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城中村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吴起灵踩着积水穿过狭窄的巷道,蓝翔夹克的袖口还沾着昨晚对付路灯魂时留下的金芒灼痕。他刚从城西废弃仓库回来,那里只找到三个警察的执勤记录仪,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团蠕动的绿雾上,显然是阴罗教的手笔。
“咚——咚——”
巷尾的老旧挂钟突然敲响,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吴起灵脚步一顿,腰间的黑魂素装唐刀轻轻震颤,刀鞘符文在昏暗中亮起淡金色的光——这附近有邪祟,而且怨气比路灯魂重得多。
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岔路,两侧是斑驳的砖墙,墙头上堆着发霉的纸箱,几只黑猫被脚步声惊起,绿幽幽的眼睛扫过他的脸,随即窜进更深的阴影里。
前方的空地上蹲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背对着他在烧纸。火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纸灰被风吹得贴在潮湿的地面上,像一片片黑色的鳞片。
“大半夜的烧纸,不怕引不干净的东西?”吴起灵刻意加重脚步声,右手悄悄按在唐刀刀柄上。真正的祭奠不会选在这种阴气汇聚的时辰,更不会用这种掺杂着头发灰的纸钱——那是给邪祟“挑生”用的祭品。
女人猛地回头,脸白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嘴唇却红得发紫。她怀里抱着个布偶,针脚歪歪扭扭,眼睛是用两颗黑纽扣缝的,正死死盯着吴起灵。
“我在给孩子找替身呢。”女人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含着水,“先生,你看我家娃长得俊不?”
她把布偶往身前递了递,吴起灵这才看清,布偶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红线,线头上还挂着个小小的银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却已经发黑。
“挑生鬼,专找八字轻的小孩替死。”吴起灵指尖泛起金芒,格斗剑指蓄势待发,“你死在水里,怨气不散,居然敢偷活人的命数。”
女人怀里的布偶突然动了,黑纽扣眼睛里流出黑水,嘴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那哭声尖锐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墙根处渗出细密的水珠,很快汇成一道道水流,朝着女人脚边聚集。
“他冷……他要暖和……”女人的脸开始渗水,头发像水草一样贴在脸上,手指变得惨白浮肿,“只要找到替身,他就能投胎了……”
随着她的话音,地面上的水流突然暴涨,化作无数只水手,抓向吴起灵的脚踝。黑魂素装唐刀嗡鸣着出鞘,刀身金光暴涨,吴起灵顺势劈出一刀,金色刀气瞬间将水手斩断,溅起的水珠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你以为这样就能护住他?”吴起灵步步紧逼,唐刀划破空气的锐响震得周围的纸箱簌簌作响,“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投胎路,根本就是阴司不收的绝路!”
女人突然尖笑起来,声音里混杂着婴儿的啼哭:“我不管!我儿子死得冤!凭什么别人的孩子能活蹦乱跳,我的娃要在水里冻着!”
她猛地将布偶抛向空中,布偶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团浑浊的水球,水球里隐约能看到个蜷缩的婴儿影子,四肢扭曲,眼睛是两个黑洞。水球落地的瞬间,整条巷道的积水都沸腾起来,无数张水泡浮肿的脸从水里浮起,朝着吴起灵伸出手。
这些都是被挑生鬼拖下水的冤魂。吴起灵心里一沉,这只挑生鬼的怨气比他想象的更重,显然不是第一次害人了。他体内的麒麟血开始发烫,温热的灵力顺着血脉流遍全身,抵消着周围刺骨的寒意。
“麒麟踏水!”
吴起灵脚尖点地,金芒从脚底炸开,将涌到脚边的积水震退。他纵身跃起,黑魂素装唐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直取水球中心。就在刀身即将触碰到水球的瞬间,水球突然分裂成无数小水珠,像子弹一样射向四周。
“不好!”
