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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占盘预言空将被神钉贯穿而死,而所有与他亲近的女性都会成为引线。

莫娜开始全天候监视空的行踪,不惜在茶会上当众击碎神里绫华相赠的折扇。

当纳西妲的求救信号传来,莫娜终于将空囚禁在复刻的异界星图密室中。

“那些女人都会害死你!”她颤抖着展示预言画面,“她们的羁绊会将你引向刑场!”

空却指向贯穿自己的神钉末端——一缕水色星光正死死缠绕着钉尖。

“但你看漏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轻触莫娜苍白的脸,“能阻止这结局的,只有你的眼睛。”

————————

月光被蒙德教堂尖顶切割得支离破碎,惨白地泼洒在阁楼倾斜的天窗上。

尘埃在光柱里无声浮游,像宇宙诞生之初的微尘。

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端坐于地板上,膝上是她从不离身的、光滑如镜的水占盘。

指尖悬停,尚未触及水面,幽蓝的光晕已在她苍白指腹下微微流转。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深渊的漩涡。指尖落下,轻轻点在水镜中心。

涟漪无声扩散,碎裂了盘中倒映的万千星辰。

无数星光碎屑旋转、沉浮,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重新组合。

星轨的轨迹在她眼前拉伸出难以理解的弧线,冰冷而精准,编织着提瓦特大陆上某个角落的命运丝缕。

水面骤然沸腾,不是热气蒸腾,而是一种刺骨的寒意猛地爆开。

幽蓝的星轨瞬间染上不祥的猩红,疯狂地扭曲、缠绕、崩解!盘中的星辰仿佛被无形巨力碾碎,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强光。

莫娜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后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震落一片浮尘。

她强忍着眩晕和胸腔翻涌的恶心,死死盯着那狂暴的水面。

红光渐敛,沸腾的水面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寒冰,凝固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是空。

金发的旅者安然沉睡,月光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呼吸平稳,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为命运之盘中一个残酷坐标。

莫娜的视线瞬间被攫住,凝固在他颈侧。

那里,并非肌肤纹理,而是如同最古老石板上的深刻铭文,一行血红的箴言烙印般浮现:

“真实之眼,命定之殇”

字迹狰狞扭曲,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凝固的污血刻下,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与绝望。

“呃……”莫娜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声音都卡死在喉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

指尖传来冰冷的湿意。她茫然地低头,看到自己颤抖的手悬在水盘上方。

一滴水珠,不知是盘中的星辉还是她自己渗出的冷汗,正沿着她僵直的手指滚落。

“嗒。”

水珠坠落在陈旧的、布满划痕的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

那湿痕迅速扩大,颜色比周遭的阴影更深沉,像一块凝固的、永不干涸的血污,又像一只悄然睁开、窥视着这个阁楼和其中主人的不祥之眼。

莫娜的呼吸彻底停滞。

空气凝固了,时间也凝固了,只剩下那血红的箴言在凝固的水镜中燃烧,还有地板上那片不断扩散的、冰冷的深色水痕,如同命运无声滴落的毒液。

巨大的、足以碾碎灵魂的恐惧,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攥住了她,一个自诩能洞悉命运轨迹的占星术士。

蒙德的清晨总是被风与歌唤醒。风神像下,空像一道自由自在的风穿过广场。

鸽群在他脚步临近时哗啦啦飞起,洁白的翅膀搅动着阳光,在他身后留下一片旋转的光羽。

远处星落湖方向,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银亮的水花高高炸开,在朝阳下折射出短暂的小彩虹。

随后,可莉标志性的、带着歉意又难掩兴奋的喊声和西风骑士团成员无奈又关切的回应便随风飘了过来。

空忍不住笑起来,清晨微凉的风拂过他的发梢,带来湖水、青草和面包房刚刚出炉的甜香气息,冲淡了昨日奔波的疲惫。

他手里拎着一个粗麻布袋,里面是几朵还沾着晨露、饱满新鲜的慕风蘑菇。

转过街角,他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猎鹿人餐馆木质招牌下的身影。

宽大的尖顶魔女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深蓝色的裙摆垂落,在晨风中微微晃动。

莫娜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似乎上面有无形的星轨在流动。

“嘿,莫娜!”空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晨光般的清朗。

莫娜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眼睛。空微微一怔。

那双眼里的神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似乎有未散尽的惊悸,有深沉的忧虑,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近乎焦灼的审视,如同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却又随时可能碎裂的珍宝。

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但这异样只持续了一瞬,快得像错觉。她立刻偏了偏头,帽檐的阴影重新巧妙地遮住了大半表情。

“哦,是你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冷淡,“这么早就在城里乱晃?”

“刚去星落湖那边处理了点小麻烦。”空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一股新鲜蘑菇特有的泥土和草木清香逸散出来,

“喏,路过顺手采的。你不是总抱怨蒙德的蘑菇没有枫丹的鲜,又嫌贵的要命么?这个时节星落湖边的慕风蘑菇品质最好。”

他带着爽朗的笑意,将袋子递过去。动作自然又熟稔。

莫娜的目光落在那袋蘑菇上,又飞快地扫过空毫无阴霾的脸庞,颈侧那行血红的箴言在脑中轰然闪现——

“命定之殇”!这无比寻常的馈赠,此刻在她眼中却像是一柄悬在空头顶、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深渊的毒刃?天空岛降下的神罚?无数种惨烈的结局在水占盘残留的猩红中翻腾。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拧转。她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只有这痛楚,才能让她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阻止自己失控地抓住他,将他拖离这看似安宁却步步杀机的尘世。

“谢…谢谢。”她伸手接过袋子,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空的皮肤。

那温热而充满生命力的触感,像灼热的炭火烫了她一下,让她几乎要缩回手。

她立刻垂下头,借着整理帽檐的动作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和眼底汹涌的恐慌。

空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笑得毫无阴霾:

“小事。莎拉小姐的烤肉排快好了,要不要一起?”他指了指猎鹿人餐馆飘出的诱人香气。

“不…不用了。”莫娜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比刚才更紧了些,

“最近…星象紊乱,元素力也有些波动,没什么胃口。”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仿佛那餐馆的烟火气里也藏着无形的凶险。她必须尽快回去,重新启动水占盘,必须看得更清楚,更远!那个“命定之殇”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她强迫自己转身,深蓝色的裙摆旋开一个急促的弧度。

