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被深渊乱流吞噬后,在混沌中感应到妹妹荧的召唤。
当他挣扎着撞向光点时,发现荧早已在深渊深处等候多时。
“抓到你了,哥哥。”荧的金瞳在黑暗中燃烧,“这次换我为你搭建永恒的舞台。”
她为濒死的空戴上刻满符文的锁链,指尖划过他颈侧阿蕾奇诺的烙印:“好脏…让深渊帮你彻底清洗吧。”
水晶棺在深渊中升起,荧将哥哥抱入其中:“看,这才是永不落幕的剧场…”
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如同一粒微尘卷入污浊的紫黑色风暴。深渊的气息黏腻冰冷,如同亿万只细小毒虫,啃噬着空仅存的精神边界,带来灵魂深处的麻木钝痛。每一次“呼吸”,灌入的都不是空气,而是翻涌着扭曲光影、流淌着污秽能量的混沌河流,沉重得仿佛要将残存的生命彻底拖入永恒的虚无。
身体的剧痛早已模糊,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拆解、抛入黑暗洪流的剥离感。芙宁娜那疯狂尖啸的终末之语——“连深渊都在为我们的永恒戏剧开幕!”——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他混乱的思绪。
还有阿蕾奇诺最后那焚尽八荒的怒焰,在滔天巨浪中明灭挣扎的暗红身影……一切都搅动在冰冷刺骨、带着浓重水腥味和硫磺气息的混乱激流里,被深渊贪婪地吞噬、同化。
唯有胸口深处,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温暖,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燃烧着,刺破这片污秽的黑暗。
荧。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锚点,一个足以对抗深渊侵蚀的灯塔。是血脉相连的呼唤,是他在灭顶洪流中最后抓住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
这丝温暖牵引着他破碎的意识,在无方向的混沌中,朝着某个渺茫的、仿佛存在于命运彼端的“点”艰难地“游”去。
每一次意识的凝聚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每一次试图靠近那微光,都感觉自身的一部分正被周围的污秽能量强行剥离。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刹那。
前方那无边的、翻滚着混乱紫黑能量的浓稠黑暗壁垒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光。
不是深渊污秽的紫黑,也不是芙宁娜幽蓝的冷光,更不是阿蕾奇诺焚灭的暗红。
那是一种……纯粹的、温暖的、仿佛能融化灵魂坚冰的……金色光点。
荧!
空那近乎凝固的意识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那点金光瞬间在他精神视野中放大、清晰。它并非悬浮在虚空中,而是从一片更加凝实、如同巨兽胃壁般的黑暗壁垒中透射出来,像一扇紧闭大门上唯一的缝隙,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回家!妹妹!
濒临熄灭的意志瞬间被这源自血脉的呼唤点燃!他用尽所有残存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守护执念,朝着那点金光,如同扑火的飞蛾,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撞了过去!深渊的乱流发出尖啸,试图将他撕碎拖回,污秽的能量如同实质的触手缠绕上来,冰冷刺骨。
就在他孱弱的身躯即将撞上那紫黑色壁垒的瞬间——
嗡!
他胸前,那个曾被阿蕾奇诺强行压制和抽取的深渊刻痕核心处,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紫黑色光芒!这光芒并非防御,更像是一种狂暴的共鸣,一种对深渊壁垒混乱能量的野蛮吸引和撕裂!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利刃划过腐朽的皮革!那层厚重的、翻滚着无数扭曲光影的壁垒,在空体内爆发的深渊力量牵引下,竟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边缘闪烁着狂暴的紫黑色电弧,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无数倍的恐怖吸力,如同深渊本身张开了贪婪的巨口,瞬间将空彻底吞没!
……
冰冷的触感首先唤醒了麻木的神经。
不是水,也不是金属。是一种坚硬、光滑、带着某种奇特矿物质感的冰凉,紧贴着背部赤裸的皮肤。空气潮湿,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硫磺、古老岩石尘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万年时光的、属于深渊本身的“气息”——沉重、压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香。
剧痛如同蛰伏的毒蛇,在短暂的麻痹后,骤然苏醒,沿着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经疯狂噬咬。被阿蕾奇诺机械禁锢造成的深层肌肉撕裂感,被芙宁娜水锥洞穿的伤口,强行吞咽“烬灭之种”灼烧内脏的余烬感……所有被短暂压抑的痛苦此刻变本加厉地反扑,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眼皮沉重如同铅块,每一次试图睁开都耗费巨大的力气。视野先是模糊的黑暗,只有几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遥远星辰的幽紫光芒在视野边缘跳动。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看清周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几乎完全由深紫色晶石构成的洞窟。穹顶高耸,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幽紫微光的苔藓和尖锐的晶簇,如同倒悬的荆棘丛林。
四壁同样镶嵌着形态各异的巨大紫晶,其内部仿佛有粘稠的暗紫色液体在缓缓流淌、旋转,形成一个个诡秘的漩涡。洞窟深处是无尽的黑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的虚无感。空气仿佛凝固,带着沉甸甸的压迫。
而他,正躺在一块巨大的、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深紫色晶石平台上。平台冰冷刺骨,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就在他试图撑起身体的刹那——
“唔……”
金属摩擦的冰冷触感和清脆的撞击声,清晰地从手腕和脚踝处传来!
他猛地低头。
只见双腕和双脚踝上,不知何时被戴上了沉重而精致的镣铐。镣铐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暗金色,材质非金非石,冰冷异常,表面蚀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深紫色符文。
那些符文散发着不祥的微光,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束缚感,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上他的精神核心,将他与身下这冰冷的晶石平台,乃至整个洞窟的黑暗能量隐隐相连。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平台内部,延伸向无尽的黑暗。
是谁?!