吴起灵立刻回身护住要害,水珠打在他的蓝翔夹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夹克表面瞬间结上一层薄冰。他余光瞥见巷口跑过一个穿睡衣的小孩,手里拿着个玩具车,正是刚才执勤记录仪里显示的,住在附近的住户家孩子。
“抓住他!”挑生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从水里浮起的冤魂突然转向,朝着小孩扑去。
吴起灵想也没想,反手将唐刀掷出。刀身带着金芒划破夜空,精准地插在小孩身前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冤魂撞在屏障上,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被金光灼烧得魂飞魄散。
趁这功夫,他已经冲到小孩身边,一把将人抱起来护在怀里。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小手紧紧抓住吴起灵的夹克衣角,哭声里还夹杂着几声“妈妈”的呼喊。
“别怕,叔叔带你找妈妈。”吴起灵轻声安抚,眼睛却死死盯着重新凝聚成形的水球。刚才掷出唐刀耗费了不少灵力,现在只能靠格斗剑指暂时支撑。
水球里的婴儿影子突然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周围的积水再次暴涨,这一次竟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吴起灵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孩,发现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他的命灯被盯上了。”吴起灵心里一紧,这种红痕是命数被窃的征兆,再拖下去,就算护住小孩的身体,魂魄也会被拖进水里替死。
他咬破指尖,将带着麒麟血的血珠点在小孩的红痕上。血珠接触到红痕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红痕立刻淡了下去,小孩的哭声也小了些。
“你敢伤我的娃!”挑生鬼彻底暴怒,水球猛地炸开,化作一条巨大的水蛇,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咬向吴起灵。
吴起灵抱着小孩侧身躲闪,同时左手捏紧格斗剑指,将麒麟血催发到极致。金芒从指尖喷涌而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只麒麟虚影,昂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水蛇被咆哮声震得动作一滞,虚影趁机扑上,金色的火焰瞬间将整条水蛇包裹。挑生鬼的惨叫声响彻巷道,水蛇在火焰中不断扭曲,渐渐露出女人的原形,她痛苦地挣扎着,眼睛却始终盯着吴起灵怀里的小孩,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尘归尘,土归土,去该去的地方吧。”吴起灵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再执迷不悟,只会魂飞魄散。”
女人的挣扎渐渐停止,她看着小孩手腕上淡去的红痕,又看了看自己浮肿的双手,突然流下两行清水——那是她最后残留的眼泪。随着眼泪落下,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水蛇形态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滩带着淡淡腥味的水渍,很快被干燥的地面吸收。
巷子里的积水退去,那些冤魂的影子也随之消失,只剩下风吹过砖墙的呜咽声。吴起灵松开格斗剑指,金芒散去,他走到插在地上的唐刀旁,拔出来时发现刀身沾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很快就被刀身的金光烧成了灰烬。
“叔叔,我想妈妈……”怀里的小孩带着哭腔说。
“带你去找她。”吴起灵摸了摸小孩的头,转身朝着巷道外走去。刚走出没几步,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韩舒芙发来的信息:“查到了,城西废弃仓库三年前的主人,和阴罗教的一个分舵有关联,地址发你了。”
信息后面还附着一张照片,是仓库地下室的平面图,图中央画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边缘标注着几个血色符号,和刚才挑生鬼烧的纸钱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吴起灵心里咯噔一下。挑生鬼的怨气突然变得这么重,恐怕不只是自然形成,而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用这些冤魂的怨气来滋养某种邪术——很可能就是为了血月祭坛做准备。
他加快脚步走出城中村,将小孩交给闻讯赶来的家长,看着警车带着孩子离开后,才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蓝翔夹克在晨风中微微晃动,黑魂素装唐刀被他重新系回腰间,刀鞘上的符文还在隐隐发光,像是在警示着前方更多的危险。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即将穿透云层,但吴起灵知道,对于这座城市来说,真正的光明还远远没有到来。阴罗教的踪迹越来越明显,血月祭坛的轮廓渐渐清晰,而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阻止这一切的方法。
摩托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窜入清晨空旷的街道,朝着韩舒芙发来的地址疾驰而去。后视镜里,城中村的轮廓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但吴起灵总觉得,那双黑纽扣眼睛,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