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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将濒死的空囚禁在水晶棺中。

“死亡只是下一幕的开场。”她对着初代水神幻影低语。

当深渊的黑暗即将吞噬空的灵魂时,阿蕾奇诺撕裂空间降临。

“我的人,你也敢动?”火焰焚毁了水晶囚笼。

可获救的空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更冰冷的金属禁锢。

“别误会,”阿蕾奇诺的指尖划过他脆弱的颈动脉,“我不过是换了个笼子。”

“枫丹的水太浅,装不下我要的答案...和你。”

冰冷。

那是彻底沉入永暗深渊的冰冷,是连意识都冻结成碎片的触感。空感觉自己正悬浮在无边的虚无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一种缓慢下沉的、永恒的失重。

灵魂被撕裂成千万缕,被无形的黑暗贪婪地拖拽、撕咬。芙宁娜那张扭曲狂热的美丽面孔,厄歌莉娅那双亘古不变的漠然冰眸,还有派蒙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无数破碎的影像在绝对的黑暗里旋转、明灭,如同沉船坠入深海的最后残骸,带着刺骨的绝望。

他死了吗?

或许吧。那枚“烬灭之种”在体内爆开的瞬间,焚尽五脏的灼痛和麻痹全身的雷霆,已宣告了终结。芙宁娜崩溃的尖叫和疯狂的摇晃,不过是死亡剧终的杂乱背景音。

可为什么……意识深处,仍有那么一丝微弱的、顽固的……不甘?像沉入深海万米之下,被万吨重压死死摁住,却仍在绝望中徒劳挣扎的微光?是为了妹妹荧那模糊的身影?是为了派蒙生死未卜的牵挂?

不……或许只是对这“永恒观众”宿命,对这冰冷水晶棺椁的,最原始的、源自灵魂本能的……反抗!

就在这缕不甘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时——

轰!!!

一声沉闷到足以撼动灵魂根基的巨响,毫无预兆地在这片意识的死寂深渊中炸开!如同太古巨人擂响了战鼓,震得他破碎的魂灵都为之战栗!

紧接着,是光!

不是芙宁娜那幽蓝如同深海鬼火般的冷光,而是炽烈、霸道、带着焚尽一切污秽气息的……赤红!

这红光蛮横地撕裂了包裹着他的无边黑暗,像一柄烧红的巨斧,劈开了混沌!那光芒是如此灼热,如此暴烈,甚至带来了真实的、皮肤被炙烤的错觉!

发生了什么?

空那沉沦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强行撕扯、唤醒。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冰,在极致的冰寒与焚身的酷热中反复煎熬。

“……也……敢……动……我……的……人……”

一个声音,穿透了光与热的屏障,也穿透了他意识的重重迷雾,低沉、冰冷,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火的钢铁被硬生生砸入冻土,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怒和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压。

是谁?

这声音……陌生,却又在灵魂深处激起一丝微弱的、难以名状的涟漪。不是芙宁娜那歇斯底里的癫狂,也不是厄歌莉娅那非人的漠然。这声音里燃烧着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前的低吼,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占有。

我的……人?

空混乱的意识艰难地捕捉着这个短语。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那灼热的赤红光芒骤然暴涨!伴随着一声更加恐怖、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哀嚎的撕裂声——

咔嚓——轰隆!!!

有什么东西……碎了!彻底地、毁灭性地碎裂了!

那禁锢了他身体、也象征着芙宁娜病态“永恒”的水晶棺椁!那坚不可摧的幽蓝壁垒,在这霸道绝伦的赤红光芒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悲鸣!无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晶莹的棺壁,随即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中,彻底炸裂开来!

冰冷、沉重、如同深海墓穴般的窒息感,被这狂暴的热浪瞬间驱散!

空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掀飞,身体像一片枯叶般被抛了出去。失重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沉沦的冰冷,而是被卷入了一场灼热的飓风!

意识,在这剧烈的冲击和灼热气息的包裹下,终于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冰冷,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的冰冷,与芙宁娜那深海墓穴般的湿冷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干燥的、金属质感的、带着工业气息的森冷。仿佛躺在一块巨大的、未曾启动的冰冷钢铁之上。

痛。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撕裂般的酸痛。左肩和右腿外侧被芙宁娜水锥洞穿的伤口更是传来火辣辣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炙烤的剧痛。喉咙里残留着硫磺与焦糊的苦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灼痛,那是“烬灭之种”焚烧内脏留下的余烬。

空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许久,才勉强聚焦。

没有幽蓝的穹顶,没有流动的晶壁。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的、带着精密机械美感的银灰色金属天花板。无数条粗细不一的银色管线,如同某种巨大生物裸露的冰冷血管,在天花板下纵横交错,蜿蜒延伸至视野之外。

管线之间,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恒定蓝色微光的指示灯,如同冷酷的星辰,无声地监视着下方的一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类似金属冷却液和臭氧混合的奇特气味,干燥而缺乏生命的气息。

他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颈,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沉重的滞涩感。目光艰难地向下移动。

他躺在一张同样由冰冷金属构成的平台上。平台并非平板,而是带着符合人体工学的弧度,但金属的坚硬触感透过单薄的衣物清晰传来,没有丝毫舒适可言。最令他心脏骤缩的是——他的手腕和脚踝,再次被禁锢了!

