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用特制药剂抑制了我的元素力,将我锁在西风教堂的地下室。
她轻抚我的脸颊说:“这样,你就永远属于蒙德了。”
我看着她眼中的疯狂,突然笑了:“可你忘了,你姐姐琴最讨厌失控的人。”
当琴团长破门而入时,芭芭拉惊慌失措。
我却转身锁上门,将琴挡在门外:“现在,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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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弥漫着浓重的药草气息,混合着蒙德特有的风与蒲公英酒的清香。芭芭拉跪坐在石砖地上,裙摆铺展如一朵绽放的百合,手中银勺轻轻搅动着杯中深紫色的液体。液体粘稠,在昏暗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空,该喝药了。”她的声音依然如清泉般悦耳,带着祈礼牧师特有的温柔腔调。但此刻这温柔里裹挟着不容抗拒的执拗。她将杯沿抵到我唇边,指尖冰凉,微微发颤。
我试图调动体内的风元素力,丹田处却传来一阵被冻结的滞涩与刺痛。
那药剂——用钩钩果的麻痹毒性、冰雾花的极寒精华和她特制的“辣味饮料”基底调配而成——如同无形的锁链,将我的力量死死禁锢10。我偏过头,紫色液体顺着嘴角滑落,在衣襟上洇开一片暗痕。
“不乖哦。”芭芭拉叹息,掏出手帕,仔细擦拭我的嘴角和衣襟。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蒙德大教堂最珍贵的圣器。
她的蓝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暗流——不再是唱诗班清澈的泉水,而是风暴前夕压抑的深海。
“这样不行,你的力量太强大了,总是要离开...总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找你的妹妹...找别的女人...”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委屈的颤音,“璃月那个往生堂主,稻妻的大小姐...还有那个执行官,她们看你的眼神...我都知道!”
她指的是胡桃、绫华和达达利亚。我心头一凛,芭芭拉对我的行程和人际的关注竟已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
手腕上的精金镣铐冰冷沉重,连接着嵌入墙壁的粗大锁链。锁链上甚至铭刻着微弱的神圣符文,显然是教会的手笔,专门用来禁锢危险的“异端”或失控的魔物。如今,用在了我这个“蒙德的英雄”身上。
“芭芭拉,”我尽量让声音平稳,“琴团长发现我不见了,整个西风骑士团都会...”
“姐姐?”她打断我,嘴角忽然弯起一个甜蜜又怪异的弧度,“姐姐太忙了,她心里只有蒙德的公务和责任。就像父亲...就像所有人。”
她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丝她特制辣饮的奇异辛香,“只有我,空,只有我会把你放在最最重要的位置,用我的全部来爱你,守护你...永远留在蒙德,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她的指尖再次抚上我的脸颊,带着近乎膜拜的痴迷,眼神却像盯住猎物的小兽,偏执而专注。
地下室的铁门厚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有角落里渗水的滴答声和芭芭拉偶尔哼起的、变调的圣歌旋律,证明时间仍在流逝。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新鲜的水果、松软的面包,甚至还有一瓶陈年蒲公英酒。她像最殷勤的主妇,将食物切成小块,用银叉送到我嘴边,目光充满期待。
“尝尝这个,我特意去猎鹿人买的。莎拉小姐说,这是你最喜欢的渔人吐司配方。”
她见我沉默抵抗,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更炽热的光,“没关系,我会等。等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时间。”
她开始絮絮叨叨讲述她如何在教堂日常事务的间隙溜下来看我,如何骗过修女维多利亚的关切询问,如何精心计算着药剂的效力时间以确保我无力逃脱。
她的计划周密得可怕,显然在温柔偶像的表象下,这份扭曲的执念已酝酿发酵了太久。
“还记得那次奔狼领吗?”她忽然问,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你帮我躲开艾伯特先生的纠缠...在低语森林深处,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帮我采集钩钩果,保护我不受魔物侵扰...那时我就想,如果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她指的是她邀约事件中的一个分支,那时她只是害羞内敛的少女。
如今的她,却把那段回忆当成了独占欲的起点。
地下室的阴冷渗入骨髓,精金镣铐摩擦手腕的钝痛已成习惯。芭芭拉每日的探望成了规律而窒息的仪式。
她带来蒙德城最新的消息,像投喂笼中鸟雀般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可莉又炸了星落湖的鱼,安柏的侦察骑士考核拿了优等,迪卢克老爷的酒庄新进了一批晨曦佳酿...