“我先走了,占星的材料…还没整理完。”她甚至没有再看空一眼,脚步匆匆地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转角。

空站在原地,看着莫娜几乎是逃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递出蘑菇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接过袋子时那一瞬间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紊乱?”空低声自语,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他清楚地记得莫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惧,那绝非简单的“星象紊乱”能解释。那眼神,像在注视一个即将被拖入深渊的人。一丝疑虑,悄然落在他心头。

占星术士的阁楼彻底沉入了时间的暗流。

天窗透入的光线由炽白转为昏黄,再被浓稠的夜幕吞噬,周而复始,莫娜却浑然不觉。

那盘凝固着血色预言的水占盘悬浮在房间中央,幽蓝的光芒是这方小天地唯一的光源,映照着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眼底淤积的疲惫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水盘光滑的表面,此刻不再是深邃的星空图景,而是清晰地映照出蒙德城内的景象——如同鹰隼俯瞰大地。空的身影就是唯一的坐标,一个在她心脏上跳动的光点。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蒙德广场,和吟游诗人温迪笑着打了招呼。

莫娜的指尖在水盘边缘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温迪,看似无害的风神,他接近空又有何目的?是否也在命运的绞索上添了一股无形的丝线?

他站在冒险家协会柜台前,和凯瑟琳交谈着委托事宜。

莫娜的呼吸屏住了。凯瑟琳…至冬的造物,冰之女皇的耳目?她传递的信息,是否也带着致命的导向?

他坐在猎鹿人餐馆外的露天座位上,大快朵颐着香喷喷的烤肉排。

莫娜的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因长期忽视饮食而引发的痉挛绞痛。

她看着盘中空的影像,看着他满足的神情,一股冰冷的焦虑和另一种更隐秘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渴望在胸腔里撕扯。他离她那么远,却又近在咫尺。

不能再等了。仅仅是“看”着,已经无法平息那啃噬灵魂的恐惧。

她需要靠近,需要确认,需要用自己的存在隔开一切可能导向“命定之殇”的因缘。

第二天下午,当空从清泉镇完成一个讨伐丘丘人营地的委托,风尘仆仆地走回蒙德城时,在城门口那巨大的风车阴影下,“偶遇”了正抱着一摞厚重古籍、似乎被书挡住了视线的莫娜。

“啊!”莫娜低呼一声,像是没看清路,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怀里的书眼看就要散落一地。

“小心!”空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帮她托住了那摞摇摇欲坠的古籍。

熟悉的、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莫娜像是被烫到般,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眼睛,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是…是你啊?真巧。”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空的脸庞、脖颈,确认没有异常,才稍稍安定一丝,“刚从城外回来?”

“嗯,一个简单的委托。”空帮她分担了几本书,两人并肩走进城门,“你呢?研究需要这么多资料?”

“一些…关于古星图变迁的考据。”莫娜含糊其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的手臂就在她身侧,温热的,充满力量。这真实的触感暂时驱散了水占盘中那凝固的恐怖画面。

“命运并非一成不变,”她像是强调般低语了一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细微的扰动也可能带来巨大的偏移。”

她需要成为那个“扰动”,唯一正确的、能保护他的“扰动”。

又过了几天,空在猎鹿人餐馆解决午餐。

刚坐下不久,木椅被拖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袭熟悉的深蓝裙摆映入眼帘。

“拼个桌,不介意吧?”莫娜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研究过度的疲惫,动作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桌上只有一份孤零零的、颜色寡淡的蔬菜沙拉。

莎拉小姐很快端上了空点的热气腾腾的秘制烤肉排,浓郁的酱汁香气弥漫开来。

莫娜拿起叉子,戳了戳自己盘子里可怜兮兮的几片生菜,状似无意地低声抱怨:

“唉,最近的星象轨迹乱得一塌糊涂,连带元素力都跟着躁动,看什么都觉得油腻反胃,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空那盘诱人的烤肉排上,又飞快地移开,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然而,桌布掩盖的阴影下,她的脚,穿着那双柔软的短靴,却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向前碰了碰空的靴尖。

那触碰极轻,像一片羽毛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寻求联结的渴望。

空正切着烤肉排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莫娜。

她正垂着眼,专注地(或者说装作专注地)拨弄着沙拉里的菜叶,帽檐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有紧抿的唇角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空没说话,只是用刀叉利落地将自己盘子里那块厚实的烤肉排切下了一半,然后很自然地用叉子叉起,放到了莫娜那盘寒酸的沙拉旁边。

“多少吃点。星象再乱,胃总是自己的。”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莫娜握着叉子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再次泛白。她飞快地抬眼瞥了空一眼,又立刻垂下头。

帽檐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的脸庞,只有嘴角,在空看不见的角度,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却深刻的弧度。

那是一种混合着得逞的满足和一丝被关怀的甜意的笑容。

然而,这短暂的暖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立刻就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

她“看见”了!就在空将烤肉排分给她的瞬间,水占盘冰冷的预兆再次强行刺入她的脑海——

璃月港喧嚣的码头,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绯樱香气,那粉色的、梦幻般的花瓣气息,如同致命的蛛丝,缠绕上了代表空未来的命运之线!

那线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暧昧的粉红,正朝着一个她无法清晰捕捉、却让她心胆俱裂的结局延伸!

“命定之殇”的阴影,从未远离。而她刚刚感受到的那一点点甜,此刻尝起来,竟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焦虑的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璃月的玉京台,总是弥漫着清雅的茶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权力中心的疏离感。

一场以赏樱为名的雅集正在举行。亭台精巧,流水潺潺,几株移植自稻妻、被精心呵护的绯樱树正值花期,粉白的花瓣如雪飘落,铺陈在青石板上。

衣着华贵的璃月名流低声交谈,气氛看似闲适,却处处透着无形的拘谨。

空和派蒙也在受邀之列。派蒙被各式精美的璃月点心吸引,早就飞到长桌的另一端,沉浸在美食的海洋里。

空则被几位相熟的商人拉着寒暄。

莫娜坐在稍远一些的角落,面前精致的青瓷茶杯里,碧绿的茶汤氤氲着热气。

她的目光却像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在不远处的空身上。

她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隔着布料,死死按着随身携带的袖珍水占盘。

那冰冷光滑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锚点。

自从踏入璃月,踏入这飘着稻妻绯樱气息的地方,盘中的示警就没有停止过微弱的震动,如同毒蛇的嘶鸣,让她坐立难安。缠绕在空命运线上的那缕粉色气息,在这里浓郁得让她心惊肉跳。

人群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同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

“空君。”一个清越婉转,带着独特稻妻韵律的声音响起,瞬间攫住了莫娜全部的神经。

神里绫华。社奉行白鹭公主。

她身着典雅的水色振袖和服,步履轻盈,如同绯樱枝头飘落的一片雪。

她手中执着一柄合拢的折扇,扇骨是深沉的檀香木,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径直走向空。

莫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来了!水占盘中那致命的粉色丝线,源头就是她!