但不再是芙宁娜那种带着水元素符文的幽蓝镣铐。

束缚他的是四道冰冷、哑光、看不出具体材质的厚重金属环。它们紧密地贴合着他的皮肤,边缘打磨得异常光滑,没有丝毫缝隙。环扣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声传出,伴随着极其微弱的蓝光脉动。

一股无形的力场从环扣内部渗透出来,如同最坚韧的蛛网,温柔而致命地缠绕着他全身的关节和肌肉,将任何试图凝聚力量的念头扼杀在萌芽状态。这种禁锢,比芙宁娜的水元素镣铐更加彻底、更加……科技化。

他的身上,那件在逃亡和战斗中早已破烂不堪的旅者服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同样材质不明的、柔软的银灰色连体衣。衣服贴合着身体,没有任何接缝,像第二层皮肤,却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触感。

几根同样银灰色的、更细的管线从平台下方延伸出来,如同活物般轻柔地连接在他手臂内侧和胸口的位置。管线的末端,微微亮着柔和的绿光,似乎有某种温凉的液体正极其缓慢地注入他的血管。

这里是……什么地方?

芙宁娜的水牢呢?厄歌莉娅的幻影呢?派蒙呢?!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想要坐起,想要挣脱这冰冷的束缚!

“呃啊——!”

身体刚刚离开平台不足一寸,全身的剧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般轰然爆发!尤其是左肩和右腿的伤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眼前瞬间被一片血红和金星覆盖,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开来。那四道金属环扣上的蓝光同时剧烈闪烁了一下,无形的力场骤然增强,如同四座沉重的大山,将他死死地、不容反抗地重新摁回冰冷的金属平台!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太阳穴滑落。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比在芙宁娜的水晶棺中更加窒息。难道……只是从一个疯子手中,落入了另一个更冷酷的捕食者掌心?

就在这绝望蔓延的时刻,一个冰冷、平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精准的机械音,在他左侧响起:

“生命体征波动剧烈。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升高。建议加强镇静剂输注剂量百分之十五。同时激活局部神经抑制场,坐标:左肩三角肌区域、右股外侧肌区域。”

空的心脏猛地一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扭过头!

在平台左侧大约五步之外,矗立着一座比他身下平台更高的、呈阶梯状上升的银灰色金属控制台。控制台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旋钮、按键和全息投影界面。幽蓝、翠绿、暗红的数据流在那些悬浮的光屏上瀑布般倾泻而下,映照着一个静静伫立在高台边缘的身影。

她背对着平台的方向,身姿挺拔如标枪。一身剪裁极度利落、线条冷硬的暗红色长款制服,肩部带着硬朗的垫肩,勾勒出宽阔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制服的领口、袖口和下摆边缘,镶嵌着哑光的深灰色金属饰边,如同战甲的延伸。一头浓密的、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深红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成一个紧绷的高髻,没有一丝碎发垂落,露出线条清晰、如同大理石雕刻般的苍白后颈。

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就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移动军火库般的压迫感。冰冷、精准、高效,仿佛她本身就是这庞大冰冷机械的一部分。

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

怎么会是她?!

空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在蒙德、在璃月、在稻妻……愚人众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阴谋与灾难。而眼前这位以冷酷高效和绝对忠诚着称的第四席执行官,更是危险的代名词!她怎么会出现在芙宁娜的秘密水牢?她又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

控制台前,阿蕾奇诺似乎完全没有被空剧烈的挣扎和喘息所惊扰。她微微俯身,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某个悬浮的光屏上快速而精准地滑动、点击。

随着她的指令,空立刻感觉到连接在自己手臂和胸口的那几根管线中,注入的液体流速似乎加快了一些,一股更深沉、更难以抗拒的疲倦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

同时,左肩和右腿伤口处那火辣辣的剧痛,如同被一层无形的冰霜覆盖,虽然并未消失,却被强行压制、钝化,变成一种沉闷而令人窒息的麻木。显然,那所谓的“局部神经抑制场”已经生效。

“目标脏器组织损伤评估完成。主要损伤源:高烈度混合型元素毒素侵蚀,推测为纳塔‘烬灭之种’残留。肺部、食道、胃部黏膜呈III度灼伤坏死。心肌细胞活性显着下降。

毒素清除进度:百分之四十二点七。脏器修复进度:百分之八点三。”阿蕾奇诺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像是在朗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实验报告,“生命维持系统运转正常。预计完全清除毒素及初步脏器功能修复所需时间:一百七十二小时。”

她终于停止了操作,缓缓直起身。那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背影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然后,以一种极其沉稳、如同精确丈量过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转了过来。

当她的面容完全呈现在空的视野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空的血液。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却又美丽得令人心胆俱寒的脸。轮廓如同最冷硬的冰原切割而成,线条清晰而锋利。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带着病态感的苍白。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没有丝毫弧度。而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

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火山湖。虹膜是极其浓郁的、近乎墨色的深红,仿佛沉淀了无数干涸的血液。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微小却异常清晰的金色竖瞳!

