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兆司。
昏暗的楼梯通往地下,总共有一百多台。
整个刑兆司以宽厚的巨石铸成,两边的墙壁上,渗着冰冷冷的水珠,除了过道里点缀着几盏豆大的灯,伸手不见五指。
寻常人在这环境中待两三天都受不了,更别论常年关押在这儿的犯人了。
黑暗中,只听得见监牢里关押的人或轻或重的喘气声,间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和鞭子抽打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血水、潮湿和排泄物的气息,老鼠、臭虫和尸身一起腐烂,多日不见搬动,恶臭难闻。
风禾是跟着一名换班的侍卫一起进来的。
到门口时,昨日窥见的皇后宫中的那名宫女也在,正笑盈盈的和值守的侍卫搭着话。
色字头上一把刀,虽没让求情的宫女进来,但入狱的时候,侍卫还是心情大好,放松了警惕。
刑兆司设置的结界,不知为何比皇帝和皇后寝宫中的还要严密,厚厚一层,风禾在外观察了半晌儿,本想着这次不惊动里面的人是不可能了,没想到被皇后宫中的宫女行了个方便。
看清闪进去的那名黑色的身影,原本伏低做小、笑意盈盈的宫女收了表情,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地牢里没传出什么异样的动静,才转身回去复命。
昨日用了一整夜,风禾储物袋中的结界石有效时限已经不多,若不在今夜将祁京救出,打草惊蛇后,难度将会大大增加,因此,风禾每一步都走得万分小心。
脚掌刚接触到地面,风禾便感觉到了一阵异常。
体内的灵气被压抑着锁在灵海中,筋脉堵塞,身体素质也下降了很多。
在地面上看,刑兆司只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藏在御花园的假山背后,不入假山根本看不到。
下了地牢,才发现这里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大的离谱。
到了第一层,风禾将灵气集中在眼部,神识外放,没感应到祁京的气息。
第一层关押的人身上血迹斑斑,被用了重刑,很多都被折磨得近乎残废。
面上表情麻木,精神低迷。
一层到二三层,每层楼中间都有一道铁门阻拦,且门口守着两名侍卫。
好在这些侍卫都只是没有灵气的普通人,风禾将速度提到最高,配以花神宗的迷魂香,侍卫只能依稀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身边溜了过去。
二层的血腥味更重,关押的人比一层少了许多,眼眸戾气横生,身上有着浓重的杀气和攻击性,犯的罪看来比一层的人要大得多。
越往下,牢房带来的境界压制就越明显,风禾验证了一下,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不足正常状态的十分之一。
好在禅意林设置这个幻境的时候,没有将其设置成地狱模式。
一入第三层,契约灵兽与风禾之间被切断的联系忽然重新恢复,三层的最深处,风禾感受到一阵微弱的呼唤。
在身上叠加了两枚隐匿石,风禾沿着呼唤的方向摸了过去。
漆黑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栏杆,围成密不透风的牢笼,祁京的腰部、手部和腿部全都系着锁链,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墙上。
最严重的当属锁骨,上面穿了两条细细的铁链,一移动便磨着骨血,巨疼无比,限制他的行动。
胸膛往下,双腿已化成人鱼尾巴,正潺潺流着鲜血,双眸紧闭,被虐得昏了过去。
契约被斩断,风禾无法和祁京通感,灵魂契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祁京死了,风禾大概率也活不了。
在寺里时,风禾没感觉到身体被反噬,这才以为祁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此刻契约重新连接,他身上的那些伤便毫无保留的传到了风禾身上。
只觉得锁骨巨疼无比,双脚滞涩,行动都受了影响。
风禾刚出现在第三层,昏迷的小人儿就睁开了眼。
牢房外几米远的地方,守着两个装备精良的狱卒,听到祁京清醒的动静,不耐烦的转身朝栏杆上敲了敲,“老实点,小鬼,可是身上的鞭子还没挨够?”
另一个瘦些的狱卒等得百无聊赖,“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小鬼头有啥好问的,嘴硬得很。”
“再不说,明日给他试试新东西,嘿嘿”,瘦些的狱卒猥琐一笑。
远远的,风禾和祁京的目光对上。
看到风禾动了杀意,男孩摇了摇头,眼神转向狱卒身上挂着的玉牌,让风禾不要冲动。
风禾这才发现,两名狱卒腰身上挂着一枚黑色的令牌,隐隐约约有根红色的丝线,跟他们的生命连在一起。
若风禾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刀将两人解决,玉牌也会发出响动,给外面的人报信。
届时,祁京还没救出,风禾便先暴露了。
见此,风禾只能按捺住杀人的心情,将碎晶弩收回袖袋中,迷魂香飘过,一个闪身移动到两人身后,干脆利落的将他们敲晕。
两名狱卒的武功其实很高,在云清国算得上数一数二,但和真正的修仙者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谁也没能想到,雷泽界的人,竟能到凡人的世界里来。
风禾轻易便拿到了狱卒身上的钥匙,用结界石捂住声响,开了牢房的门。
进了牢房,四处可见各种刑具,好多上面都沾了血,已经在祁京身上用过一遍。
男孩眼中包了泡泪,再是倔强的性子,见到师姐,也有些委屈,“师姐,你怎么才来呀?”
风禾擦了擦祁京的眼睛,抿着唇,一刀劈在链子上,带出一阵火花,除了几个小豁口,链子纹丝不动。
不知以什么材质制成。
手中蓄力,将几根锁链直接从墙上扯了下来。
“别怕,忍着些”,最细的那根锁链被风禾小心翼翼的抽出来,祁京疼得浑身发冷,连带着风禾也不好受。
这情况明显不正常。
祁京如今的修为和风禾差不多,且灵兽筋骨强悍,身体素质是风禾的几倍有余。
换句话说,在同样的情况下,她死了,祁京都不会死,这也是风禾不太担心自己的契约灵兽的原因之一。
没道理,风禾能解决的东西,祁京解决不了。
似是看出了风禾眼中的疑惑,祁京拿风禾的袖子擦了擦鼻涕,瘪着嘴告状,“他们这牢房,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专门克制人鱼,我在这儿一点力气也没有,灵力也被压制了,连走路都困难。”
锁链被破坏,墙上的禁制也一同失效,片刻后,一阵嘈杂声从一二层和三层的入口传了过来。
祁京收了泪,默契的缩回了风禾的灵海中。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师姐,隔壁摆了一个蛋,记得把那个也一起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