那柄扇子!她袖中的水占盘震动得更加剧烈,冰冷的边缘几乎要硌进她的皮肉。

绫华在空面前站定,微微欠身,仪态万方。她抬起执扇的手,衣袖如水波流动,不经意间拂过空的手臂。那动作自然流畅,带着贵族少女特有的矜持与亲近。

“上次在稻妻,承蒙空君鼎力相助,解神樱大祓之困,社奉行上下感激不尽。”

绫华的声音清泠悦耳,如同碎玉投珠。她双手将那柄檀香木折扇奉上,姿态恭敬而真诚,

“此扇虽非名贵之物,但扇骨上的绯樱乃家母亲手所绘,蕴藏神里家些许净化之力。望君不弃,收下此物,聊表谢意,亦祈愿能护佑君旅途平安。”

空显然有些意外,连忙摆手:“绫华小姐太客气了,神樱大祓本就是……”

“请务必收下。”绫华抬眸,眼神清澈而坚持,带着不容推却的恳切。她手腕微动,作势要将扇子递入空的手中。

就在这一刻!

莫娜袖中的水占盘爆发出一阵刺骨的冰寒,如同握住了千年玄冰!

她的“真实之眼”清晰地穿透了那光滑的檀香木扇骨——

在肉眼无法窥视的扇骨内侧,数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坎瑞亚符文正闪烁着极其黯淡、却充满不祥意味的幽光!

那符文的样式,与她曾在深渊教团开启的传送门边缘见过的禁忌纹路,如出一辙!

“小心——!!”

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喊撕裂了玉京台优雅宁静的空气!

莫娜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弹射出去!她完全忘记了礼仪,忘记了场合!

眼中只有那柄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扇子,和即将触碰它的空!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个深蓝色的残影!

“砰!!”

一道凝聚着精纯水元素力的箭矢,毫无征兆地从莫娜指尖迸射而出!幽蓝的光芒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

箭矢的目标并非神里绫华,也不是空,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绫华手中那柄刚刚递出的折扇!

电光火石之间!

檀香木折扇在幽蓝水箭的撞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木屑混合着残存的绯樱花瓣碎片,如同被暴力撕碎的幻梦,猛地向四周迸射!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优雅的琴声戛然而止。

宾客们脸上得体的微笑凝固在脸上,转为惊愕与茫然。

长条案几上,一只精致的青瓷茶杯被迸飞的碎片波及,“啪嚓”一声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和青瓷碎片溅了一地。

神里绫华保持着递扇的姿势,手还悬在半空,只是掌心空空如也。

她绝美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当众冒犯的羞怒。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突然暴起、击碎她赠礼的深蓝色身影。

整个玉京台,死寂一片。只有木屑和花瓣碎片簌簌落地的微响。

莫娜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空了她瞬间的元素力。

深蓝色的发丝因剧烈的动作而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根本无暇顾及周围无数道或惊愕、或审视、或愤怒的目光。

击碎扇子的瞬间,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到空身边,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空的手腕!

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深渊的陷阱!”莫娜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确信。

她环视着死寂的众人,目光最终钉在脸色煞白的神里绫华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

“占星术不会错!那扇骨上附着引向深渊的诅咒!接触它的人都会被污染!”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玉京台上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只有被她紧紧抓住手腕的空,听到了她那压低到极致、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耳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望的恐惧:

“离她远点…你会死的!相信我,空!只有我能…只有我……”

她的指尖冰冷,颤抖却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深陷进他的腕骨。

阁楼的空气凝固着,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水的咸腥,还有一种过度透支精神力后特有的、仿佛脑髓被烧灼的焦糊气息。

天窗被厚重的深色绒布死死遮挡,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

只有房间中央悬浮的水占盘,散发出幽幽的、不稳定的蓝光,如同濒死巨兽的独眼,勉强照亮这方被绝望和疯狂浸透的空间。

水占盘投射出的光芒,聚焦在墙壁上——那不再是斑驳的灰泥墙,而是一幅巨大、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星图!

无数闪烁着幽光的线条和节点在空中交织、延伸,构成了一个将整个阁楼内部空间完全包裹的球形巨网。

这并非提瓦特大陆已知的任何星图,其轨迹扭曲而古老,带着异世界的冰冷气息。

星图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都镶嵌着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夜光宝石,散发着或明或暗的幽芒。

它们的位置极其精准,赫然是莫娜耗尽心血,根据她曾在智慧之神埃列什基伽尔(纳西妲)那里惊鸿一瞥看到的、关于世界树根源的古老草图,强行复刻推演出的“异界星图”——

一个理论上能隔绝天理窥视、甚至能扭曲命运丝线的屏障!

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所有没有被星图覆盖的空隙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以鲜血绘制的防护符文!

暗红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深深沁入木纹和灰泥,构成一个又一个层层嵌套的古老法阵。

这些法阵散发着微弱但极其坚韧的守护之力,与中央的异界星图产生着共鸣。

莫娜跪坐在星图的核心下方,如同进行着最残酷的献祭。

她左手的食指指尖血肉模糊,那是她咬破的,也是她此刻的“画笔”。

她正用这流血的指尖,颤抖着,在一面墙壁的最后一片空白处,用力刻下最后一段扭曲的坎瑞亚防护咒文。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她身体因剧痛和魔力反噬而产生的痉挛。

汗水浸透了她深蓝色的衣裙,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额前凌乱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脸颊和脖颈上。

她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干裂,眼下的淤青浓重得如同被人狠狠殴打过,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倒映星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燃烧殆尽的余烬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执着。

“呃啊……”又是一笔刻下,强大的魔力在符文回路中奔涌,瞬间的冲击让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鲜血混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下巴滴落,砸在下方同样布满暗红符文的地板上。

“滴答。”

“滴答。”

血与汗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如同盛放的、妖异而绝望的赤色星芒。每一次滴落,都像是在为这间囚笼般的密室增添一分凝固的诅咒。

房间角落,几座小型的黄铜星象仪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在狂暴魔力场的激荡下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莫娜终于刻完了最后一笔。她虚脱般向后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刻满符文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声。

她抬起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指,凑到眼前。指尖仍在渗血,滴落。

她看着那滴落的血,又缓缓抬起头,望向悬浮在异界星图核心处的水占盘。

盘中的景象被她强行锁定——空的心脏被金色神钉贯穿,背景是赤红燃烧的天空岛。

而钉子上缠绕的、象征着死亡引线的,除了最初看到的、属于神里绫华的绯樱气息,赫然还多了一缕充满生机的、碧绿的藤蔓光影!