那目光没有丝毫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高倍显微镜审视切片般的审视感,冰冷、锐利、洞穿一切,仿佛能剥离皮肉,直视灵魂最隐秘的角落。

这双非人的眼睛,此刻正毫无遮挡地落在空的脸上,如同两道无形的探针,将他此刻的虚弱、痛苦、震惊和深藏的恐惧,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阿蕾奇诺的目光在空苍白冷汗的脸上停留了大约三秒,那深红墨色中的金色竖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进行着扫描。随即,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滑过他因疼痛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掠过被银灰色连体衣包裹的手臂,最终落在他被厚重金属环扣禁锢的、无力搭在平台边缘的手腕上。

那双深红近墨、瞳孔深处燃烧着两点金色竖瞳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怜悯,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温度。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如同工程师在评估一件刚刚从事故现场回收的、严重损毁的精密仪器。

她迈开脚步,那双包裹在硬质军靴中的长腿,步伐依旧精准、稳定,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不疾不徐地走下控制台那几级冰冷的金属台阶。靴底踏在同样材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空紧绷的神经上。

她走到金属平台的边缘,停了下来。居高临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空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其冷冽的气息。像是极地寒风中冻结的钢铁,混合着淡淡的、某种高效清洁剂的化学味道,没有丝毫属于活人的暖意。

“芙宁娜·德·枫丹。”

阿蕾奇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直,如同用最坚硬的金属摩擦出来,没有一丝起伏,“一个被自身疯狂和远古幽灵共同囚禁的可悲灵魂。”

她的目光落在空手腕上那暗哑的金属禁锢环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其淡薄的、近乎嘲弄的意味,“她以为用那种华而不实的水晶棺材,加上一个早该消散的幻影,就能锁住你?”

她微微俯身,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向空靠近了几分。这个动作并非出于亲近,反而更像是一种更近距离的检视。

那双深红近墨、带着非人竖瞳的眼睛,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近距离地切割着空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那因剧痛而隐忍的抽搐,因失血和毒素侵蚀残留的灰败,以及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戒备。

“枫丹的水……”阿蕾奇诺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金属共振般的质感,冰冷地钻进空的耳膜,“太浅了。”

她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对某种荒谬事实的冰冷陈述,“浅得装不下她病态的妄想,更装不下……”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空的眼睛深处,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要的答案,和你。”

空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滞了。不是因为话语的内容,而是因为那目光中蕴含的、赤裸裸的占有和一种更深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掌控欲。

这种占有,与芙宁娜那种带着表演性质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截然不同。它更加内敛,更加冰冷,更加……势在必得。如同寒冰包裹着燃烧的熔岩,平静的表面下是毁灭性的力量。

“你……”空艰难地张开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辨认,“……想怎么样?”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灼痛。

阿蕾奇诺直起身,重新拉开了那一点点距离。她并没有直接回答空的问题,仿佛那是一个无需思考的既定事实。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空全身,最终停留在连接在他手臂和胸口、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输液管线上。

“你的身体,现在是一个充满漏洞、亟待修补的战场。”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稳无波的报告腔调,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烬灭之种’的毒素像跗骨之蛆,芙宁娜的水元素禁锢造成的深层冻伤和撕裂尚未愈合,还有那些……”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空左肩和右腿被银灰色衣物覆盖的位置,“……穿透性的物理创伤。任何一点微小的失控,都可能让这具脆弱的容器彻底崩溃。”

她微微侧头,视线投向控制台的方向,似乎在与某个无形的存在沟通。“生命维持系统与神经抑制场协同运作。毒素清除与组织修复程序正在最优解下运行。”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空身上,那双深红墨色中的金色竖瞳,如同两枚冰冷的图钉,将他牢牢钉死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

“你需要绝对的静止,旅行者。”阿蕾奇诺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最终判决般的意味,“直到我宣布……修复完成。”

绝对的静止?

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冰冷的话语,这精密的禁锢,这无处不在的监控……阿蕾奇诺口中的“修复”,更像是一种将他彻底掌控、变成一具只能被动接受“治疗”的活体标本的过程!

