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柳镇的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去药庐整理医书。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书架最上层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医书上——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封面边角都磨得发毛,里面夹着不少他当年行医时记的笔记,我之前一直没舍得细看。
指尖刚碰到书脊,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萧承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枣茶走进来:“一大早就在翻医书?先喝点茶暖暖身子,阿枣刚煮好的。”
我接过茶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心里暖暖的。他走到书架旁,目光落在那本旧医书上,眉头微挑:“这是你父亲留下的?”
“嗯。”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书抽出来,“之前一直没敢仔细看,总觉得翻他的东西,像在打扰他似的。”说着,我轻轻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遒劲有力,记着各种病症的诊治方法,偶尔还会写几句“今日遇一老妇,家贫无钱抓药,赠药三帖,望其早日康复”的话,看得我鼻子发酸。
翻到中间几页时,一张泛黄的纸片忽然从书页里掉出来,飘落在地上。我弯腰捡起来,只见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还带着点颤抖:“林家军粮草被换,军械掺假,王克己构陷,我若出事,清和需避祸……”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看不清了。
“林家军?王克己?”萧承嗣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他凑过来盯着纸片,手指微微发抖,“这……这是你父亲写的?”
我心里一震,猛地抬头看他:“你认识林家军?还有王克己——之前追杀我们的人,不就是他派来的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萧承嗣沉默了,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发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清和,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不叫萧彻,我的本名是……萧承嗣,是十年前林家军副将萧景渊的儿子。”
“萧景渊?”我愣住了,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哦,是之前在京城时,温庭远提过一句,说十年前林家军被诬陷通敌叛国,副将萧景渊与统领林靖远一同被处死。
“当年,我父亲和林靖远统领发现王克己私吞军饷、倒卖军械,还和草原部落勾结,准备上奏朝廷,却被王克己反咬一口,诬陷我们林家军通敌。”萧承嗣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父亲被抓前,让护卫把我送出京城,我隐姓埋名,一直在找机会为林家军平反。后来在青柳镇遇到你,看到你‘只治平民、不治权贵’的样子,我就想,或许你能帮我——但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害怕,一直没敢告诉你。”
我手里的纸片差点掉在地上,原来他之前的种种异常——会武功、对刺史府的作坊格外关注、看到王克己的铜牌时的反应,都是因为这个!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又酸又涩:“那……我父亲呢?他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林家军的事,才被害死的?”
萧承嗣点点头,声音更低了:“你父亲当年是林家军的军医,他发现军械掺假、士兵们因为用了劣质军械受伤,还查到粮草被换的事,想帮我父亲作证,却被王克己的人盯上。你父亲应该是预感到自己会出事,才写下那张纸条,想让你避祸。”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攥着那张纸片,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原来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害死的!而萧承嗣,他和我一样,都背负着家族的冤屈。
“对不起,清和。”萧承嗣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我不该瞒你这么久。如果你想怪我,没关系……”
“我不怪你。”我打断他,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他,“我们都一样,都想为家人平反。之前我们一起查刺史府的怪病,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查当年的冤案,好不好?”
萧承嗣愣住了,随即眼里迸发出光亮,他用力点头,紧紧握住我的手:“好!我们一起查!一定能还林家军和你父亲一个清白!”
窗外的阳光更亮了,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也洒在那张写满隐秘的纸片上。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目标不再只是守护青柳镇的乡亲,还要揭开十年前的真相,让那些冤死的人,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