那是草神纳西妲的力量!

“不…还不够…”莫娜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眼神却变得更加偏执锐利,“所有靠近你的…都是毒药…都是引线…必须…隔开…全部隔开…”

她挣扎着,再次用那流血的指尖,颤抖着伸向墙壁,试图在某个法阵边缘再添加一层防护的纹路。

血珠顺着她的动作,在暗红的旧痕上拖曳出新的、刺目的轨迹。

这间用鲜血、星图和疯狂构筑的密室,就是她为金发旅者打造的、隔绝整个世界的囚笼,也是她对抗那无情命运的唯一堡垒。代价是她的血,她的理智,她的一切。

须弥,智慧之都。然而此刻,在教令院核心区域深处,一个被多重虚空封印守护的绝密空间——净善宫,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枝干穹顶下,小小的草神纳西妲被禁锢在由纯粹虚空能量构成的透明立方体中央。她闭着双眼,小小的眉头紧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污秽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正通过世界树的根源网络疯狂侵蚀着她的意识,试图将象征着智慧与生命的草神权柄彻底扭曲、污染。

‘空……旅行者……’纳西妲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浪潮中挣扎,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

‘世界树……根源……污秽……需要你的力量……阻止它……否则……提瓦特……’

她竭尽全力,凝聚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求救信号——一道碧绿的、蕴含着世界树本源气息的精神涟漪——试图穿透净善宫的虚空封印,跨越千山万水,传递给那位曾与她并肩对抗“伪神”的异乡旅者。

这道信号,如同暗夜中最后一缕微弱的萤火,刚刚脱离净善宫的禁锢,在浩瀚的虚空中穿行……

遥远的蒙德,那间被鲜血、星图和疯狂填满的阁楼密室。

悬浮在异界星图核心的水占盘,幽蓝的光芒骤然暴涨!盘中的景象瞬间切换!

不再是凝固的恐怖预言,而是清晰地映照出净善宫内那令人心碎的一幕——被污秽侵蚀的纳西妲,禁锢她的虚空立方体,以及那道正冲破封锁、试图寻求援助的碧绿信号!

“不——!!!”莫娜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

她猛地从墙角弹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水盘,那眼神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瘟疫源头!

又是她!草神!又一个致命的引线!她的力量会引来天理的目光!她的求救会将空拖入对抗天理的必死漩涡!

水占盘中,那道碧绿的求救信号,跨越空间的阻隔,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目标直指——蒙德城!

“休想!”莫娜的理智在恐惧的炙烤下彻底崩断。

她几乎是扑到了水占盘前,双手带着残影,疯狂地在水盘表面划动!

幽蓝的水光在她指尖剧烈沸腾!她不是在占卜,而是在强行篡改、扭曲虚空中信息的流向!

以自身磅礴的水元素力为引,以这复刻的异界星图为屏障,构筑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迷宫!

“以水为界,以星为屏!虚妄之径,惑乱其形!归引——!”

她嘶声念诵着禁忌的咒文,指尖每一次划动都带起一片幽蓝的光屑,脸色在魔力的疯狂输出下变得更加惨白,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

悬浮的星图发出刺耳的嗡鸣,镶嵌的夜光宝石明灭不定,墙壁上那些以鲜血绘制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那道纯净的、蕴含着纳西妲最后希望的碧绿信号,在虚空中一头撞进了莫娜强行张开的、由水元素和异界星图之力构成的扭曲力场。

信号瞬间变得紊乱、模糊,如同陷入湍急的漩涡,被无数虚假的路径干扰、折射、分散……

最终,那指向空的精神坐标,被硬生生地、彻底地抹除、屏蔽、隔绝在了这间密室之外!

“呼…呼……”莫娜脱力般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大口喘息,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流下。

成功了…暂时。但纳西妲的求救信号如此强烈,如此紧迫,意味着世界树的污染已经刻不容缓!

空知道后,一定会去!一定会踏入那必死的陷阱!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把他带到这里!带到这个唯一能隔绝一切、保护他的地方!

一个彻底疯狂的计划,在她被恐惧和占有欲完全支配的脑海中,清晰成型。

代价?她已经支付了太多。不在乎更多。

蒙德的夜晚总是带着微醺的暖意。酒馆的喧嚣,吟游诗人的琴声,随风飘荡。

空刚结束一个在低语森林的探索任务,身上还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和一丝疲惫。

他走在回城的路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路灯昏黄的光晕下,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莫娜背对着他,仰头望着夜空,宽大的尖顶帽和深蓝裙摆被晚风轻轻拂动。

“莫娜?”空有些意外,快步走近,“这么晚了,在等谁?”

莫娜缓缓转过身。路灯的光线勾勒着她的侧脸,显得有些朦胧。她脸上带着一种空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极度疲惫和某种奇异亢奋的神情,眼底深处似乎有幽蓝的光在流转。

“等你。”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空…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立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空立刻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是占星……”

“别问!”莫娜猛地打断他,声音尖利了一瞬,随即又强行压下,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跟我来,求你了…去我的阁楼。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

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空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感。

空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恳求,虽然满腹疑虑,但那份深切的信任和对朋友的担忧占了上风。

他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好,我跟你去。别急,慢慢说。”

莫娜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拉着他,脚步急促地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近乎小跑。

她的掌心一片濡湿冰凉。空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细微的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两人沉默地穿过寂静的街道,爬上教堂后方狭窄、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阁楼的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透出丝毫光亮。

莫娜拿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进来吧。”莫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空洞。

空不疑有他,抬步走了进去。就在他踏入黑暗的瞬间,身后的莫娜眼中最后一丝挣扎彻底消失,被一种决绝的疯狂取代。

“对不起…空…”她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砰!门被猛地关上!