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却刻意过滤掉了所有关于“寻找失踪旅行者”的讯息。
“外面很吵呢,”
她今日的情绪似乎格外亢奋,一边用沾湿的柔软绒布仔细擦拭我手腕上被镣铐磨出的红痕,一边低语,“他们在找你,像无头苍蝇一样。骑士团的人,那些异乡的冒险家...还有那个吵闹的小漂浮物。”
她指的是派蒙。我的心猛地一揪。“她哭得很伤心,在喷泉广场飞来飞去,喊着你的名字...真是可怜。”
芭芭拉的语气里没有同情,只有一丝奇异的满足,“不过这样也好,她很快就会明白,没有她在你身边喋喋不休,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你把派蒙怎么了?”我的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沙哑。
“嘘——”她竖起一根冰凉的食指,轻轻按在我的唇上,蓝眼睛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放心,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伤害那个小东西。
只是...让她暂时没精力到处乱飞而已。一点安神的药剂,掺在她最喜欢的蜜酱胡萝卜煎肉里10。她现在大概在旅馆的床上,睡得正香呢。”
她的指尖缓缓下移,滑过我的喉结,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占有欲,“你看,没有她,没有那些缠着你的女人,世界多清净。只有我们。”
愤怒和无力感如同藤蔓缠绕心脏。
我猛地挣动锁链,链条撞击石壁发出刺耳的哗啦声。“芭芭拉!你疯了吗?这不是爱!这是囚禁!”
“囚禁?”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微微歪头,长发滑落肩头,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淡金光泽,“不,空。这是守护。是救赎。”
她的表情变得无比虔诚,如同在神像前祈祷,“你像风一样自由,像星光一样耀眼,所有人都想抓住你,利用你。
璃月七星需要你对抗魔神,稻妻的雷神需要你对抗眼狩令,至冬的愚人众更是对你虎视眈眈...还有那些女人!
她们看你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染上尖锐的嫉恨,“那个神里家的大小姐,表面端庄,背地里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渴望把你锁在她华贵的庭院里?还有那个枫丹的决斗代理人,她看你的眼神,充满了征服的野望!”
她的指控越来越激动,身体也因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颤抖。她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隔着衣料嵌入皮肉。
“只有我!只有我是纯粹地爱着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力量,不是你的身份!我只想保护你,让你远离那些纷争和觊觎!让你永远安全,永远...只属于我!”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湛蓝的大眼中滚落,沿着白皙的脸颊滑下,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为什么总是要离开?”她呜咽着,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将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单薄的肩膀剧烈抽动。
这一刻,疯狂与脆弱在她身上交织。那个蒙德城万人追捧的治愈偶像,此刻只是一个被独占欲和病态爱恋折磨得歇斯底里的少女。
她的眼泪是真的,痛苦是真的,但这份感情早已在压抑和扭曲中发酵成了致命的毒药。我僵硬地承受着她的重量和泪水,大脑在震惊中飞速运转。
她的弱点,如同精金锁链上的锈蚀点,一定存在。
她提到琴时那瞬间的黯淡,提到粉丝狂热时的恐惧,提到父亲和家族分离时的隐痛...无数碎片在脑海中旋转拼接。
“芭芭拉,”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在吟唱古老的咒文,“看着我。”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或许是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又或许是我语气中那从未对她展露过的、近乎催眠的专注力,她真的止住了哭泣,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我的身影,仿佛我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你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我注视着她的瞳孔深处,一字一句,如同在剥离她精心构筑的堡垒,“是怕我离开蒙德?还是怕我...像你父亲一样,最终选择离开你和琴,让你再次被抛弃?”
“父亲”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最脆弱的心防。
芭芭拉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褪得惨白,眼中刚刚凝聚的迷惘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溺水的人。
“不...不是的...”她慌乱地摇头,试图否认,试图逃避这血淋淋的剖析。
“西蒙·佩奇,”我继续念出她父亲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那位名贯大陆的冒险家。他选择离开古恩希尔德家族的荣光,离开芙蕾德莉卡夫人,也离开了你和琴。
他带走了你,加入了西风教会。但那份分离的阴影,从未离开过你,对吗?”我步步紧逼,将她竭力掩埋的伤口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下。
“你努力成为牧师,成为蒙德城的偶像,拼命想获得所有人的认可。你想向母亲、向姐姐、向所有人证明,西蒙·佩奇的女儿,不是失败者!你渴望被看见,被需要,被牢牢地抓住,再也不会被抛弃!”