恐惧瞬间攫住了空的心脏,比深渊的冰冷更加刺骨。他奋力挣扎,手腕和脚踝的镣铐立刻发出沉闷的金属呻吟,符文光芒急促闪烁,无形的束缚感骤然增强,将他死死压制在平台上。每一次用力,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这时,一个轻盈得如同羽毛落地的脚步声,从洞窟深处那片最浓稠的黑暗中传来。
嗒…嗒…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空紧绷的心弦上。冰冷、优雅,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空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猛地抬头,金色的瞳孔因极致的紧张和某种不祥的预感而剧烈收缩,死死盯向声音的来源。
黑暗如同被无形之手缓缓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深渊的阴影中缓步走出。
及膝的纯白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如同盛开在污秽之地的幽灵之花,在周围幽暗的紫光映衬下,散发出一种近乎圣洁又无比诡异的光晕。裙摆下,纤细的小腿包裹在同样纯白的过膝袜中,踏着一双样式简洁却异常精致的暗金色短靴。靴底踏在冰冷的晶石地面上,发出那令人心悸的轻响。
她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清晰起来。肌肤是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那张脸,与空记忆中妹妹稚嫩柔软的面容有着惊人的相似轮廓,却已褪去了所有属于“荧”的温暖与天真。线条变得冷硬,如同冰雪雕琢。
最令人灵魂战栗的是她的眼睛——一双纯粹的金色竖瞳!那瞳孔深处燃烧着的不再是星海般的温柔,而是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冰冷、炽烈、充满了某种非人意志的审视光芒,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穿一切的漠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的狂热。
金色的长发不再束成标志性的辫子,而是如流泻的熔金瀑布般披散下来,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旁。她的额前,佩戴着一枚小小的、由暗紫色晶石和暗金丝线缠绕而成的精致额饰,形如荆棘冠冕,中心一点微小的金色光芒缓缓脉动,如同活物的心脏。
荧。不,这绝不是他熟悉的妹妹!这是深渊塑造的某种存在!
“荧……”干涩破碎的声音从空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荧”的脚步在晶石平台前停下,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微微垂下,精准地落在空因挣扎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落在他苍白脸颊上混杂着血污、水渍和灰尘的狼狈痕迹上,最后,落在他手腕和脚踝上那闪烁着不祥紫光的镣铐上。
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重逢的激动,也没有看到兄长重伤的痛苦。只有一种……冰冷的、专注的、如同艺术家在审视自己刚刚完成的、独一无二作品的奇异满足感。
然后,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空洞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如同面具上的刻痕,僵硬地拉扯着苍白的皮肤。
“抓到你了,哥哥。”
声音响起,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在寂静的洞窟中回荡,敲打着空紧绷的神经。
空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淹没了他。这不是重逢的呼唤,这是猎人锁定猎物的宣告!
“荧……你怎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因恐惧和虚弱而颤抖。
“嘘——”一根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按在了他干裂渗血的嘴唇上。指尖的触感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话语。“别说话,哥哥。你现在……很虚弱。”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意味。“你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掉进了好多好多……脏东西里面。”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冷刀刃,缓缓扫过空赤裸的上身。芙宁娜留下的深蓝戏服早已在深渊乱流中化为褴褛的碎片,此刻只勉强挂在腰间,露出布满淤青、擦伤和能量灼痕的胸膛。
阿蕾奇诺火息留下的烙印在左颈侧,如同一块丑陋的焦痂,在幽暗的紫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更深处,被“烬灭之种”灼烧过的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火燎般的闷痛。
“荧”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烙印上。
熔金般的竖瞳,瞬间收缩成最危险的针芒状!眼底深处那冰冷燃烧的火焰,骤然爆发出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厌恶和……一种近乎嫉妒的暴怒!
“好脏……”她喃喃低语,声音轻柔得像叹息,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那根按在空唇上的冰冷手指,缓缓移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他颈侧那个耻辱的烙印,一寸寸地靠近。
指尖距离烙印的焦黑皮肤只有毫厘。空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非人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伤口,激起一阵本能的战栗和恶寒。
“别碰……”他试图偏头躲避,却被手腕上骤然收紧的镣铐和无形力场死死固定。
“荧”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块烙印的边缘。
“嘶……”空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并非因为剧痛,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那指尖携带的不是温度,而是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极寒!烙印周围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接触点疯狂钻入,直冲大脑!
“那个女人的火……还有那个疯子的水……”她的指尖沿着烙印的边缘,如同描摹一件污秽的艺术品般,缓慢而用力地滑动着。指甲刮过硬痂的触感带来尖锐的不适,而那冰冷的能量则如同活物般持续侵蚀。“她们……都碰过你。”她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把你……弄脏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指尖猛地用力,狠狠摁压在那烙印的中心!
“呃啊——!”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并非单纯的物理疼痛,而是烙印深处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极寒的毒素,瞬间引爆了阿蕾奇诺残留其中的霸道火元素力量!冰与火在他颈侧的神经末梢疯狂对冲、撕扯!剧痛如同电击般窜遍全身!
“别担心,哥哥。”荧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轻柔的、仿佛在安抚孩童的语调,然而她指尖施加的冰冷压力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更加深入,仿佛要将那烙印连同皮肉一起剜去。“深渊……会帮你清洗干净。”
她俯下身,那张苍白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凑得更近。熔金竖瞳中清晰地映出空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和一丝……扭曲的满足。冰冷的呼吸拂过空的脸颊,带着深渊特有的、混合着硫磺与腐朽的奇异气息。
“所有……不属于这里的污秽……”她的声音如同深渊的回响,冰冷而粘腻,“包括……你身上那些……脆弱的人类部分……都会……被清洗掉。”
空金色的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惊骇而放大!清洗?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奋力挣扎,手腕脚踝的镣铐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暗金符文疯狂闪烁,无形的束缚力场如同铁箍般收紧,将他牢牢钉死在冰冷的晶石上。全身的伤口在剧烈的反抗下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混着冷汗渗出,染红了身下光滑的紫晶平台。
“荧!醒醒!看清楚我是谁!”他嘶吼着,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变调,试图唤醒那个被深渊吞噬的妹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荧嘴角那抹空洞而僵硬的弧度,以及眼底燃烧得愈发炽烈的熔金火焰。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挣扎和呼喊充耳不闻。她缓缓收回按压烙印的手指,看着指尖沾染的、因她力量侵蚀而微微发黑的皮肤碎屑和渗出的血珠,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厌恶。
“需要……彻底的净化。”她低声自语,如同下达最终的审判。
她不再看空痛苦挣扎的模样,仿佛那只是净化过程中微不足道的杂音。她直起身,苍白的手指在虚空中优雅地一划。
嗡——
洞窟深处,那片最为浓稠、仿佛连接着深渊本源的黑暗区域,骤然亮起一片深邃的紫光!光芒之中,伴随着沉重岩石摩擦的巨响,一座庞然大物缓缓升起,破开黑暗,带着万钧之势,降临在晶石平台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空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金色的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骤然收缩到极致!