同时,脚下木地板上刻画的、以鲜血绘制的传送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猩红光芒!

无数细密的血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攀爬上游,瞬间缠绕上空的脚踝、小腿!

“什么?!”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的质问,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便从法阵中心传来!

天旋地转!空间被粗暴地折叠、撕裂!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莫娜站在门口逆着微弱月光的剪影,和她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

下一秒,绝对的黑暗和失重感吞噬了一切。

当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空猛地睁开眼。

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或坚硬墙壁,他陷入了一片柔软的、带着织物特有触感的支撑中。他正躺在一张宽大、铺着厚实深蓝色绒毯的床上。

视线迅速聚焦。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穹顶不高,却异常开阔,如同将一片微缩的宇宙直接搬了进来。

整个穹顶和四周的弧形墙壁上,覆盖着那幅他在莫娜阁楼墙壁上惊鸿一瞥的、繁复到令人窒息的立体异界星图!

无数幽蓝色的光轨在黑暗中精准地勾勒出扭曲的星座、流动的星云,构成一个巨大的、将整个空间完全包裹的球体囚笼。

星图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镶嵌着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夜光宝石,此刻正散发出幽幽的、冷色调的光芒,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正是这些宝石的微光,勉强照亮了这方奇异而压抑的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

新鲜纸张的微涩、羊皮卷特有的陈旧气息、某种安神熏香的淡淡余韵……以及一股极其微弱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空撑起身体,目光扫过四周。

墙角堆放着成卷的羊皮纸,大部分都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观测数据、复杂的星象公式、扭曲的符文草稿……还有相当一部分,记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辰时三刻,呼吸频率18次\/分,平稳。元素力波动:无异常。(旁注:慕风蘑菇汤似乎合他胃口,下次多采些。)”

“未时初,轻微翻身两次,眼动频繁,疑似梦境。持续观察。(旁注:梦见什么?深渊?还是…她?)”

“申时正,无意识呓语一次,音节模糊,未能辨识。(旁注:需要更靠近记录?风险过高…)”

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碗,里面盛着早已凉透、色泽依旧鲜亮的“满足沙拉”。

那是他在猎鹿人曾随口夸过一句“还不错”的食物。

而他自己的神之眼,那把无锋剑,甚至背包,都不在身边。

这里不是莫娜的阁楼。这里是一个用星图和疯狂构筑的、精心准备的囚笼!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空的头顶,压过了最初的震惊和困惑。

他掀开身上同样深蓝色的绒毯,赤脚踩在冰冷光滑、同样刻着细微符文的地面上,环视着这将他完全包裹的异界星图囚笼,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低沉:

“莫娜!出来!”

他的声音在封闭的星图空间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星图囚笼唯一的“门”——一片由流动星轨构成的光幕,无声地滑开。

莫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占星术士裙装,但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骨,倚着门框,仿佛随时会倒下。

脸色是近乎透明的惨白,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淤伤,嘴唇干裂起皮。

曾经闪烁着智慧与傲然光芒的蓝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病态的、燃烧的偏执。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悬浮的水占盘,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醒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飘忽感。

她看着站在星图囚笼中央的空,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有愧疚,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近乎扭曲的满足?

“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助’?‘保护’?”

空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指着穹顶那巨大的星图囚笼,指着墙角那些记录着他呼吸频率的羊皮纸卷,指着那碗凉透的沙拉,最后,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莫娜,

“把我打晕,囚禁在这个…这个鬼地方?像观察笼子里的史莱姆一样记录我的一切?莫娜!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密室。

莫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她抱紧了怀中的水占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和歇斯底里:

“我想干什么?!我想救你!!”

她猛地向前踉跄一步,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那泪水在幽暗的星光下反射着破碎的光。

“那个稻妻女人送你的扇子!你以为那是什么护符?!

那是深渊的诱饵!是坎瑞亚的诅咒!一旦激活,天空岛的视线会瞬间锁定你!她会害死你!”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撕裂。

“还有那个草神!”莫娜几乎是吼了出来,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汗水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流淌,

“纳西妲!她的求救!她需要你去对抗污染世界树的污秽!那污秽是什么?那是天理投下的阴影!

是祂力量的一部分!你去帮她,就等于直接站在天理的对立面!祂的钉子会毫不犹豫地贯穿你的心脏!

她也会害死你!”

她像一头受伤的母兽,绝望地嘶吼着,将内心积压的恐惧和盘踞的噩梦彻底倾泻出来。

她死死盯着空,眼神狂乱而绝望:

“还有谁?!雷电将军?那个至冬的执行官?所有靠近你的女人!所有与你产生羁绊的存在!她们的联系,她们带来的因果,都会成为绞索!都会把你拉向那个结局!拉向刑场!”

空被她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和那赤裸裸的指控惊得一时失语。深渊的诅咒?

天理的阴影?纳西妲的求救?世界树的污染?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

但他更清晰地看到了眼前莫娜的状态——她已经完全被自己的预言和恐惧吞噬了!

“所以你就把我关在这里?”空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他一步步向莫娜逼近,脚下碎裂了几片散落的小型星图碎片,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切断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像养一只金丝雀?这就是你‘保护’的方式?莫娜·梅姬斯图斯!看着我!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个地方!你告诉我,这和你口中那些所谓的‘害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莫娜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我…我和她们不一样!”莫娜尖叫着反驳,泪水汹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怀中的水占盘几乎要抱不住,

“她们带给你的只有死亡!而我…只有我!只有我的星空能保护你!

只有这里…是安全的!我隔绝了所有!隔绝了深渊!隔绝了天理的窥视!隔绝了那些…那些致命的引线!”

她指着穹顶那巨大而冰冷的异界星图,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笃定和自我催眠般的狂热。

“安全?”空停下脚步,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布满泪痕、因激动和虚弱而扭曲的脸庞,看着她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偏执,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荒谬和…难以言喻的悲哀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忽然伸出手,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穿透一切的力量,猛地将摇摇欲坠的莫娜拉进了怀里!

“呃!”莫娜所有的嘶吼和控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禁锢力量的拥抱狠狠扼住!

