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走出云溪别墅时，清晨的风已带了几分燥热。他没等秘书安排的车，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城南工地的地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里的勘察本——刚才顾沉舟电话里的怒意，让他隐约察觉到，这次闹事的恐怕不只是小打小闹的地痞，而是陈九真真正派来的人。
出租车在车流中疾驰，沈砚的脑海里快速梳理着信息：陈九真的人三天内两次窥探工地，如今直接上门闹事，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要的或许不是那点“地盘费”，而是想搅黄顾氏的项目，甚至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他坏了宋明远的好事，又刚接手顾氏工地的安保，这时候动手，既能给顾沉舟施压，也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师傅，麻烦快点，那边可能有急事。”沈砚对司机说道，语气平静，眼神却愈发锐利。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工地围挡外。还没下车，沈砚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嘈杂声——有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还有桌椅倒地的碰撞声，混乱不堪。
他推开车门，快步走向工地大门。门口的两个保安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缩在安保亭里不敢出来。看到沈砚，其中一个保安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出来：“沈先生！您可来了！里面……里面一群人闹事，把办公室都砸了！”
沈砚没说话，径直推开围挡大门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混乱：十几名穿着黑色短袖、胳膊上纹着刺青的男人，正围在工地办公室门口叫嚣，为首的是个留着光头、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钢管，正一脚踹在办公桌的抽屉上，抽屉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几名工地管理人员被他们堵在墙角，脸色发白；工人们则远远地围着，敢怒不敢言，有几个想上前劝阻，被纹身男们推搡着骂了回去。刘彪缩在人群后面，额头上满是冷汗，手里拿着对讲机，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都给我老实点！”光头男挥舞着钢管，声音粗哑刺耳，“顾氏的工地，占了我们大哥的地盘，今天要么交五十万地盘费，要么就给我停工！不然，我让你们这工地，一天都开不下去！”
“我们是顾氏地产的项目，凭什么给你们交地盘费？”一个年轻的管理人员壮着胆子反驳。
“凭什么？”光头男冷笑一声，一钢管砸在办公桌上，桌面立刻裂开一道缝，“就凭这一片，是我们陈老大的地盘！陈九真听过没？得罪了他，有你们好果子吃！”
提到“陈九真”三个字，人群里响起一阵吸气声。明州混江湖的，没人不知道陈九真的名号，心狠手辣，下手极黑，谁都不想招惹。
就在这时，沈砚穿过人群，走到了光头男面前。
“你是谁？”光头男看到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敢来管老子的事？”
沈砚没理会他的挑衅，目光扫过被砸乱的办公室，又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管理人员身上，最后重新看向光头男，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是顾氏地产的工地，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光头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豹哥的兄弟，虎子！陈老大的人！在明州城南，还没人敢跟我说这种话！”
他提到“豹哥”，沈砚的眼神微微一沉——豹哥是陈九真的手下，之前在工地勒索被自己和姜野联手抓获，看来这虎子是来替豹哥报仇，顺便给顾氏施压的。
“豹哥已经被警方逮捕了，你不知道吗？”沈砚语气冷淡，“他勒索顾氏工地，证据确凿，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待着。你现在来闹事，是想步他的后尘？”
虎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显然没想到豹哥已经落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吼道：“少废话！豹哥是豹哥，我是我！今天这地盘费，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不然，我就砸了你们的工地，让你们没法施工！”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名纹身男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钢管、木棍挥舞着，眼看就要动手。
“住手！”沈砚大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气场瞬间变了——之前的沉稳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经磨砺的锐利，像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刀，终于露出了锋芒。
一名纹身男没把他放在眼里，挥舞着木棍就朝他头上砸来。沈砚侧身一躲，同时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纹身男发出一声惨叫，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沈砚顺势一推，那名纹身男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人身上，疼得直咧嘴。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虎子在内，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下手竟然这么狠。
“我再说一遍，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沈砚的目光扫过剩下的纹身男，语气冰冷，“顾氏的工地，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虎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自己带了十几个人，竟然被一个年轻人镇住了。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嚣张的气焰：“小子，你有种！敢跟陈老大作对，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电话吼道：“老大！顾氏工地有人闹事，不肯交地盘费，还动手打了我们的人！您快派人过来！”
沈砚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件事终究要和陈九真正面接触，躲是躲不掉的。
虎子挂了电话，得意地看着沈砚：“等着吧！我们老大的人马上就到，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沈砚没说话，转身对刘彪说道：“刘队长，立刻组织工人撤离到安全区域，清点一下损失，把被砸的物品登记下来。另外，报警。”
“报警？”刘彪愣了一下，犹豫道，“沈先生，陈九真的人不好惹，报警会不会……”
“有顾总在，怕什么？”沈砚打断他，语气严肃，“现在立刻去做，别耽误时间！”
刘彪被他的语气震慑住，不敢再犹豫，连忙点点头，转身组织工人撤离。
沈砚又走到那几名被堵在墙角的管理人员面前，安抚道：“没事了，你们先去整理一下文件，后续的事我来处理。”
几名管理人员连忙道谢，快步走进办公室，开始收拾散落的文件。