那是一座棺椁。
一座巨大无比、通体由最深邃的暗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水晶棺椁!
棺椁的造型异常古朴而诡异,线条扭曲,棱角分明,如同某种巨兽的遗骸被强行塑形。棺壁厚得惊人,内部弥漫着粘稠得化不开的深紫色雾气,如同凝固的污血,缓缓地、无声地翻涌着。棺椁表面蚀刻着比空身上镣铐复杂百倍、扭曲千倍的深渊符文!
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在棺椁表面缓缓蠕动、流淌,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气息和不祥的紫黑色光芒。
无数条由纯粹暗紫色能量构成的、如同血管或神经般的脉络,从棺椁底座延伸出来,深深扎入下方的晶石地面,一直延伸到洞窟深处那片无光的黑暗之中,仿佛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深渊本身的养分。
棺椁的盖子并未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从那缝隙中,散发出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扯力,仿佛要将周围的光线、声音、乃至灵魂都吸入其中,彻底湮灭。
“看……”荧的声音带着一种献宝般的狂热和扭曲的虔诚,在这座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水晶棺椁前张开双臂,如同在展示她最伟大的杰作。“这才是……永不落幕的剧场。”
她的目光转向平台上被锁链禁锢、因恐惧和剧痛而微微颤抖的空,熔金竖瞳中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
“为你准备的……永恒座席。”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砸在空的心头。他明白了!芙宁娜的水晶棺是囚笼,阿蕾奇诺的机械平台是实验台,而荧……她要将他封入这座由深渊本源能量构筑的、活生生的坟墓!成为深渊剧场中永恒的、被禁锢的“观众”!
“不……荧!不要……”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空,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妹妹的“存在”被深渊彻底扭曲、取代的恐怖!这不是拯救,这是比死亡和囚禁更加彻底的湮灭!
荧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她一步步走回晶石平台边,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苍白的手指再次伸出,这一次,目标是他腰间仅存的、属于芙宁娜的深蓝戏服碎片。
“她们的衣服……配不上你。”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否定。
“嘶啦——!”
脆弱的布料在她指尖下如同朽烂的纸张,被轻易地、粗暴地撕扯下来,丢弃在冰冷的晶石地面上,像一堆肮脏的垃圾。
空的身体彻底暴露在冰冷潮湿、充满深渊气息的空气中。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剥夺的无力感如同冰锥刺穿心脏,远比物理的寒冷更加刺骨。
他本能地蜷缩起身体,试图遮挡,却被手腕脚踝的镣铐和无形力场死死限制着动作。穹顶幽暗的紫光,四周晶壁上缓缓流淌的粘稠光晕,还有荧那燃烧着非人火焰的金色竖瞳,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将他赤裸的狼狈和脆弱彻底照亮,无所遁形。
荧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毫不在意他的羞耻和抗拒,缓慢而仔细地扫过他赤裸的身体。每一处淤青,每一道伤痕,尤其是颈侧那个丑陋的烙印,都清晰地映照在她熔金的瞳孔中。那眼神里没有情欲,只有一种冰冷的评估和一种……对“瑕疵”的强烈厌恶。
“所有污秽……都要清除。”她再次低语,像是在宣示某种神圣的仪式。
她微微侧身,苍白的手在身旁虚空中一探。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出现在她手中。
展开——
那是一件样式极其奇特的长袍。
整体是深邃如永夜的黑色,材质非丝非绒,仿佛由凝固的阴影织就,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暗紫色光晕。长袍的剪裁异常宽松,垂坠感极强,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锁骨和一部分胸膛的边缘。
衣襟和宽大的袖口处,用闪烁着幽光的暗金色丝线,绣满了与水晶棺椁上如出一辙的、扭曲蠕动着的深渊符文!这些符文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起伏,散发出令人不安的低语感。
最诡异的是长袍的后背部分——并非完整的布料,而是由无数条细密的、同样闪烁着暗金符文的黑色皮质束带纵横交错构成,如同某种昆虫的节肢外骨骼,又像是精心设计的束缚装置,暗示着穿上它的人将失去转身的自由。
这绝非凡俗的衣物。它是一件祭袍,一件为深渊的“永恒观众”量身定做的、象征着禁锢与献祭的戏服!
“深渊的纯色……”荧痴迷地抚摸着手中的长袍,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符文,仿佛在感受其中蕴含的无上伟力。随即,她的目光投向空,那熔金竖瞳中的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才配得上……我的哥哥。”
她不再给空任何反应的时间。冰冷的、带着深渊气息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空无力的手臂,开始将那件诡异的黑色长袍往他身上套。
冰冷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布料贴上肌肤的瞬间,空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感觉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阴森森的、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小活物正顺着毛孔钻入体内的粘腻感!
宽大的袖口覆盖住他的手臂,那些绣满符文的暗金丝线触碰到皮肤,带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麻痹感,如同微弱的电流持续刺激着神经。
荧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她无视空微弱的挣扎和喉咙里压抑的痛哼,粗暴地拉扯着长袍,将他的手臂塞进宽大的袖管,把衣襟在他胸前用力合拢。
冰冷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他赤裸的胸膛、腰腹的伤处,带来阵阵刺痛和恶寒。当她绕到他身后,开始摆弄那些纵横交错的皮质束带时,空感到一种彻底的绝望。
“咔哒…咔哒…”
细微而清晰的金属扣合声在死寂的洞窟中响起,如同敲响丧钟。后背传来一阵强力的收紧感!那些冰冷的皮质束带被荧以特定的顺序和力道一一拉紧、扣死!它们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如同活体的枷锁,瞬间贴合了他后背的每一寸曲线,带来一种被强行包裹、被彻底固定、无法自主呼吸的强烈束缚感!