她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大脑一片空白。

空身上熟悉的气息混合着草木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那怀抱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却奇异地穿透了她癫狂的盔甲,触碰到里面那个早已筋疲力尽、恐惧到骨髓的灵魂。

“我都知道。”空的叹息沉重地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

他的一只手依旧紧紧箍着她的后背,阻止她的挣扎,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冰冷的泪痕。

“绫华的扇骨内侧,确实有坎瑞亚的符文。

但那是神里家世代传承、用于净化邪祟、抵御污秽的护符!

它的作用是保护持有者不被深渊气息侵蚀,而不是引来深渊!

它保护了你,也保护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莫娜的身体在他怀里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空近在咫尺的脸。

空没有停下,他的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直视着她混乱的眼底:

“纳西妲的求救,是为了拯救被禁忌知识污染的世界树。

世界树是提瓦特所有记忆和生命的根源!它若彻底枯萎崩坏,整个提瓦特都将陷入混乱和灭亡!

这无关对抗天理,这是为了守护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灵!”

他感受到怀中莫娜身体的颤抖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某种根深蒂固的信念正在崩塌。

他按在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敲打着她被恐惧封闭的心门:

“而你的水占盘,莫娜…”空的目光落在她怀中那个幽光流转的器物上,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痛惜,

“它确实让你‘看见’了。但它只让你固执地、偏执地…只看见了那条最坏、最绝望的未来线!它用恐惧蒙蔽了你的‘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四个字,如同最后的钥匙,狠狠刺中了莫娜内心最深的恐惧源头!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巨大的惊悸而收缩!

“不…不是的!你根本不明白!!”莫娜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力量之大,让她自己都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刻满符文的墙壁上。怀中的水占盘差点脱手。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破风箱般起伏,惨白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再次被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占据。

空的解释像投入油锅的水滴,非但没有平息她的恐惧,反而在她封闭的认知里炸开了更大的恐慌。

“护符?拯救世界树?”她摇着头,深蓝色的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颊边,声音尖利而扭曲,带着一种绝望的嘲讽,

“借口!都是迷惑你的借口!命运早已揭示!她们的联系就是绞索!就是引你走向毁灭的坐标!”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地将手中的水占盘高举!盘面不再平静,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扭曲!

“看!你自己看!!”莫娜嘶吼着,指尖带着残影,在水盘表面狠狠一抹!磅礴的水元素力不顾一切地灌入!

嗡——!

水占盘剧烈震颤!盘中的景象瞬间被一片猩红吞噬!那凝固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预言画面被强行激活、放大,如同最残酷的壁画,清晰地投射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依旧是那片燃烧着赤红火焰、如同末日熔炉的天空岛背景。

空的身影悬浮其中,双目紧闭,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一根巨大无比、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毁灭气息的金色长钉——天理维系者那象征绝对裁决的“神钉”——

贯穿虚空,精准无比地、缓慢而残酷地,刺向空的心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根象征着“命定之殇”的裁决之钉上,缠绕着数股清晰可见、色彩各异的力量丝线!

粉色的、如同飘零落樱的丝线——属于神里绫华!

碧绿的、充满生机却暗藏荆棘的藤蔓光影——属于纳西妲!

甚至还有一道狂暴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紫色雷光——象征着雷电将军的羁绊!

这些丝线如同致命的引信,缠绕在神钉之上,仿佛正是它们的力量,在冥冥中指引着、牵引着这根毁灭之钉,刺向它命定的目标——空的心脏!

“看见了吗?!!”莫娜指着那血腥残酷的投影,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嘶哑,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癫狂,

“‘命定之殇’!这就是结局!无法更改的结局!无论你如何辩解,如何相信她们…这些联系!这些羁绊!

就是把你绑上刑场的绳索!她们每一个人,都在把你推向这个终点!每一条命运线,最终都指向这里!指向这根钉子!指向死亡!”

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水占盘哐当一声掉落在她腿边。

她双手死死抓住自己深蓝色的头发,用力撕扯着,如同要将那预示死亡的景象从脑中挖出去,泪水混合着绝望的呜咽汹涌而出:

“我试过…我真的试过改变…我用水占推演了千万次…我试图切断这些联系…扭曲那些因果…可是没有用…没有用!

每一次!每一次它都指向这里!指向你被贯穿…被毁灭…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躲不开…为什么她们都要缠上你…”

她的控诉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崩溃的呓语,整个人蜷缩在墙角,被巨大的、无法逃脱的预言阴影彻底压垮。

空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他静静地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的、残酷血腥的预言画面。

那根贯穿自己心脏的神钉是如此清晰,缠绕其上的各色丝线是如此刺眼。

莫娜崩溃的哭喊撕扯着他的耳膜。

然而,他那双金色的眼眸,却如同淬炼过的黄金,在猩红投影的映照下,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反而沉淀出一种奇异的、穿透表象的冷静。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自己将被贯穿的胸膛,也没有停留在那些缠绕的引线上。

他的视线,穿透了血色的光幕,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那根巨大神钉的末端——那即将刺入他心脏的、最尖锐的钉尖之前!

那里,缠绕的丝线中,有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水波般清冷质感的光丝!

那光丝并非引线,而是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死死地、缠绕在神钉最致命的尖端!

它如同最后一道屏障,用尽所有的力量,试图阻滞、甚至绞碎那毁灭性的钉尖!

那水色的星光,空认得。那是属于莫娜·梅姬斯图斯的命之座轨迹——【映天座】!

空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震动狠狠击中。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酸楚、明悟和难以言喻力量的情绪洪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密室中浑浊的空气连同那残酷的预言一起吸入肺腑。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蜷缩在墙角、彻底崩溃的莫娜。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他在莫娜面前蹲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血腥的投影。他没有去扶她,也没有试图安慰。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她的脸,而是坚定地、不容抗拒地,握住了她那只正在撕扯头发、沾满泪水和灰尘、甚至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血渍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

“预言没有错。”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穿过风暴中心后的宁静海域,清晰地传入莫娜耳中,盖过了她绝望的呜咽。

莫娜的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布满泪痕、空洞而绝望的脸。

空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直视着她涣散的瞳孔,另一只手指向那悬浮的、猩红的预言画面,指尖不偏不倚,点向那神钉末端、被水色星光死死缠绕的钉尖!

“但你看漏了最关键的一点。”

莫娜的视线茫然地、下意识地,顺着空的指尖,落向那神钉的尖端。

就在她的目光聚焦的刹那!

