
“小吴！你们可来了！”张老头看到他们，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快！阴煞已经突破第三层封印，再往上就是镇魂核心了！”
吴起灵没废话，直接冲向塔门。刚踏过门槛，一股刺骨的寒风就迎面袭来，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哭嚎声。楼梯上覆盖着厚厚的黑霜，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脆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小心台阶！”韩舒芙突然拽住他。手电光下，刚才看似平整的台阶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挥舞。
吴起灵反手将她护在身后，秦皇剑-红焰麒麟出鞘的瞬间，赤金色的剑气在楼梯两侧形成屏障。那些黑霜在剑气中迅速消融，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青石板——那是明代遗留的镇魂阵，此刻却有大半已经被黑气侵蚀。
“这些符文在失效。”韩舒芙蹲下身抚摸石板，指尖触及之处，符文的金光迅速黯淡，“有人在塔外布置了反阵，正在中和镇魂力场。”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吴起灵猛地将韩舒芙扑倒在地，一块磨盘大的水泥块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碎石飞溅中，赫然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触须。
“是地缚灵凝聚的实体。”吴起灵迅速起身，左拳带着火焰砸向墙面。拳风扫过之处，那些触须像是被烫到般缩回裂缝，露出后面蠕动的灰色肉块，“它们在利用塔体的钢筋作为媒介，正在吞噬整座塔的灵能！”
韩舒芙从包里拿出特制的雷管——那是技术部研发的破邪炸药，里面混合了朱砂和桃木碎屑。她拔掉引信扔向裂缝，爆炸声中，黑色触须带着凄厉的尖叫缩回深处，空气中弥漫开烧焦的气味。
“往上走！”吴起灵抓住她的手腕，两人沿着摇晃的楼梯快速向上。越往上，阴煞就越浓重，墙壁上的裂缝里渗出黑色的粘液，滴落在地，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到第三层时，楼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对面的平台上，站着五个黑衣人，左眼下的蝙蝠疤痕在黑暗中泛着红光。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个青铜鼎，鼎里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正是之前在老城区见过的家伙。
“吴起灵，我们又见面了。”黑衣人冷笑，将青铜鼎往地上一顿，鸿沟里立刻掀起巨浪般的阴煞，“知道这鼎里烧的是什么吗？是二十年前那些孤儿的残魂，用他们的怨气养出来的阴煞，滋味不错吧？”
吴起灵的瞳孔骤然收缩。麒麟血在体内疯狂咆哮，秦皇剑-红焰麒麟发出震耳的嗡鸣，赤金色的剑气几乎要冲破他的控制。韩舒芙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
“起灵，别冲动！”她按住他握剑的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想激怒你，让你失控！”
黑衣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失控？他体内的麒麟血本就是鬼王大人的养料，等他彻底觉醒，就是鬼王御世的开端！你们以为在守护什么？不过是在为大人培养最完美的容器！”
“剑指·焚天！”吴起灵没再说话，金红色的火焰顺着剑刃暴涨，瞬间照亮了整座塔楼。他猛地将秦皇剑-红焰麒麟掷向对面，剑身在空中化作赤金麒麟，咆哮着冲破阴煞巨浪，直逼青铜鼎。
黑衣人脸色剧变，急忙举起鼎去挡。麒麟虚影撞上青铜鼎的瞬间，幽蓝火焰突然炸开，无数残魂从鼎中涌出，在空中化作孩童的模样，却都带着狰狞的面容扑向黑衣人。
“就是现在！”韩舒芙迅速拿出绳索枪，扣在对面的栏杆上。吴起灵抓住绳索，借着麒麟血爆发的力量，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脚刚落地就顺势一个翻滚，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同时一拳砸在对方的胸口。
骨裂声清晰可闻，那黑衣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在地，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剩下四人立刻围攻上来，手里的短刃带着黑气，招招直取要害。
吴起灵没拔刀，仅凭格斗术就游刃有余。他避开左边袭来的短刃，同时手肘重击对方肋下，接着转身踹向身后的敌人，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击都带着麒麟血的灼热，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韩舒芙则趁机冲向塔中心的控制台。那里的屏幕已经完全黑屏，只有一个闪烁的红色按钮——那是启动紧急封印的开关。她刚伸出手，就被最后一个黑衣人缠住，对方的短刃直刺她的咽喉，带着刺骨的阴风。
“小心！”吴起灵见状，猛地冲向两人中间，硬生生用后背挡下了这一击。短刃刺进蓝翔夹克的瞬间，被里面的银丝防御弹开，但刀刃上的阴煞还是侵入了伤口，让他闷哼一声。
“起灵！”韩舒芙惊呼，反手抽出短刃刺向黑衣人的腹部。镇魂符文在刃身亮起，那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化作黑雾消散。
吴起灵捂着后背的伤口，鲜血已经浸湿了夹克。他看着韩舒芙按下红色按钮，塔内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声音，无数符文从墙壁里弹出，在空气中形成金色的屏障，将剩余的阴煞牢牢锁在第三层以下。
塔顶的镇魂灯重新亮起，银色的光芒穿透乌云，洒在整座城市的上空。灵能塔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里带着驱散阴煞的力量，让街道上那些扭曲的景象渐渐恢复正常。
张老头一瘸一拐地走上来说：“封印暂时稳住了，但塔基的裂缝……怕是撑不了多久。”他看着吴起灵后背的伤口，眼神复杂，“那阴煞里掺了鬼王的本源之力，麒麟血也未必能完全压制。”
吴起灵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塔顶。透过破碎的玻璃，他能看到乌云散去的夜空，一颗血红色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他摸了摸胸口，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柄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韩舒芙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知道刚才黑衣人的话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她突然凑到他耳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吴起灵，是那个在老城区救过老太太的驱魔师，是……我在意的人。”
吴起灵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转头看向韩舒芙，女孩的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清澈的坚定。掌心那道黑色爪痕突然灼热起来，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远处的城市边缘，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两人同时看向那个方向，只见无数黑影从下水道、废弃建筑里涌出，在街道上汇聚成流，朝着灵能塔的方向而来。
那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吴起灵握紧了秦皇剑-红焰麒麟，麒麟血在体内奔腾，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看着韩舒芙，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看来，今晚得加班了。”
韩舒芙回握住他没受伤的手，指尖的灵能与他的麒麟血交相辉映，在昏暗的塔内亮起一道温暖的光。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