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体能训练室,弥漫着汗水、金属和臭氧的味道。林风刚结束一组高强度的神经反应训练,正扶着膝盖喘气,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发出哀鸣。苏小婉设计的这套“恢复性”训练,其强度足以让特种兵骂娘。
“反应延迟降低0.05秒,神经负荷耐受度提升3%,但仍低于基准线15%。”苏小婉清冷的声音从旁边的监控台传来,她面前的光屏上跳动着林风详尽的身体数据,“尤其是精神与肉体的协同效率,在高速变向时存在明显迟滞。林风,你需要更专注于肌肉记忆的刻录,而非依赖临场思考。”
林风抹了把汗,苦笑道:“苏大学者,思考是人类的本能……”
“在对抗神孽时,0.1秒的迟滞足以决定生死。”苏小婉打断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本能需要被训练成最优解。休息三分钟,进行下一组动态平衡训练。”
旁边的赵猛正在和一台力量测试机较劲,沉重的击打声如同擂鼓。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汗珠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滚落。听到苏小婉的话,他瓮声瓮气地插嘴:“风子,听苏研究员的没错!当年我练这玩意儿,摔得鼻青脸肿,现在不也稳如老狗?”他说着,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重拳,机器发出“哔——”的达标长鸣。
叶晚晴则坐在远离训练区域的软垫上,怀里抱着林风给她的那个亮晶晶的螺丝,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本图画书——那是云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介绍机械原理的儿童绘本。她看得津津有味,偶尔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书页上的齿轮图案,仿佛能感受到它们转动的韵律。她的存在,为这个充满阳刚和汗水的空间注入了一丝奇异的宁静。
休息间隙,林风拧开一瓶能量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走到苏小婉身边,看着她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曲线。“有没有更……有趣一点的训练方式?比如,带点实战对抗的?”
苏小婉头也不抬:“实战对抗变量过多,不利于精准提升弱项。目前的训练方案是效率最优解。”
“但人是需要反馈和激励的生物啊,苏大学者。”林风试图讲道理,“一直重复枯燥训练,容易产生倦怠心理,反而事倍功半。”
苏小婉终于抬起头,看了林风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的变量真多”。她沉吟片刻,手指在光屏上划动了几下,调出一个新的程序:“可以引入竞争机制。下一组动态平衡训练,如果你能在干扰环境下,稳定性评分达到A级,并且超过赵猛同项目历史最佳记录的90%,我可以考虑向后勤申请,本周额外提供一次非标准餐食配额。”
非标准餐食!这意味着可以摆脱该死的营养膏和水煮鸡胸肉!
林风眼睛瞬间亮了:“火锅?”
苏小婉面无表情:“仅限于符合营养学标准的清汤火锅,食材由我指定。”
“成交!”林风瞬间斗志昂扬,感觉疲惫一扫而空。他转向赵猛:“猛哥,听见没?为了火锅!”
赵猛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嘿嘿,风子,我的记录可不好破!不过为了火锅,我精神上支持你!”
新的训练开始。林风站在一个不断变换倾斜角度和产生随机震动的平台上,同时还要躲避四周弹出的软质障碍物,并维持一个特定的格斗架势。平台下方是模拟深渊的虚拟影像,视觉效果相当刺激。
一开始,林风还有些手忙脚乱,几次差点被晃下去。但一想到翻滚的红油(虽然是清汤)、嫩滑的肉片(虽然可能是鸡胸肉切片)、清脆的蔬菜(这个可以有),他的精神就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S-002石碑赋予的“承载”特性,似乎在这种维持自身稳定的状态下被悄然激发,他的核心力量运用得越来越流畅,对平台变化的预判也渐渐清晰。
苏小婉看着屏幕上林风迅速提升的稳定曲线和几乎归零的失误率,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讶。他的学习速度和适应性,确实远超常人。
就在林风感觉状态越来越好,即将触摸到那个A级评分时,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之前遇到的那个清洁工李小明,拿着工具,怯生生地探进头来。
“那个……苏研究员,林管理员,赵哥……我、我来做日常清洁……”他声音很小,似乎怕打扰到他们。
“没事,进来吧,我们这边快结束了。”林风一边维持着平衡,一边随口应道。
李小明这才小心翼翼地推着清洁车进来,开始默默擦拭器械,动作轻巧而熟练。
然而,当李小明推着车经过林风训练平台下方附近时,异变突生!