“派蒙……”空挣扎着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她在哪里?”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她最后撞向芙宁娜的绝望尖叫,重重摔在晶壁上的闷响……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反复刺戳着他的心脏。

阿蕾奇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这个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她那张如同冰雕般缺乏表情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派蒙”这个名字,是某个干扰了她精密运算的冗余变量。

“那个聒噪的元素生命体?”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淡薄的、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一种纯粹的、近乎厌烦的冰冷,“她的存在,对于你此刻必需的‘绝对静止’环境而言,是不可接受的干扰源。”

干扰源?

空的心瞬间揪紧,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你把她怎么了?!”他几乎是嘶吼出来,不顾胸腔撕裂般的剧痛,身体再次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手腕脚踝上的金属环扣蓝光闪烁,无形的力场瞬间收紧,将他死死压制。

阿蕾奇诺看着他徒劳的挣扎,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看着一只在精密实验台上弹动的昆虫。“她的能量核心在撞击中出现了中度震荡和不稳定逸散。

过度的情绪波动会加速这种逸散,导致不可逆的崩解。”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为了她的‘生存’,以及维持你修复环境的‘纯净’,她需要……隔离与静滞。”

她抬起苍白的手,随意地在空中向侧面一指。

嗡——

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在空躺卧的金属平台右侧,大约十步之外的银灰色墙壁上,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狭长的竖状观察窗。

透过那层厚厚的、带着淡蓝色泽的透明材质,空看到了派蒙。

小家伙被安置在一个类似小型休眠舱的透明容器里。容器内部充盈着柔和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淡蓝色光晕。派蒙小小的身体悬浮在光晕中央,双目紧闭,长长的白色睫毛在光线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痛苦撞击的痕迹。

几根细如发丝的银色管线,轻柔地连接在她的后背和四肢上,闪烁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光芒。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但极其缓慢,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

“低温静滞场。”阿蕾奇诺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空焦灼的注视,“能最大限度降低她的能量代谢和思维活动,稳定核心,延缓逸散。这是目前最优的‘保存’方案。”她刻意加重了“保存”二字,其冰冷的含义让空如坠冰窟。

“她不是物品!”空的声音因愤怒和无力而嘶哑,“放了她!”

阿蕾奇诺缓缓放下手,那面观察窗无声地重新闭合,将派蒙沉睡的身影隔绝在厚厚的墙壁之后。她转回头,深红墨色的双瞳再次锁定空,那两点金色竖瞳如同冰冷的探针。

“放了她?”阿蕾奇诺的唇角再次牵起那抹毫无温度、近乎嘲弄的弧度,“然后让她用她那毫无用处的哭喊和盲目的忠诚,再次将你拖入险境?就像在那个愚蠢的水神面前所做的那样?”她的声音陡然多了一丝金属摩擦般的锐利,“旅行者,你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她向前踏了一步,靴底与金属地板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一声“嗒”。

这一步,让她彻底进入了空的绝对近身范围。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冰冷钢铁与致命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空窒息。阿蕾奇诺微微俯身,苍白得如同大理石雕琢而成的脸庞距离空的脸只有不到一尺。那双深红近墨、燃烧着金色竖瞳的眼睛,如同深渊的入口,牢牢攫住空的目光,让他无法移开分毫。

“别误会。”阿蕾奇诺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冰冷的毒蛇贴着耳廓嘶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撕裂芙宁娜那个可笑的玩具水牢,不是为了扮演什么无聊的救世主。”

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包裹在暗红色制服的袖口下,只露出苍白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尖的指甲修剪得极其整齐,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完美感。她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空的皮肤,而是悬停在半空,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稀薄、却带着恐怖高温扭曲感的暗红色气息——那是高度压缩凝聚的、属于她的火元素之力!

那缕暗红的气息,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毒蛇,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向下游移。它掠过空剧烈起伏的胸膛,隔着那层薄薄的银灰色连体衣,空都能感觉到一股针扎般的灼热刺痛感。那气息最终悬停在空脆弱的颈侧。

空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不是因为那灼热的气息,而是因为阿蕾奇诺那冰冷的目光和话语中蕴含的绝对掌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悬停的火息,只要阿蕾奇诺一个念头,就能轻易地洞穿他的喉咙,或者……更缓慢、更痛苦地焚毁他!

阿蕾奇诺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沿着自己悬停在空颈侧的、萦绕着暗红火息的指尖,缓缓上移,最终再次刺入空因极度紧张而收缩的金色瞳孔深处。

“芙宁娜的笼子碎了,”她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就的冰冷事实,那缕暗红的火息随着她的话语微微摇曳,映照着她苍白脸上毫无波澜的神情,“仅仅是因为……她挡了我的路。”

她的指尖微微下压了一分。

那缕高度凝聚压缩的暗红火息,如同最细小的毒蛇信子,骤然释放出一股极其精微、却足以熔金断铁的恐怖高温!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灼烧声响起!