我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我,也面对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
“所以,当你看到我——一个像你父亲一样注定流浪的旅行者——你害怕了。你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再次经历被重要之人抛下的绝望。
这份恐惧扭曲了你的爱,让你变得像现在这样...疯狂。”我的话语如同审判的利剑,将她精心包裹在“守护”和“爱”之下的病灶彻底剖开。
“闭嘴!求求你...别说了!”芭芭拉尖叫着,双手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
精心维持的偶像外壳和病态的保护者假面在这一刻彻底崩裂,露出底下那个无助、恐惧、害怕再次失去的小女孩。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占有欲的控诉,而是纯粹的、源自童年创伤的痛苦洪流。
看着眼前崩溃蜷缩、泣不成声的芭芭拉,一种冰冷的掌控感悄然取代了愤怒。
她的防线已被彻底击溃,像被风暴席卷过的脆弱花茎。这正是我等待的契机。
“芭芭拉,”我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金属质地的穿透力,穿透她混乱的呜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看着我。”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她的身体本能地一颤,哭泣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抬起头。
泪痕交错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蓝色的眼眸被水光洗得透亮,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痛苦、迷茫和一种近乎雏鸟般的依赖。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唱着圣歌的偶像,也不是那个执拗的囚禁者,只是一个被剥去所有伪装、暴露在凛冽寒风中的灵魂。
“你很痛苦,我知道。”
我的语调放缓,带着一丝伪装的悲悯,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她的双眼,不容她有丝毫闪避,
“你想抓住什么来填补父亲离开留下的空洞,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让所有人——尤其是琴——无法忽视你。”我精准地抛出“琴”这个名字,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芭芭拉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急促。姐姐,是她仰望的光,也是她内心最深的自卑与渴望的源头。
“但你选错了方法,芭芭拉。”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蒙德最凛冽的北风,“囚禁蒙德的荣誉骑士?用教会的药剂和禁制对付拯救过这座城市的英雄?你觉得,如果琴团长知道了这一切,”
我故意停顿,欣赏着她脸上血色尽失的惊恐,“她那双永远公正、永远把骑士团职责放在第一位的眼睛里,会如何看待她唯一的妹妹?一个失控的、危险的...怪物?”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狠狠凿在她心上。
“不!不要告诉姐姐!”她失声尖叫,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扑上来想抓住我的衣襟,却被锁链的长度限制,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挣扎着跪行到我脚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充满了灭顶的恐惧,“求求你!空!姐姐会...她会对我彻底失望的!她会像父亲一样离开我的!
我...我不能失去姐姐的认可!不能!”这份对琴评价的恐惧,显然远胜于她对我离去的担忧。
“失望?”我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笼罩着她颤抖的身躯,“芭芭拉,你搞砸的,远不止如此。”
我抛出了更致命的筹码。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风元素力——多日的药力禁锢并非牢不可破,在愤怒与求生意念的冲击下,那冰封的堤坝早已悄然裂开一道细缝。
这点力量不足以挣脱精金镣铐,但足以做一件小事。
“还记得那个让你社死的‘ppAp’吗?”我轻声问,如同恶魔的低语。
芭芭拉浑身剧震,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诅咒。
那场被神秘力量操控、在整个提瓦特直播的羞耻唱跳表演,是她偶像生涯中最不堪回首的噩梦,是她完美形象上永远无法磨灭的污点。
“如果...”我刻意拉长语调,指尖那缕微弱的风元素力轻轻跃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影子,模拟着某种信号传输的形态,
“如果蒙德的市民们,突然在他们的风之翼通讯器上,收到一段来自过去的‘精彩回放’,并且配上最新的字幕...比如,‘西风教会的芭芭拉小姐,因爱生恨,囚禁英雄旅行者,只为满足病态占有欲’...”
