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丙字一百零八号矿区彻底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挖矿机器。
三支队伍,三个队长,拿着那三张精细到土质的地图,全都红了眼,一头扎进了矿道深处。
赵老头那队,人多手杂,修为垫底。可他把地图研究了个透,指挥着石山、王大柱这些力气大的,专攻那些好挖的软土矿。
贺大龙的莽山六友,人最少,但他们是老兄弟,配合默契,六个人愣是挖出了七个人的效率。
张桁那队最狠。王五那几个老矿修,加上苏一,个个都是好手。他们根本不挑,就顺着主矿道,用最蛮横的姿态往前平推。
矿道广场的仓库里,一车车灵石被倒进去,那堆积如山的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高。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李果那份地图,以及他亲口承诺的八分利。
至于李果,他依旧雷打不动,盘坐在那块凸起的石头上。
他大部分时间闭着眼,像是在修炼。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条七彩小蛇,正仗着“无相遁行”,在矿区地界内,去到那些地图上都未曾标注的灵矿,大口吞下灵石。
半个月下来,矿修们在涨灵石,而李果则在涨修为。
很快,李果睁开了眼。
他瞧着那座灵石快要堆到顶的仓库,皱了皱眉。
满了。
他没去打扰那些挖红了眼的矿修。
李果自个儿站起身,从储物袋里拿起一把青罡镐,走到仓库旁边。
“哐!哐!哐!”
他抡起灵镐,直接从旁边的矿壁上往下砸。
李果挖下来一块块崭新的青罡岩,然后像个泥瓦匠,开始在原地垒起一座新的简易仓库。
这时,忽然一辆装满灵石的矿车,从张桁那队的矿道里被推了出来。
推车的是苏一。
苏一瞧见李果竟然在亲自动手建仓库,不由疑惑道:
“李首席,这事怎能劳烦您亲自动手!”
李果回头道:“本月苏家交代的任务繁重。你们只管挖矿,这等杂事,我来处理就好。怎能再劳烦你们。”
苏一听了这话,心里一暖,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他想起不久前李果私下告诉他的事情。
他压低了声音:“李首席,这二十万……真的能挖那么多吗?”
李果拍了拍手上的石灰,抬头看了他一眼。
“能。”
就一个字。
苏一瞧着李果那平静的眼神,心里的那点担忧,不知怎地就散了。
他重重点了点头。
“是!”
苏一不再多话,转身推起那辆空矿车,大步流星地返回了矿道。
那脚步,明显比来时快了几分。
又过了半个月。
矿洞广场上,推车出来的矿修,几乎是络绎不绝。
三条矿道,像是三张大嘴,疯狂吞噬着人力,又吐出海量的灵石。
李果就坐在那块凸起的石头上,一手拿笔,一手拿簿子。
“王五,两千三百块。”
“贺大龙,两千五百块。”
“孙吉,两千块。”
他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熟悉面孔,每个人推车出来,他都能见上一面。
可不知为何,李果总觉得,似乎……少了谁。
人太多,太杂。
他摇了摇头,大概是错觉。
李果不再多想,他清点了一下两座仓库里的灵石总数。
十万。
才半个月,就完成了十万。
按这个速度下去,月末二十万灵石的任务,稳了。
他心情不错,回到那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正准备通过心神,联系那条七彩小蛇,让它再去寻一处偏僻灵矿。
“嘎吱——”
一条矿道里,又有人推着矿车出来。
李果暂时停下了给小蛇的念头,抬头看去。
这次是赵老头。
他推着一辆装满的矿车,走了过来。
李果提笔,在簿子上记下。
“赵老,两千一百块。”
赵老头倒完灵石,却没像往常一样急着推车回去。
他搓了搓手,凑了上来。
“李管事。”
“嗯?”李果抬眼。
赵老头一脸疑惑,压低了声音:
“李管事,您……您这几天,有没有瞧见王大柱出来?”
王大柱?
李果皱了皱眉,随口应了一句:
“人来人往,应该吧。他怎么了?”
赵老头挠了挠花白的头发,那张老脸上满是费解。
“李管事,您是知道的,小老儿那队,人均新手。于是小老儿寻思了个笨法子。”
“小老儿在那条矿道上,又分了十几条小岔道,每条岔道都标了号。”
“然后给队里每个人,都指定了一条路线,让他们只管挖。挖完了那条岔道上的灵矿,就回来找我,我再给他们安排新的路线。”
赵老头叹了口气。
“可这个王大柱……小老儿寻思着,他好像……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了。”
“我还当是这汉子偷懒,故意挖得慢些。可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个人影。所以小老儿想问问管事您,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果闻言,眉头一皱。
他随手翻开了身边的账簿。
这簿子上,密密麻麻,记着这半个月来,每一个人、每一车交上来的灵石数量。
他一页一页,往前翻。
赵老,孙吉,石山,石秀,刘明,钱老九……
李果的目光,停在了“王大柱”那个名字上。
他顺着那名字,往下看。
李果的手指,停在了本月第九天那条记录上。
账簿上,那天之后,这个人推矿车出来的记录,就彻底断了。
李果心头“咯噔”一下。
这汉子,不是在偷懒。
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