空颈侧靠近锁骨位置的银灰色连体衣,瞬间被灼穿了一个微小的、边缘焦黑卷曲的孔洞!下方裸露出的皮肤,立刻传来一阵尖锐到骨髓的灼痛!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起皱,一个如同被最细小的激光点中的、深红近黑的焦痕烙印其上!那灼痛带着强烈的穿透性,仿佛直接烙在了神经末梢!

“呃——!”空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但他被那四道金属环扣的无形力场死死压制在平台上,连大幅度的躲避都做不到!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

阿蕾奇诺却像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实验步骤,指尖那缕暗红的火息瞬间收敛消失。她冰冷的目光扫过空颈侧那个新鲜的、散发着焦糊味的微小烙印,仿佛在确认实验结果的精确性。

“而我需要的……”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加冰冷,俯视着空因剧痛而微微扭曲的脸,那双深红墨色瞳孔中的金色竖瞳,如同两颗凝固的熔岩核心,散发出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光芒。

“……是一个更结实、更精密、只属于我的……笼子。”

冰冷金属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连体衣渗入皮肤,如同一条盘踞在骨髓里的毒蛇。颈侧那个新烙下的焦痕还在突突地跳动着,每一次心跳都牵扯起尖锐的、带着灼烧余韵的刺痛。这痛楚如此清晰,像一道冰冷的刻痕,将阿蕾奇诺那句“更结实、更精密、只属于我的笼子”死死钉在了空的意识深处。

救赎?多么可笑而天真的幻想。

阿蕾奇诺的身影重新融入了那片由冰冷管道和幽蓝数据流构成的背景中。她再次背对着他,站在那高耸的金属控制台前,苍白的手指在悬浮的光屏上无声而迅疾地滑动、点击。

幽蓝、翠绿、暗红的数据瀑布在她面前倾泻流淌,映照着她挺直如标枪的暗红背影,如同一位掌控着生命禁区的冰冷神只,精准地调配着囚徒的每一分痛苦与生机。

那四道禁锢着他四肢的哑光金属环扣,内部细微的嗡鸣声似乎变得更加恒定,无形的力场如同最坚韧的蛛网,温柔地、却不容反抗地渗透进他每一寸试图凝聚力量的肌肉纤维。

连接在手臂和胸口的管线中,温凉的液体持续注入,带来更深沉、更粘稠的倦意,强行压制着身体因剧痛和愤怒而产生的本能反抗。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处,那层覆盖其上的“神经抑制场”如同冰冷的石膏,将撕裂的痛楚强行压制成一片沉闷的麻木。

绝对的静止。

阿蕾奇诺的判决在耳边回响。他像一件被固定在实验台上的残破标本,只能被动地接受冰冷的“修复”,连挣扎的权利都被彻底剥夺。派蒙沉睡在隔壁静滞舱里的画面闪过脑海,更添一分绝望的沉重。

时间在这片由金属、数据和绝对掌控构成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控制台上那些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无声地标记着生命的流逝和“修复”的进度。阿蕾奇诺偶尔会离开控制台,脚步声沉稳而规律地踏在金属地板上,如同精准的钟摆。她会走到平台边缘,俯视他片刻。

那目光依旧冰冷锐利,如同扫描仪检查着实验体的状态。有时,她会用那包裹在制服下的、苍白而有力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按压他身体的不同部位——伤处周围、骨骼连接处、甚至颈侧那个新鲜的烙印附近——感受肌肉的张力、皮肤的弹性、以及他因剧痛或不适而瞬间绷紧又无法反抗的细微颤抖。

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冰冷的评估意味,没有丝毫人类的温度,仿佛他只是一具需要调试的复杂机器。

“肌肉张力异常,局部存在代偿性痉挛。注射点调整,坐标L3-S1,剂量增加百分之五。”她冰冷的声音会随之响起,伴随着控制台上某个光屏数据的跳动。很快,空就会感觉到脊椎下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一股更强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开,强行抚平那因痛苦而本能产生的肌肉痉挛。

他如同陷入了一场冰冷而粘稠的梦魇,意识在药物的压制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中沉沉浮浮。芙宁娜那幽蓝水牢的疯狂、厄歌莉娅漠然的凝视、派蒙绝望的哭喊……

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深海的暗流,在意识的边缘反复冲刷、撕扯。每一次从短暂的昏沉中挣扎着恢复一丝清明,映入眼帘的,永远是那片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天花板,纵横交错的管线,以及那个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控制台前的暗红色背影。

绝对的静止,带来的是绝对的精神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永恒。控制台的方向传来一阵与之前操作略有不同的、频率更快的按键敲击声。

紧接着,连接在空胸口的一根管线末端,那原本柔和的绿光骤然变成了刺目的红光!

呜——呜——!