我描绘着那足以彻底摧毁她信仰、事业和所有社会关系的可怕场景,“你觉得,那些曾经为你欢呼、为你痴狂的粉丝们,是会理解你‘深沉的爱’,还是会把你当成蒙德之耻,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不——!!!”芭芭拉发出一声濒死野兽般的哀嚎,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仿佛正被无形的利刃凌迟。
社死的恐惧如同最深的梦魇,彻底淹没了她。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偶像的荣光、牧师的尊严、蒙德的爱戴——都在我描绘的场景中化为齑粉。比被琴否定更可怕,这是彻底的、社会性的死亡。
“停下!求你停下!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别那样对我!”她匍匐在地,语无伦次地哀求,涕泪横流,尊严尽失。
精心编织的病娇囚笼,此刻成了她自己的绝望深渊。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在心理的绝对碾压下,瞬间逆转。
我静静地看着她崩溃的姿态,如同欣赏一件被打碎的精致瓷器。
直到她的哭喊变成绝望的呜咽,身体因脱力而微微抽搐,我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解开我的镣铐,芭芭拉。”命令清晰而直接。
她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极度的恐惧。但当她触及我冰冷的、毫无回旋余地的目光,以及我指尖那依旧在跃动、仿佛随时准备发出“信号”的风元素微光时,那最后一丝抵抗也彻底崩溃了。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边,颤抖着从腰间摸出一把造型奇特的、仿佛由水晶和秘银打造的钥匙——那是西风教会保管重要圣物库的钥匙形制。
“咔哒。”清脆的机括弹响在死寂的地下室格外刺耳。手腕和脚踝上沉重的精金束缚应声而落,砸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久违的元素力如同解冻的春潮,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令人眩晕的充盈感。风的气息在我周身无声环绕,卷起地上细微的尘埃。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俯视着依旧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骨头的芭芭拉。她蜷缩着,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啜泣。恐惧和绝望彻底碾碎了她。
我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刚刚恢复的风元素力特有的微凉,轻轻抬起她满是泪痕的下巴,迫使她看向我。
“现在,”我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掌控感,目光如同无形的牢笼,将她彻底笼罩,“该轮到我照顾你了,芭芭拉。”
手腕上精金镣铐留下的红痕还未消退,空气中弥漫的药草辛香也尚未散尽,地下室腐朽石砖的冰冷触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
但此刻,我站在芭芭拉位于西风教会塔楼顶层的私人休息室里,窗外是蒙德城沐浴在金色晨光中的安宁屋顶——风车慵懒转动,喷泉广场传来隐约的嬉笑声。
自由的气息如此真实。
芭芭拉蜷缩在窗边那张铺着柔软鹅绒垫的高背椅上,像一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幼鸟。
她身上裹着我从衣柜里找出的厚实羊毛毯,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和散乱的金发。
蓝眼睛里的疯狂与偏执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空洞,以及深埋在眼底、对我一举一动的、无法掩饰的惊惧和...依赖。
我端着托盘走近,白瓷杯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茶,旁边碟子里放着一小块淋了蜂蜜的松饼——蒙德最寻常的早餐。脚步落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芭芭拉的身体立刻绷紧了,毯子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视线飞快地瞟向我,又像被烫到般迅速垂下,死死盯着自己绞在一起、指节发白的手指。
“喝掉。”我将茶杯递到她面前,声音平淡,没有命令的严厉,却也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仿佛捧着的不是温暖的饮品,而是一块随时会炸裂的晶石。
滚烫的杯壁熨帖着她冰冷的掌心,她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似乎稍稍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意和僵硬。她不敢看我,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不安地颤动。
我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姿态放松,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沉默在阳光弥漫的房间里蔓延,只有她偶尔发出的、极力压抑的细微抽噎声。
窗外的自由与室内的压抑形成诡异的对比。
“看着我,芭芭拉。”我再次开口,打破了寂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风拂过琴弦,不容忽视。
她的身体又是一颤,挣扎了片刻,才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眼帘。