空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的、带着他本源气息的力量,轻轻点在她冰冷的掌心。与此同时,他口中发出一声低不可闻、却蕴含着奇异韵律的短促音节!

嗡!

悬浮在空中的血腥预言画面猛地一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模糊起来!

在莫娜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那凝固的画面开始了变化——

那缕缠绕在神钉尖端、代表着莫娜命之座的水色星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微弱地缠绕,而是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地汇聚、压缩、凝聚!

光芒在钉尖前,瞬息间构筑成一面巨大的、流转着亿万星辰轨迹的护盾!

盾面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旋转的水色星芒构成,深邃、浩瀚、坚不可摧!

轰——!!!

巨大的裁决神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击在那面水色星辰护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空间被极致力量扭曲、湮灭的无声轰鸣!

在莫娜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看似无坚不摧的神钉尖端,在与星辰护盾接触的瞬间,竟如同撞上世界壁垒的脆弱琉璃,寸寸崩裂!

蛛网般的裂纹从撞击点闪电般蔓延至整个钉身!

咔嚓!咔嚓嚓——!

金色的碎片在赤红的天空岛背景下飞溅、湮灭!

那根象征着“命定之殇”的裁决之钉,竟在那面由水色星光凝聚的护盾前,彻底粉碎!化为虚无!

画面最终定格在神钉崩碎、赤红天空依旧、而空的身影安然无恙的瞬间。

水占盘的投影闪烁了几下,如同耗尽了力量,骤然熄灭。

密室重新被异界星图幽冷的宝石光芒笼罩。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莫娜瘫坐在地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倒映着神钉崩碎的残影,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一幕抽离了。

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而混乱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张被泪水、汗水、绝望和疯狂彻底蹂躏过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冲击彻底颠覆的、近乎空白的茫然。

空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像一道连接现实的锚。

他俯视着她失魂落魄的脸,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

“我的‘命定之殇’,需要‘真实之眼’才能化解。”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黏在脸颊上的深蓝色发丝,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怜惜的温柔。

“而你的眼睛,莫娜…”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冰冷的眼角,凝视着她那双曾倒映星辰、此刻却空洞一片的眸子,

“从我们第一次在蒙德相遇,你气呼呼地追着我要占卜费,却又忍不住提醒我小心前方的魔物陷阱时…它们就一直在试图救我。”

“只是这一次,”空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某种力量传递给她,

“它们需要看的,不仅是毁灭的轨迹,更是守护本身的光芒。那面护盾…”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密室角落,那个因魔力反噬而布满裂纹、缺了一角的星象仪——

莫娜复刻异界星图的核心道具,“它的形状,正是你此刻破碎的星象仪。”

莫娜的瞳孔,在空的指尖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颤抖起来!

破碎的星象仪…水色星光凝聚的护盾…崩碎的神钉…

空的低语如同最后的钥匙,撬开了她认知中最坚固的枷锁。

那面护盾的形状,那破碎星象仪的轮廓…完美重合!

占星术士的骄傲、长久以来对命运的笃信、被恐惧扭曲的认知…在这一刻,在她亲眼见证“命定之殇”被自己力量崩碎的震撼下,轰然崩塌!

“不…这不可能…”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自我怀疑,“我看到的…明明是终结…是引线…”

“你看到的,是你内心最深恐惧的投射。”

空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真实之眼’看透的不仅是命运的轨迹,更是轨迹之下,人心抉择的力量。

你的恐惧,让你只看到了毁灭的必然,却屏蔽了守护带来的…无限可能。”

他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如同温暖的溪流,透过冰冷的肌肤,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

“我的‘命定之殇’,”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在她耳边响起,

“能阻止它的,不是隔绝,不是囚禁,而是你的‘真实之眼’,和你选择去‘相信’的心。”

莫娜的身体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彻底瘫软下来。不是崩溃,而是一种巨大的、抽筋剥髓般的虚脱。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恐惧,都在那面由她自身命星之力凝聚、崩碎了神钉的护盾影像前,土崩瓦解。

她像一株被狂风暴雨蹂躏到极致的藤蔓,终于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前倒去。

这一次,空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她。

不再是之前带着质问和禁锢的力道,而是充满了支撑和无声的包容。

莫娜的脸埋在他的肩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不再是歇斯底里的哭喊,而是失声的、剧烈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颤抖和呜咽。

长久以来积压的恐惧、孤独、自我怀疑和那病态的守护执念,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空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另一只手在她剧烈起伏的脊背上轻轻拍抚。

密室里只剩下她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和星图上夜光宝石幽幽的冷光。

时间在无声的泪水和疲惫的相拥中悄然流逝。

莫娜的哭泣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噎,身体依旧软绵绵地靠在空怀里,仿佛耗尽了所有生机。

幽冷的星图光芒下,她的脸色苍白依旧,但眼底那浓重得化不开的疯狂和绝望,似乎随着泪水流走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密室唯一的星轨光门无声滑开,发出轻微的嗡鸣。

凯亚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率先走了进来,冰蓝色的眼瞳如同鹰隼般锐利,瞬间扫过密室每一个角落——

布满鲜血符文的墙壁、穹顶巨大的异界星图、墙角散落的记录着空呼吸频率的羊皮纸卷、矮几上那碗凉透的满足沙拉…

他身后的琴团长,眉头紧锁,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和凝重。安柏则是一脸震惊和担忧,目光在空和虚脱的莫娜之间来回逡巡。

“旅行者!莫娜!你们没事吧?”安柏忍不住惊呼出声。

琴的目光最终落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看着莫娜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空,莫娜小姐…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收到匿名信息,说这里…”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有异常强大的元素力波动和禁锢气息。”

空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疲惫和释然的神情。

他轻轻拍了拍怀中莫娜的后背,示意她起身。

莫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慢慢从空怀里退开,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一片衣角,不敢看门口站着的三人。

她的尖顶帽歪斜着,深蓝色的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缩在空的阴影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没事了,琴团长,凯亚,安柏。”

空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他微微侧身,将莫娜半挡在身后,“只是一些…占星术上的意外。莫娜她…消耗过度。”

凯亚的视线扫过莫娜紧抓着空衣角的手,又落在她脸上那未干的泪痕和浓重的黑眼圈上,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带着一丝了然和玩味:

“哦?‘意外’?能把整个阁楼用星图和血符封锁起来,还触发了西风骑士团最高级别的元素力警报的‘意外’…

梅姬斯图斯小姐的‘研究’,还真是别具一格。”他话里有话,但并未点破。

琴显然也看到了墙壁上那些暗红的血迹和符文,眉头皱得更紧:“莫娜小姐,你需要治疗和休息。骑士团会……”

“不!”莫娜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突然的急切,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空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我…我没事!不需要…不需要骑士团介入!占星术士的代价…我们自己承担!”