一阵低沉而急促的蜂鸣警报声在冰冷的空间中猛然响起,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

空的心脏骤然一缩!尽管意识昏沉,但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和胸口的异样感瞬间将他从浑噩的边缘强行拽回!他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在心脏内部疯狂攒刺的剧痛猛地爆发开来!比之前“烬灭之种”的余痛更加尖锐、更加深入骨髓!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

“呃啊——!”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痛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迸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弓起,又被那四道金属环扣和无形力场死死地、残忍地摁回平台!汗水如同开闸般瞬间涌出,浸透了银灰色的连体衣,在他身下的金属平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警告!检测到目标心脏区域高烈度异常能量反应!与‘烬灭之种’毒素残留光谱不符!能量层级急剧攀升!突破阈值!突破阈值!”控制台上,一个毫无感情的合成电子音急促地响起,冰冷的红光在多个光屏上疯狂闪烁。

阿蕾奇诺的身影瞬间动了!

她猛地转过身,那双深红近墨、燃烧着金色竖瞳的眼睛,第一次在空的视野中爆发出极其锐利、如同实质的光芒!那光芒里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混合着冰冷的警惕和一种……近乎兴奋的探究欲!

她一步就从控制台的高阶上跨了下来,动作快如鬼魅,暗红色的制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瞬间就来到了金属平台的边缘,苍白的手掌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按在了空因剧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正中央!

她的手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铁!隔着薄薄的连体衣,那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肉,与他心脏内部那焚身的剧痛形成了冰火交织的酷刑!

“深渊的气息……”阿蕾奇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那双紧盯着空胸口的异色瞳孔中,金色竖瞳收缩到了极致,仿佛要穿透皮肉,直视那正在空心脏深处肆虐的狂暴能量核心!

“……如此精纯……如此隐蔽……连‘烬灭之种’的毁灭性都未能将它彻底引爆……却在修复进程中被生命原力意外激活……”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下压。那股冰冷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强硬地侵入空的心脏区域,与那股狂暴的、带着不祥紫黑色泽的能量猛烈碰撞!

“呃——嗬嗬……”空的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眼球因剧痛而微微凸起,视野被一片翻腾的紫黑与血红彻底覆盖!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架在火山口上的气球,随时会被体内两股对冲的恐怖力量彻底撕碎!

阿蕾奇诺的眼神却越来越亮,那两点金色的竖瞳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她按在空胸口的手掌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飞快地在空中虚点。控制台上数个悬浮光屏瞬间响应,复杂的能量流谱图、动态解剖模型、深渊能量波动分析数据如同瀑布般刷出!

“压制!注入高纯度冰元素稳定剂!坐标:心包腔!同步启动能量引流协议,导流路径:脊柱神经束外侧备用能量通道!强度:百分之七十!”她的指令如同连珠炮般冰冷吐出,精准而迅疾。

连接在空胸口的那根闪烁着红光的管线中,注入的液体瞬间变得冰寒刺骨!一股能冻结灵魂的寒流猛地注入心脏区域,强行压制那焚身的紫黑能量!同时,另一股强大而蛮横的吸力,顺着连接在他脊椎附近的管线传来,如同贪婪的水蛭,开始疯狂地抽取、导引那股被暂时压制的深渊之力!

痛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冰与火的绞杀,撕裂与抽取的双重酷刑!空的身体在平台上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弹动,如同一条被扔上滚烫铁板的鱼!金属环扣蓝光狂闪,无形的力场被冲击得发出低沉的嗡鸣,却依旧死死地将他禁锢在原地,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对……就是这样……”阿蕾奇诺的声音在空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沉醉的低语,她的手掌依然稳稳地按在空剧烈起伏、如同濒临爆炸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两股恐怖能量在她意志引导下的激烈对抗与流向,“挣扎……再挣扎得猛烈些……让我看看……这深渊的刻痕……究竟在你灵魂深处……埋藏了多深……”

她的指尖,因为能量的激烈传导和极致的专注,微微颤抖着。那深红墨色瞳孔中的金色竖瞳,紧紧锁定着控制台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和空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仿佛在欣赏一场由她亲手导演、在实验体身上上演的、最残酷也最瑰丽的能量风暴。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刻度。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空感觉自己被反复抛入熔岩地狱和寒冰深渊,灵魂被反复撕扯、研磨。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崩碎沉入永恒的黑暗时,那心脏深处疯狂肆虐的紫黑色能量风暴,终于在冰寒稳定剂的强行压制和阿蕾奇诺那蛮横能量引流的双重作用下,如同被驯服的凶兽,不甘地咆哮着,被一点点抽离、导引,顺着那冰冷的管线,流向了未知的容器。