长袍本身仿佛拥有了生命,温柔而冷酷地将他包裹、塑形,将他与这片深渊的空间、与那座不祥的水晶棺椁、与荧那非人的意志,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当最后一个暗金符文在衣襟边缘幽幽亮起,荧后退一步。
“完美。”她轻声赞叹,空洞的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扭曲的满足笑容。熔金竖瞳贪婪地扫视着被深渊纯黑包裹的空。此刻的他,苍白、脆弱、伤痕累累,却被这象征着黑暗与禁锢的长袍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堕落的美感。那些蠕动闪烁的符文如同活体的纹身,在他身上流淌,宣告着他的归属。
荧缓缓抬起手,苍白纤细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玄奥而诡异的轨迹。缠绕在空四肢镣铐上的暗金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
嗡——!
一股强大的吸扯力瞬间传来!空感觉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被无形的力量猛地从冰冷的晶石平台上拉起!镣铐上的锁链绷得笔直,拖拽着他,朝着那座散发着不祥吸力、如同巨兽张开大口的暗紫色水晶棺椁飞去!
“不——!荧!放开我!”空发出绝望的嘶吼,用尽最后的力量试图挣扎,然而身上那件符文长袍如同活物般骤然收紧,后背的束带深深勒入皮肉,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将他所有的反抗彻底扼杀!
四肢的镣铐更是爆发出强大的禁锢力场,让他如同被琥珀凝固的飞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弥漫着粘稠紫雾的棺椁缝隙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冰冷的、带着浓重深渊气息的粘稠紫雾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那雾气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和吸力,疯狂地钻入他的口鼻耳道!窒息感、灵魂被侵蚀的冰冷钝痛感、以及一种彻底沉沦的绝望感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拖入那永恒的黑暗前,一只冰冷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托住了他的后颈。
荧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侧,如同深渊的引路人。她那张苍白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近在咫尺,熔金竖瞳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清晰地映照出空因恐惧和窒息而扭曲的面容。
“睡吧,哥哥。”她的声音轻柔如同催眠曲,却又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风,清晰地穿透粘稠的紫雾和空绝望的嘶喊,直接刺入他的灵魂深处。“在深渊的怀抱里……”
她俯下身,冰冷的气息拂过空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你将获得……永恒。”
最后一个字落下,托住他后颈的手猛地向前一送!
空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推入了一片绝对的、粘稠的、翻涌着污秽能量的黑暗之中!
冰冷!沉重!无孔不入的侵蚀感!
暗紫色水晶棺椁的盖子,在他被彻底吞没的瞬间,带着沉闷如雷的巨响,轰然闭合!
“咔嚓!”
沉重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咬合声在洞窟中炸响,如同敲下了最终的封印之印!
暗紫色水晶棺椁厚重的棺盖,带着万钧之势轰然闭合!那沉闷如雷的巨响并非结束,而是一道开启地狱之门的恐怖序曲!
棺椁表面那无数扭曲蠕动的深渊符文,在棺盖合拢的刹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紫光!粘稠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深紫色能量洪流,从棺椁底座那些扎根于深渊的“血管”中疯狂涌入,瞬间将整个棺椁内部填满!
空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巨力狠狠按进了无光的泥潭深处!粘稠得如同液态金属的紫黑色能量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疯狂地挤压、渗透!冰冷刺骨的感觉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源自灵魂层面的侵蚀!
那能量如同亿万只贪婪的活体寄生虫,顺着每一个毛孔,每一处伤口,疯狂地钻入他的身体,啃噬着他的血肉,侵染着他的神经,更试图撕裂他精神的核心壁垒!
“呃啊啊啊——!!!”
无声的惨嚎在空的意识深处疯狂炸响!身体被禁锢在狭窄的棺内,连最本能的挣扎都被彻底剥夺!深渊的能量如同最恶毒的强酸,腐蚀着芙宁娜水之力量留下的最后一丝清凉修复感,猛烈地冲击着阿蕾奇诺火息烙印中残留的霸道意志,更凶狠地灼烧着他强行吞咽“烬灭之种”后早已脆弱不堪的内腑!
三重创伤在深渊能量的侵蚀下被同时引爆!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四肢百骸、从灵魂深处同时爆发!身体在棺内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每一次抽搐都撞上冰冷坚硬的棺壁,带来新的钝痛!
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冲击!
那粘稠的紫黑色能量中,蕴含着无数混乱、疯狂、充满恶意的低语和破碎的意志碎片!如同亿万只怨毒的鬼魂在耳边嘶吼、尖啸!芙宁娜扭曲的笑脸、阿蕾奇诺燃烧着白金怒焰的竖瞳、派蒙在蓝色液体中沉睡的脆弱身影……
无数混乱的、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画面碎片,被深渊能量强行灌入他的脑海,疯狂地撕扯、污染着他的意识!仿佛要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漩涡!
“滚开……出去……荧……”破碎的意念在绝望的深渊中徒劳地呐喊,却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狂暴的污秽能量吞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如同巨大的磨盘,一点点碾磨着他残存的意志,将他拖向彻底崩溃和解体的边缘。
深紫色的粘稠液体灌满了他的口鼻,每一次徒劳的呛咳都吸入了更多冰冷污秽的能量,窒息感混合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片污秽的混沌彻底吞噬、同化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无比熟悉的温暖波动,如同在绝对零度中点燃的一点星火,猛地在他意识最核心处爆发开来!
荧!
不是眼前这个被深渊扭曲、操控的冰冷存在!而是……烙印在血脉最深处、灵魂最本源的那个妹妹!那个会对他微笑,会牵着他的手,会用软糯的声音喊他“哥哥”的荧!
那点温暖,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守护执念!它如同破开永夜的第一缕晨光,瞬间刺穿了粘稠的紫黑色能量,精准地链接上了空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哥哥……”
一声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带着灵魂震颤的呼唤,如同最纯净的清泉,涤荡开意识中的疯狂低语!
空那即将彻底沉沦涣散的意识猛地一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源自血脉的共鸣,对妹妹最本真的守护之心,以及那被无数次绝境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求生意志,在这生死存亡的终极时刻,被这一点星火般的温暖彻底点燃、引爆!