她的眼神慌乱地看向空,带着无声的恳求。

空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依赖,他反手轻轻握住了莫娜冰冷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向琴和凯亚,语气坚定:

“琴团长,凯亚队长,感谢关心。莫娜确实需要休息,但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请交给我来处理,可以吗?我保证会妥善解决,并向骑士团说明情况。”

琴看着空沉稳的眼神,又看了看莫娜那惊弓之鸟般紧紧依靠着空的状态,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旅行者。但请务必注意安全,有任何需要,骑士团随时待命。”她示意了一下凯亚和安柏。

安柏还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莫娜,但被凯亚轻轻拉了一下胳膊。

凯亚冰蓝色的眸子在空和莫娜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二位处理‘占星术的意外’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下次研究动静小点,蒙德城的屋顶,可经不起梅姬斯图斯小姐几次‘星穹坠落’般的折腾。”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穹顶那巨大的星图。

说完,他率先转身,安柏担忧地看了最后一眼,也跟着琴离开了。星轨光门无声关闭,将外面的世界再次隔绝。

密室重新陷入寂静。莫娜紧绷的身体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几乎是瘫软在空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发出疲惫至极的叹息。

刚才面对骑士团的紧张,几乎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空扶着她,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密室。

碎裂的星图碎片、散落的羊皮纸、墙壁上暗红的符文…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房间一角,那个布满裂纹、缺了一角的星象仪旁边。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水占图。

空扶着莫娜走过去,弯腰拾起。

羊皮纸上,墨迹还很新。画面简单却充满力量:

金发的旅者与深蓝长发的占星术士背靠背而立,面对着铺天盖地、如同末日陨星般坠落的赤红星辰。

而占星术士的手中,一面巨大的、流转着水色星芒的护盾正熠熠生辉,坚定地挡开那毁灭的洪流。

护盾的形状,赫然与那破碎的星象仪轮廓一致。

图画的右下角,一行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小字,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星空或许是虚假的,但想要守护你的心情…是我唯一确认的真实。”

空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很久,指尖轻轻拂过那未干的墨迹。

他侧过头,看向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莫娜。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眉头微蹙,即使在昏睡中也带着一丝不安。

他将那幅未完成的水占图轻轻放在她冰凉的手心。

蒙德城教堂的钟楼顶端,是整座城市的制高点。

夜风在这里变得自由而强劲,带着蒲公英的清甜和远处酒馆隐约飘来的、微醺的酒香,吹散了密室中残留的血腥与压抑。

空扶着莫娜,踏上了这沐浴在月光和夜风中的平台。

下方,蒙德城的万家灯火如同倒映在地面的星河,温暖而喧嚣。

风车缓缓转动,吟游诗人的琴声若有若无,一切都恢复了它应有的、安宁的日常。

莫娜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仿佛要将肺腑中所有的阴霾都置换出去。

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洗去了泪痕,却洗不去眼底那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某种…沉淀下来的、更深沉的东西。

她转过身,面对着空。

夜风吹起她深蓝色的长发和裙摆,宽大的尖顶帽被吹落,顺着风旋转着坠向下方深沉的夜色,她也毫不在意。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空的脸庞,那双曾倒映星辰、被恐惧蒙蔽、此刻却如同被风暴洗礼过的蓝宝石般的眸子,清晰无比地映着他的身影。

月光下,那眼神不再疯狂,不再绝望,却沉淀下一种更加幽邃、更加偏执、如同深海漩涡般的占有和守护欲。

那是一种经历了极致恐惧和崩溃后,确认了唯一救赎途径的、更加根深蒂固的执念。

她猛地伸出手,不再是抓衣角,而是狠狠地、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扑进空的怀里!

双臂如同坚韧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腰背,指尖用力到指节发白,深深掐进他后背的肌肉里!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揉碎,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呃!”空猝不及防,被她撞得闷哼一声,后背传来的刺痛让他微微蹙眉。

但他没有推开她,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同样用力地拥入怀中。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那不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失而复得、后怕到极致的剧烈反应。

“疼?”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在夜风中响起,拂过她的耳畔。

“闭嘴!”莫娜的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却凶悍得像只护食的小兽。

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收紧手臂,同时抬起头,在空愕然的目光中,对着他凸起的喉结,带着一种惩罚和标记般的意味,狠狠咬了上去!

“嘶——”尖锐的刺痛传来,空倒抽一口冷气。

温热的、咸涩的液体顺着被咬破的皮肤渗了出来,沾染了莫娜的唇齿,也渗进了空的衣领。

那是她的泪水,滚烫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情感冲击。

“再敢消失…再敢让我找不到…”

莫娜松开牙齿,抬起脸,月光下,她的嘴唇沾着他的血和她的泪,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那里面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就用星轨锁住你的灵魂!无论你逃到提瓦特的尽头,还是深渊的最底层…我都会找到你!

牢牢锁住你!永远…永远别想摆脱我!”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如同命运宣判般的偏执和力量。

那不是玩笑,不是威胁,而是她以灵魂发出的、最深刻的誓言。

空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海般幽邃的占有欲,感受着后背的刺痛和喉间温热的濡湿,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暖流。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夜风中散开,带着纵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好。”他收紧了拥抱着她的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笃定,“那就锁住吧。用你的星轨,用你的‘真实之眼’…牢牢看着我。”

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冰凉的雨点轻柔地落下,沾湿了两人交缠的发梢,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未干的泪痕。

那些名为占有与守护的、曾经扭曲成荆棘的藤蔓,在血与泪的浇灌下,在灵魂最坦诚的碰撞中,于这蒙德城最高的钟楼顶端,在月光与微雨的见证下,悄然蜕变。

它们依旧缠绕,依旧深入骨血,却在血肉交融的深处,挣扎着、绽放出了比虚假星空更璀璨、更灼目的——

真实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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