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灵在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中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的暖光驱散了眼底残留的阴寒。他猛地坐起身,左臂传来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缠着厚厚的无菌纱布,隐约能感觉到药膏的清凉。
“醒了?”
韩舒芙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她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文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却在他睁眼的瞬间顿了半秒。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她身上,将平日里凌厉的总裁气场柔化了几分,眼下淡淡的青黑昭示着她一夜未眠。
吴起灵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米白色西装外套,布料细腻得不像他会碰的东西,鼻尖萦绕的栀子花香正是来自这件衣服。他扯下外套放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起身时注意到黑金斩神刀被稳妥地靠在沙发边,刀身的寒气似乎收敛了许多。
“昨晚……多谢。”他声音有些沙哑,麒麟血的暖意正在缓慢修复受损的经脉,但灵力耗损带来的虚弱感仍未完全消退。
韩舒芙合上笔记本,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张医生说你是灵力透支加上阴邪侵体,需要静养。桌上有早餐,是附近老字号的粥铺买的,还热着。”
吴起灵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时微微一怔。他习惯了风餐露宿,受伤后找个避风的角落自行处理是常态,这般被人细致照料的经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个碎面阴官,”他喝了口温水润喉,目光落在玻璃幕墙上未散的淡淡白霜上,“不是寻常阴物。它身上的官服有阴司烙印,但气息却混杂着人间怨念,像是……被流放的阴差。”
韩舒芙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早高峰:“你的意思是,它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嗯。”吴起灵点头,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阴司有规矩,未经允许不得在人间显形,更别说动手伤人。那东西特意冲着我来,要么是受人指使,要么就是……冲着我的麒麟血。”
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符纸突然发烫,发出微弱的红光。吴起灵脸色微变,掏出符纸时,上面用朱砂画的警示符文已经变得焦黑——这是他布在市区各处的感应符,只有遇到极强的阴邪之气才会有反应。
“怎么了?”韩舒芙察觉到他的凝重。
“城西旧钢厂,有东西破封了。”吴起灵将剩下的半块三明治塞进嘴里,抓起黑金斩神刀就往门口走,“那里是建国前留下的乱葬岗,三十年前我师父布过镇魂阵,按说不该出事。”
韩舒芙快步跟上:“我开车送你,那里路况复杂,导航不一定准。”
吴起灵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晨光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上车再说。”
黑色宾利在车流中灵活穿梭,韩舒芙的车技远超吴起灵的预期。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载电台偶尔传出的新闻播报声。吴起灵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麒麟血的暖流正在加速运转,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痒,这是愈合的征兆。
“你师父……”韩舒芙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也是驱魔师吗?”
吴起灵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嗯,他老人家走了快十年了。”
“抱歉。”
“没事。”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是被阴物围攻,为了护着一个村子的人。”
韩舒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再继续追问。她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平静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沉重。这个总是穿着蓝翔夹克、看起来有些散漫的男人,肩上扛着的东西,或许比她这个集团总裁还要多。
四十分钟后,宾利停在城西旧钢厂的围墙外。这里早已废弃多年,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人暴力破开,扭曲的钢筋上还挂着暗红色的污渍,隐约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待在车里别出来。”吴起灵推开车门,黑金斩神刀在手中微微震颤,显然已经感应到了里面的邪祟之气。
“我跟你一起去。”韩舒芙解开安全带,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支小巧的防狼电击器,“我学过防身术,不会拖后腿。”
吴起灵皱眉:“里面太危险,那东西不是昨晚的碎面阴官能比的。”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韩舒芙走到他身边,眼神清亮,“你救过我,现在该我了。”
看着她眼里不容拒绝的执拗,吴起灵忽然想起昨晚她抱着自己时的颤抖,以及后来打电话时的冷静。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远比他想象中要坚韧得多。
“跟紧我,不许离开三步之外。”他最终妥协,将一张护身符塞进她手里,“遇到危险就捏碎它,能挡一下。”
韩舒芙握紧温热的符纸,用力点头。
穿过破败的铁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厂区里杂草丛生,废弃的炼钢炉像一个个沉默的巨兽,投下扭曲的阴影。地面上散落着几具残缺的尸体,看穿着像是附近的拾荒者,死状与昨晚写字楼里的保安如出一辙——全身血液被抽干,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是血煞。”吴起灵蹲下身检查尸体,指尖触碰到皮肤时泛起一层白霜,“镇魂阵被人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吸了太多生血,已经成气候了。”
韩舒芙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环顾四周:“那现在怎么办?”
“找到阵眼。”吴起灵站起身,黑金斩神刀指向厂区深处的水塔,“我师父当年把阵眼设在水塔里,那里应该是阴气最盛的地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杂草丛,越靠近水塔,空气就越发阴冷。吴起灵能感觉到周围的阴气正在逐渐凝聚,形成一张张无形的网,试图将他们困住。他不时挥动黑金斩神刀,刀风扫过之处,那些阴气便如潮水般退去。
“小心脚下。”他拉住差点踩到白骨的韩舒芙,“这里的冤魂被血煞惊扰,已经开始躁动了。”
韩舒芙脸色发白,却还是紧紧跟着他的脚步。她能听到四周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像是有无数人在黑暗中哭泣,那些声音顺着耳道钻进脑子里,让人头皮发麻。
水塔底层的铁门早已锈烂,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借着从塔顶破洞照进来的天光,可以看到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抓痕,地面上画着的镇魂阵已经被破坏,阵眼处的玉佩碎成了好几块。
“来晚了。”吴起灵捡起一块碎玉,眉头紧锁,“血煞已经破阵而出,这些抓痕是它留下的,看痕迹……它往东边去了。”
“东边是……”韩舒芙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是市立医院!那里有很多病人,阳气弱,最容易被盯上!”
吴起灵眼神一凛,转身就往外走:“上车,去医院!”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水塔顶部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无数碎石块从天而降。吴起灵反应极快,一把将韩舒芙护在身后,同时挥动黑金斩神刀劈开坠落的石块。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达三米的黑影从塔顶缓缓爬下。它全身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片,四肢粗壮如柱,十根手指像锋利的爪子,嘴里不断滴落粘稠的黑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两颗血红色的眼珠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翻滚的血色雾气。
“这就是血煞?”韩舒芙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握紧了手里的电击器。
“是,但比我预想的更强。”吴起灵将她往门外推了推,自己则握紧了黑金斩神刀,麒麟血在体内奔腾,刀身瞬间爆发出金色的光芒,“你先出去开车,在门口等我。”
血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扑了过来。吴起灵不退反进,脚下踏出格斗步,身体如同猎豹般灵活地避开对方的利爪,同时手腕翻转,黑金斩神刀带着凌厉的刀风,直劈血煞的脖颈。
“铛!”
刀身砍在鳞片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血煞吃痛,反手一掌拍向吴起灵的胸口。他借着刀身反弹的力道迅速后跃,堪堪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掌风扫过之处,地面被拍出一道半米深的沟壑。
“快走!”吴起灵厉声喝道,再次提刀冲向血煞。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东西,否则等它跑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韩舒芙看着他与血煞缠斗的身影,咬了咬牙,转身冲出了水塔。她没有立刻去开车,而是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给我调派最近的安保力量,带足家伙,到市立医院门口集合,快!”
挂掉电话,她望着水塔方向传来的巨响和金光,握紧了拳头。这一次,她不会只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