“呃……啊——!!!”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空的灵魂深处炸裂!那不是对深渊的恐惧,而是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对“湮灭”的终极反抗!对夺回“妹妹”的狂暴执念!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纯粹生命意志、守护执念以及……一丝被深渊能量强行侵染后异变的、狂暴力量的金紫色光芒,猛地从空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这光芒并非源自神之眼,而是来自他灵魂最深处,来自那个被深渊刻蚀却又未被磨灭的核心!
金紫色的光芒如同狂暴的利刃,瞬间撕裂了包裹挤压他的粘稠紫黑色能量!禁锢身体的深渊力场被强行冲开!他蜷缩在棺内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拉满的强弓!
后背那些束缚他、连接着棺椁能量的皮质束带,在一声声不堪重负的“崩崩”断裂声中,被硬生生挣断!镌刻着符文的黑色长袍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猎猎作响,表面那些蠕动的符文发出尖锐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
“什么?!”棺椁外,一直静静悬浮在棺前、如同欣赏自己杰作的荧,熔金竖瞳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纯粹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棺内那股被深渊本源能量包裹、本该被迅速同化湮灭的“样本”,此刻正爆发出一种……
完全超出了她计算、超出了深渊剧本的、狂暴而混乱的力量!这股力量并非秩序,充满了毁灭性的自毁倾向,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疯狂地冲击着她精心构筑的深渊囚笼!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从棺椁内部猛烈传来!整个巨大的暗紫色水晶棺椁剧烈地摇晃、震动!棺椁表面那些蠕动闪烁的符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光芒疯狂闪烁、扭曲、明灭不定!坚固无比的暗紫色水晶棺壁上,竟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裂痕!裂痕中透射出刺眼的金紫色光芒!
荧脸上的空洞和满足瞬间消失,被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取代。熔金竖瞳中的火焰炽烈燃烧!她猛地抬起双手,苍白纤细的指尖瞬间被浓稠如实质的暗紫色深渊能量包裹,如同戴上了毁灭的手套!
无数条更加粗壮、闪烁着狂暴符文的能量锁链从她掌心爆射而出,如同狂舞的毒蛇,狠狠缠绕上剧烈震动的棺椁,试图强行加固封印,镇压内部的暴动!
“安静!”她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深渊律令。
然而,棺内的反抗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狂暴!
轰隆——!!!
一声仿佛星辰爆裂般的巨响在洞窟中猛然炸开!
暗紫色水晶棺椁那坚不可摧的棺盖,在内部那股混合了空全部意志、守护执念以及异变深渊能量的狂暴冲击,和外部荧强行施加的镇压锁链的恐怖对撞下——如同被巨锤击中的琉璃,轰然炸裂!
无数坚硬锋利、闪烁着不祥紫光的晶石碎片如同致命的暴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噗嗤!
一块锋利的、巴掌大小的晶石碎片,如同最精准的审判之刃,在爆炸的混乱能量流中划出一道致命的轨迹,狠狠贯穿了荧因惊怒而微微前倾的身体!
位置——左胸稍下,距离心脏仅有毫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荧前冲加固封印的动作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块深深嵌入自己胸口的暗紫色晶石碎片。碎片边缘闪烁着狂暴的金紫色能量电弧——那是属于空的力量。暗金色、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的血液,正顺着碎片边缘的创口,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她纯白的裙摆。
“呃……”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破碎感的闷哼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熔金竖瞳中那燃烧的、非人的火焰,如同被冰水浇灭般,骤然剧烈摇曳、黯淡下去!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痛苦”和“茫然”的情绪,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那双纯粹金色的瞳孔深处荡开一圈涟漪。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爆炸的中心。
弥漫的紫色能量尘埃和晶石碎片中,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立着。
空。
他身上的深渊符文长袍早已在爆炸的冲击下变得破烂不堪,后背束缚的束带尽数断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晶石碎片划出的新伤,混合着旧伤崩裂流出的鲜血,看起来凄惨无比。
然而,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那双金色的瞳孔,此刻如同在深渊中燃烧的太阳,充满了疲惫、剧痛,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不屈的意志火焰!周身残留的金紫色能量如同狂躁的雷蛇,噼啪作响,尚未完全平息。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个被晶石碎片贯穿、胸口染金、眼神第一次出现动摇的身影。
“荧……”干涩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无比清晰。“回来……”
荧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胸口传来的剧痛是如此陌生而真实,那暗金色的血液流淌的感觉,冰冷地提醒着她“存在”的脆弱。熔金竖瞳中那非人的冰冷和掌控感,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片片剥落。
金色竖瞳深处,那被深渊意志强行压制、扭曲的属于“荧”的本我意识,在这剧烈的创伤和空那一声饱含血泪的呼唤冲击下,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烈地爆发了!
“哥……哥?”一个微弱、颤抖、充满了巨大痛苦和茫然的声音,从她染血的唇间艰难地吐出。不再是冰冷的深渊回响,而是属于少女的、带着哭腔的、破碎的音节。
她看着自己染金的双手,看着胸口那不断涌出滚烫血液的伤口,再看向前方那个伤痕累累却眼神灼亮的哥哥……巨大的混乱和痛苦瞬间席卷了她!深渊的低语、冰冷的意志、被扭曲的记忆碎片,与属于“荧”本身的温暖情感、对哥哥的依恋、以及此刻被至亲所伤的剧痛,在她脑海中疯狂地厮杀、冲撞!
“呃啊啊啊——!!!”
荧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那声音不再是命令,而是充满了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她身上的纯白裙装瞬间被狂暴逸散的深渊能量撕扯出更多裂口,熔金竖瞳中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一股混乱而狂暴的能量风暴以她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周围散落的晶石碎片和尘埃狠狠吹飞!
“不……不是我……哥哥……”混乱的、带着哭音的词语从她口中语无伦次地迸出。“深渊……它……控制……痛……”她踉跄着后退,每一步都在晶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染金的脚印,胸口插着的晶石碎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带来更剧烈的痛苦,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如同透明的薄纸。
空的心脏被狠狠揪紧!看着妹妹在深渊侵蚀和本我意识之间痛苦挣扎的模样,远比他自己承受酷刑更加痛苦千倍万倍!身上的剧痛、残留的深渊侵蚀感,在这一刻都被他强行压下。他必须过去!必须抓住她!在她被深渊彻底拖回去,或者……彻底崩溃之前!