平台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剧烈的、超出程序设定的 high-frequency 震颤,同时虚拟深渊的影像猛地扭曲,仿佛有无数只黑色的手臂要从中伸出!林风一个趔趄,平衡瞬间被打破,眼看就要栽下去。
“小心!”苏小婉立刻中断程序。
赵猛也一个箭步冲过来。
但林风反应极快,低喝一声,脚下生根般强行稳住,腰部核心力量爆发,硬是在平台边缘找回了平衡,险之又险地站住了。
虚拟影像恢复正常,平台也停止了异常震动。
“系统故障?”赵猛皱眉看着平台。
苏小婉已经调出了后台日志,眉头微蹙:“程序运行正常,硬件自检无异常。能量波动记录显示……在故障发生前0.3秒,有极其微弱的、未授权的信息流注入,源头……无法追踪。”
又是信息攻击?针对训练中的林风?
林风从平台上跳下来,心有余悸。他看向站在不远处,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李小明。
“李小明,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林风走过去问道。
李小明慌忙摆手:“没、没有啊!我就正常走路,什么都没碰!”他看起来快要哭了,“是不是我靠太近了干扰到设备了?对不起对不起!”
林风看着他惊恐无辜的样子,不似作伪。他拍了拍李小明的肩膀,安抚道:“不关你的事,可能是设备老化。你去忙吧。”
李小明如蒙大赦,推着车飞快地溜走了。
苏小婉走到林风身边,低声道:“不是他。信息流注入的路径很隐蔽,技术水平很高。而且,时机把握得太准了,正好在你精神高度集中,身体处于临界状态时。”
“又是‘园丁’?”林风脸色沉了下来。这种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骚扰,让人心生寒意。
“可能性很大。他在持续测试我们的防御漏洞,并收集你和设备在不同状态下的反应数据。”苏小婉分析道,“这次攻击强度很低,更像是一次……恶作剧式的挑衅,或者,更深层的试探。”
赵猛啐了一口:“妈的,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他看向苏小婉屏幕上的最终数据——稳定性评分,A-,距离A级只差一线,但也超过了赵猛记录的92%。
“苏研究员,”林风指了指屏幕,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成绩,清汤火锅……还算数吧?”
苏小婉看着他明明心有余悸却还强撑着讨要奖励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推了推眼镜,掩饰住眼底一丝极淡的笑意。
“数据达标。申请我会提交。”她顿了顿,补充道,“可以加一碟……非冷冻的鲜切牛肉。”
林风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变得真切起来:“谢谢!”
赵猛也哈哈大笑:“好!有肉就行!”
连角落里的叶晚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轻松,抬起头,对着林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纯净的笑容。
然而,在所有人都放松下来的这一刻,林风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刚刚李小明擦拭过的那台力量测试机的金属表面,一道极其黯淡、扭曲的阴影一闪而过,快得仿佛是错觉。
那不是设备的反光,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能量残留。
那阴影的形状,隐约像是一个……被无数丝线缠绕、挣扎的人形。
林风的心猛地一跳。
是训练过度产生的幻觉?还是……那个看似普通的清洁工李小明,或者说,围绕在他身边的某种东西,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火锅的诱惑暂时冲淡了阴谋的阴影,但林风知道,水面下的暗流,远比他们看到的更加湍急和诡异。这个收容所里,似乎每个人都藏着秘密,包括那个最不起眼的清洁工。
新的谜团,已经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