那焚心蚀骨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

连接在空胸口的管线末端,那刺目的红光终于逐渐暗淡下去,最终恢复了柔和的绿色。控制台上急促的警报蜂鸣也随之停歇,只剩下数据流平稳流淌的细微嗡鸣。

压在胸口那只冰冷如铁的手掌,终于缓缓移开。

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瘫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只剩下剧烈而破碎的喘息。汗水彻底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物,身下的平台一片濡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虚弱。视野里依旧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黑斑和扭曲的光晕。

阿蕾奇诺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平台上奄奄一息的空。她的呼吸似乎也略微急促了一丝,但转瞬即逝。那双深红近墨、燃烧着金色竖瞳的眼睛里,先前的锐利光芒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满足感。

她缓缓抬起刚才按在空胸口的那只手。苍白的手掌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带着不祥气息的紫黑色能量余烬,如同最细微的黑色电弧,在她指尖无声地跳跃、湮灭。

“深渊的刻痕……”阿蕾奇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发掘了稀世珍宝般的韵律。她凝视着自己指尖那点迅速消散的紫黑余烬,然后目光重新落回空那张因极度痛苦和虚弱而毫无血色的脸上。

“远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她微微歪了歪头,冰冷的审视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描着空此刻从生理到精神的每一丝崩溃痕迹,“痛苦……果然是打开灵魂深处秘藏之门的……最佳钥匙。”

她的唇角,极其罕见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那绝非笑容,更像是一个科学家目睹了预期中完美实验结果的冰冷确认。

“修复进程需要……重新评估。”阿蕾奇诺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平直,转身走向高耸的控制台。她的指尖在悬浮的光屏上快速划过,调出了大量新的数据流和模型,幽蓝和暗红的光芒在她苍白的脸上明灭不定。

“深渊能量样本解析程序启动。同步率校准。生命体征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神经抑制场输出功率增加百分之十,确保实验体……绝对静止。”一连串冰冷精准的指令从她口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再次套在空的身上。

“至于你……”阿蕾奇诺操作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那双深红墨色瞳孔中的金色竖瞳,如同两点永不熄灭的冰冷恒星,穿透空间,再次牢牢锁定了平台上虚弱的空。

“……好好休息。”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平静,“‘修复’……”

那双非人的异色瞳孔深处,似乎有无形的风暴在冰冷地酝酿、旋转。

“……才刚刚开始。”

冰冷的金属平台,如同巨大的冰棺,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空体内残存的热量。颈侧那个被火息烙下的焦痕,在汗水的浸渍下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像一枚永不愈合的耻辱烙印。

心脏深处,那场由冰与火、深渊与外力交织的酷刑风暴虽然暂时平息,但余烬仍在灼烧,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被撕裂的神经,带来沉闷而持久的钝痛。连接在身体上的管线,如同冰冷的毒蛇,持续注入着麻痹意志的药剂和维持生命的冰冷液体。

绝对的静止。绝对的禁锢。

阿蕾奇诺那句“修复才刚刚开始”,如同最沉重的墓志铭,镌刻在空的意识深处。他如同被钉在琥珀里的飞虫,连转动眼珠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视野的边缘,控制台前那个暗红色的、如同磐石般挺立的身影,在幽蓝与暗红的数据流映照下,散发着永恒不变的冰冷与掌控感。

时间,在这片由金属、数据和绝对意志构成的囚笼里,彻底凝固了。

不知是第几次从药物带来的昏沉中挣扎着恢复一丝模糊的意识。空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头顶那片纵横交错的银灰色管线上。意识如同沉在浑浊的泥沼里,缓慢而滞涩。身体的剧痛在药物的强力压制下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的麻木和虚弱感。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机械运转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刺破了他感官的麻木屏障!

嗡——咔哒。

声音来自右侧!是派蒙所在静滞舱的方向!

空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派蒙?!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头扭向右侧!颈部的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枚颈侧的焦痕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只见右侧那面原本光滑的银灰色墙壁上,那道狭长的、带有淡蓝色泽的观察窗,正在无声地向内滑开!窗口后面,那个充盈着淡蓝色液态星光的静滞舱内部景象,清晰地显露出来。

派蒙小小的身体依旧悬浮在柔和的光晕中央,双目紧闭。但连接在她后背和四肢上的那几根细如发丝的银色能量导管,末端的指示灯却从原本恒定的微光,变成了急促闪烁的红色!

更让空心脏几乎停跳的是——静滞舱内部那原本平稳如镜面的淡蓝色光晕,此刻正如同沸腾般剧烈地翻滚、波动!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混乱气息的紫黑色光丝,如同不祥的幽灵,在淡蓝色的光晕中若隐若现地游走、闪烁!

深渊的气息?!

空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感觉……和他心脏深处刚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那股狂暴力量何其相似!虽然微弱了无数倍,但那混乱、污秽、令人灵魂本能战栗的本质,绝对同源!

