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明州还裹在薄雾里,沈砚刚洗漱完,手机就被张斌的来电炸得震动不停,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焦灼:“沈总!观澜府工地的钢筋和水泥断供了!今天该浇筑3号楼地基,现在材料车全堵在高速口,供应商说没法送——工人都等着开工,再拖一天要赔违约金啊!”
沈砚捏着牙刷的手猛地收紧,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都没察觉。昨晚刚拉黑陈九真的挑衅短信,今早就来这么一出,这“惊喜”来得比预想中更狠——地基浇筑是关键节点,拖延一天不仅影响工期,顾氏还要按合同赔付业主延期交房违约金,更会打乱后续所有施工计划。
“让工人先做支模收尾的辅助活,别闲着!”他擦了把嘴冲进卧室换衣服,语速快得像打鼓,“我现在过去,你立刻联系供应商负责人,问清楚是物流问题还是其他原因,逼他说真话!”挂了电话,他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冲,晨光穿透薄雾洒在车身上,却照不进他心头的阴霾。
二十分钟后,观澜府工地入口已乱成一团。几十名工人围着停工的搅拌机议论纷纷,项目经理脸色铁青地踱步,见沈砚下车,立刻迎上来:“沈总,供应商电话打不通了!物流那边说接到货主通知,这批货暂时不发,具体原因没说——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卡脖子啊!”
沈砚没接话,径直走向材料堆放区——空空的场地只堆着少量边角料,原本该堆满钢筋的区域露出大片黄土,风一吹扬起细尘,像极了此刻悬而未决的局面。他掏出手机拨通供应商王总的电话,听筒里循环播放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连续打了五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查一下王总的公司地址和紧急联系人。”沈砚转头对身边的助理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顾氏的供应商名录——这家建材公司和顾氏合作三年,从没出过断供问题,这次突然变卦,背后必然有人施压。他脑海里瞬间闪过陈九真的脸,还有昨晚姜野提到的“手段不干净”。
半小时后,助理查到了王总的私人手机号,沈砚拨通后,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压低的声音:“沈总……对不住,这批货我实在没法送,有人拿着我公司的违规单据威胁,再供货就举报到监管部门,我也是被逼的……”
“是谁?”沈砚追问,声音冷得像冰,“是陈九真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我不能说……沈总,您另找渠道吧,别连累我了。”说完不等沈砚回应,就匆匆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时已提示关机。
沈砚捏着手机站在工地中央,周围的喧闹声仿佛隔了一层膜。陈九真果然动手了,选在地基浇筑这个关键节点断供,既想让顾氏赔钱,又想搅乱项目节奏,心思够毒。可他怎么会有建材公司的违规单据?难道早就盯上了顾氏的供应链?
“沈总,顾总来电。”助理递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顾沉舟的名字。沈砚深吸一口气接起,听筒里传来顾沉舟沉稳的声音:“断供的事我知道了,陈九真昨晚找过王总,用环保违规的证据逼他停供——这家建材公司去年偷排废水,被陈九真抓住了把柄。”
“顾总怎么知道得这么快?”沈砚诧异。
“王总昨晚就给我发了消息,只是没敢明说施压的人。”顾沉舟顿了顿,“我已经让采购部联系备选供应商,但能供应这么大批量钢筋水泥的,明州本地只有三家,另外两家都和陈九真有合作往来,恐怕也不敢接单。”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明州本地渠道被卡死,从外地调货至少要三天,可地基浇筑根本等不起。他抬头看向3号楼的施工区域,支好的模板像张开的骨架,等着钢筋水泥填充,此刻却只能空置在那里,像在无声地嘲讽。
“我试试联系周边城市的供应商。”沈砚咬了咬牙,“您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拖住违约金的事?”