“荧!”空低吼一声,不顾全身如同散架般的剧痛,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那个在能量风暴中痛苦挣扎的身影冲去!每迈出一步,脚下都留下一个混合着汗水和血水的印记。
荧混乱的目光捕捉到了冲来的空。熔金竖瞳中闪过一丝本能的、被深渊操控的警惕和暴戾!她下意识地抬手,一股混乱的、夹杂着暗紫和熔金色的能量冲击波在她掌心凝聚,带着毁灭的气息,就要朝着空轰去!
“别过来!”她尖叫着,声音扭曲,一半是深渊的冰冷,一半是荧的恐惧。
空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任何防御。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荧那双疯狂闪烁的金色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吼道:“看着我!荧!看着我!我是空!你的哥哥!”
吼声如同惊雷,狠狠劈入荧混乱的意识!
凝聚在她掌心的混乱能量猛地一滞!那属于“荧”的部分意识在剧烈的挣扎中,短暂地占据了上风。她看着空那双燃烧着灼热火焰、充满了痛苦、担忧和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的金色瞳孔……那是她从小追逐的星光,是她在无数个迷失的黑暗夜晚中唯一的方向。
“哥……”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她掌心的混乱能量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消散。
就在这意识交锋的刹那,空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张开双臂,狠狠地将那个在混乱风暴中颤抖、胸口染金的身影,用力地、紧紧地抱入了怀中!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来!荧的身体如同万年寒冰,散发着浓重的深渊气息。胸口那块嵌入的晶石碎片硌在空的胸膛上,带来尖锐的刺痛,暗金色的血液迅速浸透了他本就破烂的长袍前襟,带来一阵滚烫的灼烧感。
“呃……”被抱住的荧浑身剧震!来自至亲的、毫无保留的拥抱,带着灼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如同最狂暴的暖流,狠狠冲垮了她体内深渊意志构筑的冰冷壁垒!
熔金竖瞳中的火焰如同被狂风吹灭,彻底黯淡、消失!那双纯粹金色的瞳孔深处,深渊的污浊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了被尘封已久的、属于“荧”的底色——清澈、脆弱,此刻充满了巨大的痛苦、茫然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的依恋。
“哥哥……好痛……”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荧清澈的金色眼眸中汹涌而出,混合着嘴角溢出的暗金色血液,滚落在空染血的肩头。
“它……在我脑子里……好吵……好冷……”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身体在空怀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手死死地抓住空后背残破的衣料,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骨血之中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我知道……我知道……荧不怕……”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双臂却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妹妹冰冷颤抖的身体死死地箍在怀里,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她。他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两股力量在剧烈地冲撞、撕扯,每一次冲撞都让她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痉挛。
他低下头,下颌抵着她冰冷的、被泪水和血污沾湿的额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哥哥在这里……哥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荧如同迷途的孩童般重复着这个词语,泪水更加汹涌。这个简单的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不再是深渊灌输的冰冷碎片,而是真实的、带着阳光温度的片段——晨曦酒庄葡萄架下的追逐、风起地巨树下依偎着看蒲公英飘向远方、在璃月港喧闹的码头分享一串糖葫芦时哥哥无奈又宠溺的笑脸……那些属于“家”的、温暖的、属于“荧”的记忆碎片,如同汹涌的暖流,猛烈地冲刷着盘踞在她精神核心的深渊污秽!
“呜……哥哥……回家……”她将脸深深埋进空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皮肤,冰冷的气息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紧紧抓着他后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对抗整个冰冷深渊的唯一支点。
洞窟内狂暴混乱的能量风暴,随着荧情绪的剧烈波动和深渊意志的暂时退潮,开始缓缓平息。只剩下穹顶晶簇散发的幽暗紫光,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呼吸,映照着废墟中心紧紧相拥的兄妹。
空紧紧抱着怀中冰冷颤抖的妹妹,感受着她身体每一次痛苦的痉挛和泪水的滚烫。疲惫如同深海的巨浪,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精神。
剧痛从未消失,反而在紧绷的神经放松后更加清晰地肆虐。后背被晶石划破的伤口、胸前被荧血液浸透的灼痛、内腑被深渊能量侵蚀的闷痛、还有强行爆发力量后如同被抽空的虚弱感……所有的一切都在叫嚣。
然而,一种更加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
不能倒下。绝不能。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荧胸口的晶石碎片尽量减少对她脆弱身体的压迫。暗金色的血液还在缓慢地渗出,染透了他环抱着她的手臂。每一次她因痛苦而抽搐,都让空的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荧,看着我。”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力量,强行压下自己所有的虚弱和痛苦。
荧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沾满泪水和血污的脸颊缓缓抬起。那双曾经被熔金火焰占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褪去污浊后的、纯粹的金色,如同被暴雨洗涤过的晴空,清澈见底,却布满了惊惶的裂痕和深沉的痛苦。她看着空,眼神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哥哥……好痛……”她再次呢喃,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委屈和依赖。
“我知道,我知道。”空的声音放得更柔,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他抬起没有染血的那只手,指腹带着自己仅存的体温,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拂去她脸上冰冷的泪痕和粘稠的血污。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视。“看着我,荧。看着我。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荧的眼神有些茫然,仿佛无法理解这个词语在深渊深处的意义。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崩塌的晶石平台、碎裂的暗紫水晶棺残骸、弥漫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冰冷空气、还有穹顶那些如同窥视之眼的幽暗晶簇……这一切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离开?如何离开?深渊……会允许吗?