那双曾经清澈如泉、后来盈满疯狂、如今只剩下惊惶的蓝色眼眸,怯生生地撞进我的视线里。她的眼神飘忽,试图躲闪,却被我牢牢锁住,无处可逃。
“记住这种感觉。”
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烙印,精准地刻入她此刻脆弱不堪的精神世界,“记住恐惧的滋味,记住失控带来的毁灭感,记住被他人掌控、无法自主的绝望。”
我微微前倾身体,阴影笼罩住她蜷缩的身躯,“这就是你施加于我的感受。将它刻在你的骨头上,融进你的血液里。”
芭芭拉的脸色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泪水再次无声地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
她想低头,想蜷缩得更紧,想逃避这残酷的审视,但我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固定在原地,强迫她直面自己行为的后果,直面我眼中映照出的、那个令她自己都恐惧的怪物。
“你爱我?”我的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带着冰冷的嘲讽,“爱不是占有,不是囚禁,不是将对方拖入自己恐惧的深渊。爱是尊重,是克制,是即使心怀不舍,也能目送对方走向他选择的道路。”
我的话语如同淬火的利刃,剥离她用以自我欺骗的最后借口。“
你对我,不过是披着爱慕外衣的、极端的占有欲和病态的恐惧投射。你害怕的不是失去‘我’,而是再次经历被‘父亲’抛弃的创伤。”我再次精准地刺中她最深的伤口。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像被利箭洞穿的小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汹涌得更急。
她似乎想辩解,想否认,但在我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残酷的剖析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承受,承受这迟来的、血淋淋的审判。
“从今天起,”我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带着尘埃落定的权威,“你的‘爱’,由我来定义,由我来引导,由我来掌控。”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风元素的微凉,并非抚摸,而是如同烙印主权般,轻轻拂过她冰凉潮湿的脸颊,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她的肌肤在我的触碰下瞬间绷紧,却又奇异地不敢躲闪,只能僵硬地承受着这份冰冷而强势的接触。
“我会留在蒙德。”我宣布,看到她眼中瞬间亮起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混杂着希望和恐惧的火苗。
“但不是作为你的囚徒。而是作为...”我故意停顿,欣赏着她因极度紧张而屏住的呼吸,“...你的‘监督者’和‘治疗者’。”这个词让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我会看着你,引导你,直到你学会什么是真正健康的爱,直到你内心的空洞,不再需要用扭曲的占有来填满。”我的话语如同契约的咒文,将她未来的命运牢牢绑定。
“治疗?”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解的恐惧。
“没错。”我收回手,靠回椅背,阳光勾勒出我平静却充满掌控力的轮廓,“用恐惧来纠正恐惧,用掌控来治愈失控。
这是你为自己选择的‘疗程’,芭芭拉。”我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隐约可见的、被精金镣铐磨出的淡淡红痕,如同无声的提醒。
“现在,告诉我,”我的声音再次带上那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感,“下次再感到那种‘想把我锁起来,永远留在你身边’的冲动时,你该怎么做?”
芭芭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巨大的痛苦和屈辱压入肺腑。再睁开眼时,那双蓝眼睛里只剩下彻底的驯服和一丝绝望的依赖。
“我...”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努力地、一字一句地挤出回答,“我会...告诉您,空大人。我会寻求您的...引导。
而不是...而不是...”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羞耻感让她再次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厚厚的羊毛毯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斑点。
“很好。”我的嘴角终于弯起一个极淡的、却毫无暖意的弧度,如同冰层上反射的微光。反向的锁链已然铸成,以她内心的恐惧为材,以我绝对的掌控为钥。
风穿过敞开的窗户,带来楼下唱诗班练习的、模糊而空灵的圣歌声。蒙德城在晨曦中苏醒,充满生机。
而在这间洒满阳光的塔楼房间里,一场以爱为名的反向驯化,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端起早已凉掉的红茶,目光落在窗外自由飞翔的白鸽上,平静地啜饮了一口。
芭芭拉蜷缩在椅子里,像一株被暴风雨摧折后、勉强依附在攀援架上的藤蔓。阳光勾勒着她单薄颤抖的轮廓,她偶尔偷偷抬眼望向我,目光里交织着恐惧、依赖和一种病态萌芽的归属感。
新的秩序已然确立,在这片被反向掌控的扭曲土壤中,她的“病”能否结出不同的果实?
答案,藏在风神也未曾预言的未来里。
(未完待续,后续将展开芭芭拉在空的“治疗”下挣扎与驯服的过程,以及琴团长、派蒙等人逐渐察觉异样的暗流,冲突与掌控持续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