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转眼又是十年。念安长成了挺拔的少年,不仅医术精湛,还跟着萧承嗣学了武艺,常带着医校的学生去偏远村落义诊,遇到山贼劫匪,也能护着大家安全;林墨成了济世医校的副校长,一手脉理和外伤诊治的本事,在边关名声大噪,连京城的太医院都常派人来跟他交流医术。
我和萧承嗣的头发都染上了霜白,却还是习惯每天早起。他会去后山药田转一圈,看看草药的长势,我则在济世堂整理药方,偶尔给镇里的老人看诊。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我们会坐在老槐树下,泡一壶雪绒草茶,聊着过去的事——聊第一次在药庐相遇时的试探,聊查刺史阴谋时的惊险,聊京城金殿陈词的忐忑,也聊这些年看着医校学生毕业、看着念安长大的欣慰。
“还记得那年在别院,你为了护我,被卫兵按在墙上吗?”我捧着茶杯,笑着看向萧承嗣。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伸手拂去我发间的落叶:“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就想,不管多危险,都不能让你受委屈。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我们都老了。”
“老了也好,”我靠在他肩膀上,“老了就能天天守着药庐,守着你,不用再担心边关打仗,不用再怕有人害我们。”
这年冬天,青柳镇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山路被封,镇西头的王奶奶突发哮喘,家里人急得团团转,冒着大雪跑来找我。萧承嗣怕我路上滑倒,执意要背着我去。他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我趴在他背上,能感受到他肩膀的厚实和呼吸的温热,心里满是安稳。
王奶奶的哮喘很快就缓解了,她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沈大夫,萧将军,你们真是好人啊!这么大的雪,还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这辈子都记着你们的好。”
萧承嗣笑着说:“王奶奶,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有不舒服,不管多晚,都派人来叫我们。”
从王奶奶家回来时,雪已经停了,月亮挂在天上,把雪地照得白茫茫的。萧承嗣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在雪地里,脚印在身后延伸成一串。“清和,”他突然说,“明年春天,我们去后山种棵新的槐树吧,就种在雪绒草圃旁边。等我们走了,念安和林墨还能在槐树下喝茶,想起我们。”
我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好,种棵槐树,让它陪着雪绒草,陪着药庐,陪着我们的念想。”
第二年春天,我们真的在后山种了棵槐树。念安和林墨也来了,帮着挖坑、扶树苗、浇水。念安笑着说:“爹,娘,等这棵槐树长大,我就在树下搭个石桌,夏天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坐在树下喝茶、聊天,多好。”
萧承嗣摸了摸他的头:“好,等槐树长大,咱们就一起在这里喝茶。”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种的槐树慢慢抽枝长叶,雪绒草圃每年春天都会开满白色的花,济世堂和医校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镇民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总有人记得,有一对老夫妇,守着一间药庐,一辈子都在为百姓治病;有一所医校,培养了无数扎根边关的大夫。
这年中秋,医校的学生们特意在槐树下摆了酒席,邀请我和萧承嗣、李大夫、张大夫,还有温庭远——他早就从都察院退休,特意搬来青柳镇养老,就住在济世堂旁边。
酒过三巡,温庭远笑着说:“当年在青柳镇遇到你们,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能把这里变成边关的好地方。现在看来,我没看错。”
李大夫也笑着说:“是啊,这辈子能跟着沈大夫、萧将军一起办医馆、办医校,救了这么多百姓,我值了。”
萧承嗣举起酒杯,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温柔:“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清和,和她一起守着这药庐,守着边关百姓。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济世堂,没有今天的医校,也没有今天的我。”
我也举起酒杯,看着他,看着身边的朋友和孩子,心里满是幸福:“我也是,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能和你一起,守着这‘药庐春深’,守着我们的初心,我这辈子,值了。”
月光洒在槐树上,洒在雪绒草圃上,洒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药香和酒香交织在一起,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温暖而悠长。
后来,我和萧承嗣渐渐走不动路了,就坐在济世堂的窗边,看着念安和林墨打理药庐、教学生,看着镇民们来抓药、聊天。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念安会推着轮椅,带着我们去后山,看看那棵已经枝繁叶茂的槐树,看看开满白色花朵的雪绒草圃。
临终前,萧承嗣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清和,别怕,我陪着你。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还守着这药庐,还做救百姓的大夫。”
我笑着点头,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年春天,他穿着粗布衣服,走进济世堂,问我“有没有治风寒的药”;看到了我们在京城金殿上,一起揭穿王克己的阴谋;看到了我们在雪地里,一起采雪绒草;看到了念安出生时,他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的故事,结束在一个满是药香的春天。但济世堂还在,医校还在,雪绒草还在,那棵槐树还在。念安和林墨会带着我们的初心,继续守护着青柳镇,守护着边关百姓,让“药庐春深”的温暖,永远传递下去。
很多年后,边关的百姓还会说起,在青柳镇,有一对姓沈和姓萧的大夫夫妇,他们一辈子都在为百姓治病,办了医馆,办了医校,把“济世仁心”的种子撒遍了边关。他们的故事,像后山的雪绒草一样,年年绽放,岁岁相传,成了边关最温暖、最动人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