派蒙的身体在沸腾的光晕中微微颤抖着,苍白的小脸上眉头紧蹙,似乎在沉睡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警告!附属静滞单元能量场严重干扰!检测到微量深渊能量渗透!目标生命体(代号:paimon)核心稳定性下降!逸散加速!”控制台上,冰冷的合成电子音再次响起,红色的警报光在专门监控派蒙状态的光屏上急促闪烁。

阿蕾奇诺的身影瞬间从控制台前转了过来!她那深红近墨的瞳孔中,金色竖瞳猛地收缩成一条锐利的细线!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投枪,瞬间刺穿了空间,落在静滞舱内沸腾的光晕和派蒙痛苦的小脸上。

她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冰冷的……愠怒!

“干扰源……”阿蕾奇诺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寒冰摩擦,带着一种被触犯了绝对领域的凛冽杀意。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静滞舱内那些游走的紫黑色光丝,然后,猛地转向平台上的空!

那双燃烧着金色竖瞳的眼睛,如同深渊的漩涡,带着洞穿灵魂的审视和冰冷的质问,狠狠攫住了空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收缩的瞳孔!

“是你体内的深渊刻痕……”阿蕾奇诺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在共鸣。”

共鸣?!

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体内的深渊力量……在和派蒙共鸣?这怎么可能?派蒙只是一个……小小的、纯净的元素生命体!她怎么可能……

“静滞场能量输出功率提升至临界值!启动次级深渊能量净化协议!目标:隔离并湮灭渗透能量!”阿蕾奇诺的指令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下达。

嗡——!

静滞舱内部猛地亮起一层刺目的白色光网!如同无数道细密的闪电,瞬间覆盖了沸腾的淡蓝色光晕!那些游走的紫黑色光丝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在白光的灼烧下迅速湮灭、消散!

但与此同时,悬浮在光晕中央的派蒙,小小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无声的、极其痛苦的痉挛!连接在她身上的能量导管红光闪烁得更加急促!她胸口那代表生命核心的柔和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了一分!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空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带着绝望的血腥味。他看着派蒙在净化光网中痛苦挣扎,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那白色的闪电反复鞭笞!是他的错……是他体内的深渊……在伤害派蒙!

阿蕾奇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痛苦痉挛的派蒙和平台上目眦欲裂的空之间飞速扫视。她的指尖在控制台的虚空中快速点击,调出更加复杂的能量流谱和生命链接图谱。幽蓝和暗红的数据在她深红墨色的瞳孔中疯狂倒映、计算。

“能量链接图谱重新解析……深层灵魂波长比对……”她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快的计算韵律,“……确认。非直接能量污染。深层灵魂羁绊……引发低阶深渊印记共鸣波动……”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空脸上,那双燃烧着金色竖瞳的眼睛里,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却又翻涌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明悟。

“你们之间的灵魂链接……”阿蕾奇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解剖报告,“……比任何契约……都更加古老……更加……致命。”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静滞舱内因净化冲击而更加虚弱的派蒙,“她就像一面……脆弱的镜子。你的深渊,你的痛苦,你的每一次剧烈波动……都会在她身上……投射出扭曲的倒影。”

致命的羁绊……脆弱的镜子……

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前所未有的冰冷绝望混合着巨大的自责,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看着静滞舱里派蒙那张苍白痛苦的小脸,看着那变得黯淡的生命核心光晕……是他!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体内的深渊刻痕,因为他和阿蕾奇诺的对抗引发的痛苦波动,才让派蒙承受了这无妄之灾!

“放了她……”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和哀求,他徒劳地挣扎着,试图抬起被禁锢的手臂指向派蒙的方向,“求你……放了她……所有的一切……冲我来……”

阿蕾奇诺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空身上。看着他那因极致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濒临崩溃的哀求和自责。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

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放了她?”阿蕾奇诺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原,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意味,“然后呢?让她像一只受惊的萤火虫,带着你那深渊刻痕的‘倒影’,暴露在提瓦特无处不在的窥探之下?让她成为下一个……被深渊彻底吞噬的坐标?”

她的目光扫过静滞舱内依旧痛苦蹙眉的派蒙,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她的存在,现在是你深渊刻痕最敏感的‘示波器’,也是你灵魂深处最脆弱、最致命的……‘锚点’。”

阿蕾奇诺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在净化光网余波中微微颤抖的派蒙,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稀薄、却带着恐怖束缚意味的暗红火息。

“她的安全区……”阿蕾奇诺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最终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狠狠砸在空绝望的心上,“……就是这里。”

“就在……”

她悬停的指尖微微转动,那缕暗红的火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缓缓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指向了禁锢着空的冰冷金属平台。

“……你的身边。”

暗红的光焰在她指尖无声跳跃,映照着阿蕾奇诺苍白如大理石的面容,那双深红近墨的瞳孔中,金色竖瞳如同凝固的熔岩核心,散发出绝对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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