一丝本能的恐惧再次爬上她的眼眸。
“对,离开。”空的声音斩钉截铁,金色的瞳孔如同燃烧的恒星,驱散着她眼中的阴霾。他支撑着两人身体的重量,尝试着移动脚步。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还记得蒙德的星落湖吗?风是甜的,蒲公英会飞得很高很高……还有璃月港的码头,万民堂的香气能飘过好几条街……”他用最平实、最温暖的记忆碎片,构筑着对抗深渊的精神屏障。
荧的眼神随着他的描述,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彩。那些被深渊尘封的、属于阳光和风的美好记忆,如同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挣扎着复燃。
“嗯……记得……”她轻轻应着,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而是下意识地更紧地依偎进空的怀里,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港湾。
一步,两步……
空抱着荧,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是散落着锋利晶石碎片的废墟,每一次落脚都要万分小心。身体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志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眼前的景象偶尔会模糊发黑。但他凭借着对妹妹刻骨的守护执念,强行支撑着。
不能停。停下,就会被这片死寂的深渊彻底吞噬。
就在他们踉跄着走出那片爆炸核心的废墟区域,距离洞窟边缘那片相对完整的晶石地带还有十几步之遥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粘稠到极致的恶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洞窟最深处那片连接着深渊本源的黑暗中爆发出来!
整个洞窟剧烈地摇晃!穹顶上的巨大紫色晶簇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黑色的冰雹般簌簌落下!四壁流淌着粘稠光晕的晶石,光芒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与腐朽气息陡然加重了百倍,带着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由最纯粹的黑暗和无数混乱意志碎片构成的巨大旋涡,在洞窟的穹顶中心骤然成型!旋涡中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眼缓缓睁开,带着对整个空间、对胆敢反抗其意志的渺小存在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恶意!
深渊本身……被彻底激怒了!它无法容忍“样本”的失控,更无法容忍“容器”的背叛!
“呃!”空闷哼一声,在这股恐怖的恶意威压下,本就虚弱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膝盖一软,抱着荧猛地向前跪倒!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没有让怀中的妹妹摔出去,但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被他死死咽下。
被他护在怀里的荧,身体更是瞬间绷紧如弓弦!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金色瞳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涣散!深渊那冰冷粘稠的意志,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毒刺,再次狠狠扎入她刚刚开始愈合的精神世界!
“不……不要……哥哥……”荧发出惊恐的尖叫,双手死死抓住空的衣襟,指甲再次深深陷入他的皮肉。她痛苦地蜷缩起来,眼神在清明与混乱之间疯狂切换,熔金的色泽如同鬼火般在瞳孔深处明灭挣扎!胸口嵌入的晶石碎片随着她的颤抖,再次涌出暗金色的血液!
“滚开!”空猛地抬头,朝着那穹顶的黑暗旋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他不再试图压制体内残留的、被深渊能量侵染而异变的力量!反而主动去引导、去点燃!
轰!
狂暴的金紫色能量再次从他残破的身体中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挣脱束缚,而是为了守护!纯粹的生命意志、对妹妹的守护执念,混合着异变的深渊之力,在他周身形成一层狂暴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护盾!将他和怀中的荧牢牢笼罩其中!
深渊的恶意旋涡仿佛受到了挑衅,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无数道由纯粹黑暗和混乱能量构成的、如同巨大章鱼触手般的攻击,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从旋涡中心狠狠抽打下来!每一击都蕴含着足以粉碎山岳的恐怖力量!
轰!轰!轰!
金紫色的护盾在密集的恐怖攻击下剧烈地闪烁、波动、变形!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砸在空的灵魂深处!他抱着荧的身体在冲击下不断后退,口中溢出的鲜血再也无法压制,沿着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荧苍白的脸颊上,与她暗金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哥……哥……”荧看着空嘴角刺目的鲜红,看着他因剧痛和力量透支而扭曲却依旧坚定的面容,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深渊的低语再次变得清晰、充满诱惑和威胁,试图将她重新拖回冰冷的掌控。
“别听!荧!看着我!”空的声音在狂暴的能量撞击和深渊的低语中,如同穿透风暴的灯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低下头,染血的唇几乎贴上荧冰冷的额头,灼热的目光死死锁住她涣散的金色瞳孔。“记住!你是荧!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深渊的容器!我们……要回家!”
“回家……”荧重复着这个词语,如同念诵着最后的咒语。她看着哥哥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守护火焰,感受着他怀抱里残存的、属于“人”的灼热温度……一股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力量,如同星火燎原,在她被深渊污染的精神荒原上点燃了!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金色瞳孔中属于“荧”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凝聚!她不再被动地承受深渊的侵蚀,而是开始主动地、艰难地调动自己体内残存的、属于她本身的力量——那源自星海、纯净无暇的光!
虽然微弱,虽然被深渊污染得几乎难以分辨,但此刻,在空的守护下,在“回家”的信念支撑下,它如同微弱的萤火,倔强地亮了起来!
她不再尖叫,不再混乱地挣扎。而是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对抗着脑海中的深渊低语,努力地、一点一点地抬起自己那只没有染血的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轻轻按在了空支撑着护盾、早已被能量反噬灼伤得血肉模糊的手背上。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带着星辉般凉意的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溪流,顺着她冰冷的手指,缓缓注入空狂暴的金紫色护盾之中。
这股力量是如此微弱,在对抗深渊的狂潮中如同杯水车薪。但它的意义,却重逾千钧!
这不是深渊的力量,不是被扭曲的力量。这是“荧”自己的力量!是她挣脱深渊掌控、找回自我的证明!
空的身体猛地一震!感受到手背上那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纯净力量,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金色的瞳孔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妹妹在回应他!在和他一起战斗!
“好!”他低吼一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不再是一个人!兄妹联手,血脉相连的力量在绝境中产生了奇妙的共鸣!那层原本狂暴不稳的金紫色护盾,在融入荧的星辉之力后,光芒瞬间变得凝实而协调!虽然依旧在深渊触手的狂猛轰击下剧烈波动,却不再有溃散的迹象,反而隐隐透出一种坚韧的韧性!
轰!轰!轰!
深渊的攻击更加狂暴!整个洞窟如同末日降临,巨大的晶石不断崩塌坠落!然而,在那层由兄妹二人意志和力量共同支撑的光罩下,那毁灭的狂澜,竟被硬生生地抵挡住了!
空紧紧抱着怀中依旧在痛苦颤抖、却努力对抗着深渊的妹妹,目光如炬,穿透狂暴的能量乱流,死死锁定着洞窟边缘、那片相对完整晶石地带后方——一个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着的、不规则的黑暗裂隙!
那是唯一的生路!深渊壁垒被之前空的爆发和水晶棺爆炸双重冲击撕开的、极不稳定的临时出口!