工地上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工人们被疏散到了工地东侧的空地上，远远地看着这边。纹身男们依旧围在办公室门口，虎子双手抱胸，眼神阴狠地盯着沈砚，像是在等待援军。
沈砚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工地西侧那处被撬动的围墙上。他能感觉到，这件事绝不是简单的勒索，陈九真的目标，恐怕不只是地盘费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沈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沉舟打来的。
“沈砚，工地那边怎么样了？”顾沉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已经控制住了，虎子带了十几个人闹事，砸了办公室，我已经让刘队长组织工人撤离，报了警。”沈砚简洁地汇报。
“陈九真的人？”顾沉舟问道。
“是，虎子说他是陈九真的人，还打电话叫援军了。”沈砚答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顾沉舟的声音，语气坚定：“不用怕，我已经让我的特助带安保团队过去支援你，警方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尽快赶到。你记住，不管是谁，敢在顾氏的工地闹事，就给我往死里怼！出了任何事，我担着！”
沈砚心中一暖，连忙说道：“多谢顾总。”
“跟我客气什么。”顾沉舟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办事，我放心。记住，保护好自己，不要硬碰硬，等援军到了再说。”
“我知道了，顾总。”沈砚应下，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沈砚的心里踏实了许多。有顾沉舟的支持，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还有几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来。警笛声越来越近，虎子的脸色渐渐变了——他没想到，顾氏竟然真的敢报警，而且警方来得这么快。
越野车在工地门口停下，顾沉舟的特助林峰带着十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走了下来。林峰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挺拔，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快步走到沈砚面前，伸出手：“沈先生，我是林峰，顾总让我来支援你。”
“多谢林特助。”沈砚与他握了握手。
“警方也快到了，我们先控制住这些人。”林峰说着，对身后的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
十几名安保人员立刻围了上去，将虎子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这些安保人员都是退役的特种兵，身手矫健，气场强大，虎子的手下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虎子脸色惨白，看着越来越近的警车，腿都开始发抖。他知道，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警车很快赶到，几名警察下车后，看到现场的情况，立刻走到沈砚面前：“是你报的警？”
“是我。”沈砚点点头，指了指虎子等人，“他们闯入工地闹事，砸毁办公物品，还威胁工人安全。”
警察走到虎子面前，拿出手铐：“跟我们走一趟吧。”
虎子还想反抗，被林峰带来的安保人员一把按住，动弹不得。警察趁机给他戴上手铐，他的手下见状，纷纷举手投降，没人再敢反抗。
看着虎子等人被带上警车，沈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场闹剧，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林峰走到沈砚身边，递给他一瓶水：“沈先生，辛苦了。顾总让我转告你，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换了别人，工地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分内之事。”沈砚接过水，喝了一口，“只是没想到，陈九真的人这么嚣张。”
“陈九真在明州横了这么多年，没人敢惹，这次是碰到硬茬了。”林峰笑了笑，“顾总对你很满意，他说，等这件事结束，就正式任命你为顾氏地产安保总统筹，全面负责所有项目的安保工作。”
沈砚心中一动，这比他预想的提拔还要快。看来，这次工地闹事，反而让他彻底获得了顾沉舟的信任。
“多谢顾总赏识，我一定全力以赴。”沈砚语气坚定。
“顾总还说，让你查一下，这次闹事是不是和宋明远有关。”林峰的语气严肃了几分，“豹哥之前供出宋明远给陈九真钱，让他报复你，这次虎子闹事，说不定也是宋明远在背后撺掇的。”
“我会查的。”沈砚点点头，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宋明远和陈九真勾结，目标到底是顾氏的项目，还是自己？或者说，是冲着沈家当年的恩怨来的？
就在这时，沈砚注意到，被警察带上警车的虎子，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手环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朵花。这个图案，他似乎在祖父的医书里见过，祖父的笔记里，曾经画过一个类似的图案，标注着“仇家标记”。
沈砚的心头猛地一跳——难道，这个图案和当年陷害祖父的人有关？
林峰看到他盯着警车的方向，疑惑地问道：“沈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沈砚收回目光，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去，“只是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顾总也是这么想的。”林峰点点头，“他让我们多留意陈九真和宋明远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刻汇报。”
沈砚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工地西侧的围墙上。阳光刺眼，围墙的阴影里，似乎藏着无数的秘密。他知道，这次工地闹事，只是一个开始，一场围绕着顾氏地产、围绕着沈家恩怨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顾沉舟的办公室里，顾沉舟正看着桌上的那方砚台，听着林峰的汇报。
“沈砚处理得很好，临危不乱，有勇有谋。”顾沉舟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任命的事，尽快落实下去，给他最大的权限，让他放手去做。”
“是，顾总。”林峰应道。
“另外，查一下虎子手腕上的手环。”顾沉舟的语气严肃了几分，“那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能和三十多年前的事有关。”
“是，我这就去查。”林峰躬身应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顾沉舟拿起砚台，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沈”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知道，沈砚踏入的这场漩涡，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这场漩涡的中心，或许就是三十多年前，沈氏实业破产的真相。
而此刻的沈砚，正站在工地上，看着工人们陆续返回岗位，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姜野的电话——他需要知道，豹哥在审讯室里，到底还供出了什么。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沈砚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母亲，更是为了查清祖父的冤案，还沈家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