“违约金我来沟通,但工期不能拖太久,业主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有人在业主群里说项目要烂尾,再拖下去会引发恐慌性维权。”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压力,“沈砚,这次不仅是断供,陈九真怕是想借这事搞垮项目口碑,你务必尽快解决材料问题。”
挂了电话,沈砚立刻翻开通讯录,指尖划过一个个供应商名字——他之前做安保时,曾帮邻市一家建材公司处理过工地盗窃案,负责人李总当时说过“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拨通了李总的电话。
“沈兄弟?好久不见!”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声音,得知沈砚的需求后,李总沉默了片刻,“明州的事我听说了,陈九真在这一带势力不小,我要是给你供货,怕是会被他针对……”
“李总,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但这批货对顾氏太重要了。”沈砚放低语气,“后续顾氏扩大建材采购,我可以帮你争取长期合作,而且陈九真的手段你也清楚,这次帮他打压同行,下次遭殃的可能就是你。”
电话那头又静了几秒,传来一声决断:“行!我信你沈兄弟的人品!这批货我给你调,今天下午就能发车,不过运费得你们承担,而且我只能保证送这一次,后续能不能合作,还要看形势。”
沈砚悬着的心猛地落地,连声道谢:“多谢李总!运费没问题,货到付款,后续的事我来处理!”挂了电话,他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幸好有这层旧交情,不然真要陷入绝境。
他立刻通知项目经理:“下午材料就能到,让工人做好浇筑准备,今晚加班赶工,务必把地基浇筑完!”又给张斌发消息,让他加强工地安保,尤其是材料运输路线和堆放区,防止陈九真派人搞破坏。
安排完这些,沈砚才松了口气,走到工地边缘的树荫下抽烟。晨光已经驱散薄雾,阳光照在身上却没多少暖意,他看着远处忙碌的工人,心里清楚,断供只是陈九真的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有更多麻烦。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姜野发来的信息:“查到陈九真去年工地安全事故的细节了,是脚手架坍塌导致两名工人受伤,他花钱买通了监管人员,把事故定性为工人违规操作,现在那两名工人还在申诉,你要不要联系他们?”
沈砚眼睛一亮——这或许是牵制陈九真的突破口。他回复姜野:“把工人的联系方式发我,我来联系。”刚收起手机,就看到工地入口处驶来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宋明远那张带着嘲讽的脸。
“沈总,别来无恙啊?”宋明远探出头,语气轻佻,“听说材料断供了?要不要我帮你求求陈总?只要你低头认错,说不定他能网开一面。”
沈砚冷笑一声,走到车边:“宋明远,你跟着陈九真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就不怕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宋明远嗤笑,“沈砚,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顾氏这次能不能扛过去还不一定呢!”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劝你早点离开,免得被连累——陈总这次是铁了心要搞垮顾氏的项目。”
“多谢提醒,但我不会走。”沈砚眼神坚定,“倒是你,跟着这样的人,早晚栽跟头。”
宋明远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沈砚一眼,开车扬长而去。看着轿车驶离的背影,沈砚心里的警惕更甚——宋明远的出现,说明陈九真不仅想断供,还想从心理上施压,瓦解他们的斗志。
下午两点,李总的材料车终于抵达工地,钢筋和水泥被源源不断地卸下来,工人立刻投入紧张的施工,搅拌机重新运转起来,轰鸣声打破了工地的沉寂。沈砚盯着材料堆放区,看着安保员来回巡逻,才稍稍放下心来。
傍晚时分,顾沉舟来到工地,看到正在浇筑的地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沈砚,干得不错,违约金的事我已经和业主代表沟通好了,只要按时完工,就不用赔付。”
“顾总,这次多亏了李总帮忙,但陈九真不会善罢甘休,后续可能还会针对其他环节动手。”沈砚忧心道。
“我知道。”顾沉舟点点头,“我已经让法务部收集陈九真的违规证据,你那边如果能联系上去年事故的工人,或许能找到更关键的把柄。”他拍了拍沈砚的肩膀,“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多费心,有任何情况,我们随时沟通。”
夜幕降临,工地亮起照明灯,如同白昼。沈砚站在高处,看着工人们有条不紊地浇筑地基,心里却没多少轻松——断供的危机暂时解除,但陈九真的威胁还在,而且他和境外号码的联系、手中掌握的供应商把柄,都说明这个人远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姜野发来的工人电话,听筒里传来苍老的声音:“喂?哪位?”
“您好,我是顾氏地产的沈砚,想和您聊聊去年陈九真工地安全事故的事……”沈砚刚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就被挂断了。他再打过去,提示“用户已关机”。
沈砚皱起眉头——难道陈九真一直在监视这两名工人?看来想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没那么容易。夜色渐深,工地的轰鸣声还在继续,沈砚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知道,这场和陈九真的较量,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而接下来的阻碍,可能比断供更难跨越。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沈砚站在工地的高台上,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他掏出烟盒,发现已经空了,随手丢进垃圾桶。风一吹,带着水泥的气息掠过脸颊,他握紧了拳头——不管陈九真还有什么手段,他都必须守住这个项目,守住自己一路走来的底气。只是他没想到,陈九真的下一招,会直指工地的安全防线,而且来得如此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