“抱紧我!荧!”空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炸响!他不再犹豫,不再防守!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荧注入的那点星辉之力,毫无保留地、孤注一掷地灌注到双腿!
轰!
他抱着荧,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扑向烈火的流星,朝着那道在狂暴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的空间裂隙,决绝地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在身后留下一道金紫色的残影!
“拦住他们!!!”一个冰冷、愤怒、仿佛整个深渊意志凝聚而成的咆哮,在洞窟的每一个角落疯狂震荡!
穹顶的黑暗旋涡瞬间收缩!所有攻击的黑暗触手放弃了对护盾的轰击,如同无数条狂怒的巨蟒,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兄妹二人冲刺的背影疯狂绞杀、缠绕而去!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空眼中只剩下那道越来越近、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裂隙!身后的死亡尖啸如同跗骨之蛆!他咬碎了牙关,榨干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
唰——!!!
就在那无数条黑暗触手即将追上、将他们彻底绞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空抱着荧,如同一道燃烧殆尽的流星,狠狠地撞入了那道荡漾着水波般涟漪的空间裂隙之中!
冰冷、混乱、空间被强行撕扯的剧痛瞬间包裹了他们!
身后,是无数黑暗触手撞击在晶石壁垒上发出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巨响!以及深渊意志那不甘的、愤怒到极致的咆哮!
眼前,是无边的、旋转着混乱光影的黑暗通道。
意识,在这极限的逃亡和空间转换的撕扯中,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冰冷。
是意识回归后的第一个清晰感知。
并非深渊那种粘稠蚀骨的阴寒,而是……一种带着潮湿水汽的、属于正常世界的凉意。空气不再充斥着硫磺与腐朽,而是混合着泥土、青草和……淡淡的、熟悉的、属于提瓦特夜空的微凉气息。
空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无数璀璨星辰的墨蓝色天穹。银河如同流淌的光带,横亘天际,洒下朦胧而温柔的清辉。几缕薄纱般的流云缓缓飘过,如同少女的裙裾。
不是深渊那倒悬的荆棘穹顶,没有幽暗的紫光,没有令人窒息的恶意。
他……出来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想要坐起,牵动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闷哼。
“哥哥!别动!”一个带着哭腔的、无比熟悉又令人心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巨大的恐慌。
空僵硬地转动脖颈。
映入眼帘的,是荧布满泪痕的脸。她跪坐在他身边,身上那件纯白的裙装早已在逃亡中变得污损不堪,沾满了泥土和暗金色的血迹,破烂的地方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
胸口那块致命的晶石碎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简单布料紧紧包扎起来的伤口,暗金色的血渍依旧在缓慢地向外渗透,将布料染成一片深色。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因为失血和寒冷而微微发紫,金色的长发凌乱地粘在脸颊和脖颈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血污。
但那双眼睛……那双正一瞬不瞬地、充满了巨大恐惧和担忧凝视着他的金色眼眸……清澈见底,如同被泉水洗过的星辰,再也没有了丝毫深渊的冰冷和熔金的非人火焰。
只有荧。纯粹的、属于他的妹妹荧。
“荧……”空干涩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你……你没事……”
“我没事!我没事!”荧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空的脸颊和胸膛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空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身体,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双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哥哥你别动!你伤得好重……好多血……呜……”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看着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破烂长袍下露出的青紫淤痕,嘴角残留的血迹……这一切都让她心如刀绞。是她……是她亲手造成的!被深渊控制时的冰冷记忆碎片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带来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别哭……”空艰难地抬起手,指腹带着残留的体温,极其轻柔地拂去她脸上冰冷的泪珠。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让他眉头紧锁,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嘴角一丝微弱的弧度。“我们……出来了……回家了……”
“家……”荧哽咽着重复着这个字,泪水更加汹涌。她环顾四周——他们似乎在一片无人的荒野山坡上。远处隐约可见蒙德城高耸的风车轮廓,在星空下静静矗立。风轻柔地拂过,带来青草和蒲公英的清新气息。这里……是提瓦特。是他们的世界。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悲伤瞬间淹没了她。她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将脸深深埋进空染血的颈窝,瘦弱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呜……都是我……是我伤了你……是我把你拖进那里……对不起……”深埋的自责和恐惧伴随着泪水彻底决堤,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冰冷的手指死死攥着空残破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空的眼眶也瞬间湿润了。颈窝处传来的滚烫泪水和妹妹崩溃的哭声,如同最柔软的针,刺穿了他所有的疲惫和伤痛。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抬起手臂,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抚着荧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后背。
“不是你的错……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夜风中轻轻回荡。“是哥哥……没保护好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那些被芙宁娜囚禁、被阿蕾奇诺实验、在深渊中挣扎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让他心如刀割。
“我们……都活下来了……”他感受着怀中妹妹真实的、带着温度的颤抖,感受着夜风吹拂过脸颊的微凉,看着头顶那片璀璨而安宁的星空。“这就够了……”
荧的哭声渐渐由崩溃的嚎啕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她依旧紧紧抱着空,仿佛那是她仅有的浮木。长时间的哭泣和巨大的情绪消耗,加上重伤失血,让她的体力彻底透支。抽泣声越来越微弱,身体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变得绵软无力。
“荧?”空心头一紧,轻轻呼唤。
没有回应。只有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声。
她趴在他身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痛苦地紧锁着,仿佛在抵御着深渊残留的冰冷梦魇。
空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剧痛和疲惫。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灼痛。他不敢再移动身体,生怕惊醒好不容易睡去的妹妹,也怕自己一旦放松,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他只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草地上,仰望着那片浩瀚而温柔的星空。星光如同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慰着大地,也抚慰着这片荒野上两个伤痕累累、紧紧依偎的灵魂。
夜风低吟,青草摇曳。
万籁俱寂中,唯有彼此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证明着生的存在,证明着……他们终于从那场永不落幕的疯狂戏剧中,挣脱而出。
空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轻轻收拢了环抱着妹妹的手臂,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更紧地拥入自己残存的、带着血腥味的体温之中。
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星光落在眼皮上的微温,感受着怀中真实的重量。
“睡吧,荧……”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蒙德温柔的夜风里。
“我们……回家了。”
(good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