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阿塔卡马,寒冷尚未完全被烈日驱散,空气干冷刺骨。特别行动科的成员们已经整装待发。所有人都换上了灰白色的环境适应服,戴着防风镜和面罩,背着沉重的装备包,看起来与这片荒凉之地格格不入,又仿佛融为了一体。
目标:东侧三公里处的那个小型绿洲遗迹。
出于谨慎,苏小婉将队伍分成了两组。A组由林风、李明和赵猛组成,负责前出侦查,伊莎贝拉和一名叫马库斯的男性代行者同行,提供圣光方面的支援和验证。b组由苏小婉坐镇,云薇、沈渊和另一名叫艾琳娜的女性代行者留守基地,负责远程监控、技术支持和策应。
“保持通讯畅通,每十分钟报告一次情况。遇到任何异常,立即撤回,不得恋战。”苏小婉最后叮嘱道,她的目光扫过林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明白。”林风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面罩,率先踏出了基地的大门。脚下是松软的沙砾,每走一步都会微微下陷,发出沙沙的声响。放眼望去,除了无尽的黄沙和嶙峋的怪石,只有地平线上扭曲的热浪。
三公里的路程在平地上不算什么,但在沙漠中,尤其是在这种灵性压抑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漫长。阳光越来越毒辣,即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力。风声在耳边呼啸,卷起细小的沙粒拍打在面罩上。
李明走在队伍中间,脸色有些发白,他努力集中精神,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灵子活性……越来越低了……就像……走进了一片……死水……那种低频噪音……好像……变强了……”
伊莎贝拉手中握着一个银质圣徽,闭目感应着,片刻后睁开眼,碧蓝的眼眸中带着确认:“圣光的指引也受到了干扰,前方区域的‘污秽’浓度在升高。”
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是靠近那个绿洲遗迹,与S-002石碑之间的灵性连接就越是变得滞涩,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他默默调整着体内灵能的流转,将“承载”的意境内敛,如同磐石般稳固着自身。
一个多小时后,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出现在视野尽头。树木扭曲干枯,如同挣扎的骸骨,围绕着中央一小片早已干涸板结的泥潭。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绿洲遗迹”。
“A组抵达目标区域外围。”林风通过加密频道汇报。
“收到。传感器显示你们已进入高背景噪音区,能量读数有轻微波动。保持警惕。”苏小婉的声音传来。
队伍在枯树林边缘停下,仔细观察。遗迹内部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风卷起沙尘,在干涸的泥潭表面打着旋。
“没有发现明显的‘活体金属’结构。”赵猛端着突击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我……我也没‘看’到成型的……东西。”李明喘息着说,“但是……感觉……到处都是……那种‘金属’的……‘味道’……很淡……但……无处不在……”
伊莎贝拉和马库斯对视一眼,马库斯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十字剑,剑身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圣光。他小心翼翼地将圣光投向最近的一棵枯树。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当圣光接触到枯树树干时,那看似早已死去的木头表面,竟然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水银般的涟漪!紧接着,树干表皮仿佛“融化”了一般,脱落下来一小片银灰色的、如同液态金属的物质,掉落在沙地上,迅速渗入沙层,消失不见!
“它们……伪装成了环境的一部分!”李明失声道。
仿佛是一个信号!就在那滴“活体金属”渗入沙地的瞬间,整个绿洲遗迹“活”了过来!
嗡嗡嗡——!
刺耳的、如同无数金属片摩擦的高频震动声陡然响起!只见四周那些枯死的胡杨树、干涸的泥潭表面、甚至地上的沙砾,都开始剥落、变形,涌出无数银灰色的、形态不定的“活体金属”!它们如同被惊动的蜂群,迅速汇聚、组合,变成一条条扭曲的金属触手、一片片锋利的旋转刀叶,朝着林风等人扑了过来!
“敌袭!防御阵型!”林风大吼一声,瞬间将“承载”权柄激发到极致。一面淡金色的、半透明的“心象壁垒”虚影在他身前迅速展开,虽然不如在收容所时凝实,却依旧稳稳地挡住了最先冲来的几条金属触手!触手撞击在壁垒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被强行偏转了方向。
赵猛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火舌,特制的破甲弹头打在金属触手上,溅起一串火花,虽然无法彻底摧毁,但也有效地阻滞了它们的攻势。
“圣光啊,净化这些污秽!”伊莎贝拉和马库斯同时吟唱,耀眼的圣光如同利剑般扫向蜂拥而至的金属群。被圣光直接照射的“活体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防御符文,剧烈扭曲着,速度明显减慢,甚至有一部分开始分解、气化。
李明则紧闭双眼,脸色惨白,汗水瞬间浸湿了内衬。他正全力对抗着那随着金属蜂群一同涌来的、海啸般的信息洪流!无数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模仿信号、逻辑病毒、精神噪音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感知,试图扰乱他的心神,甚至反向解析他们的攻击模式!
“干扰器!启动干扰器!”林风一边维持着壁垒,一边大喊。
云薇的声音透过嘈杂的通讯传来:“启动了!坚持住!”
安装在众人适应服上的便携式干扰器同时亮起微光,释放出那种混合了“混沌变量”的能量场。效果立竿见影!蜂拥而至的金属群动作瞬间变得混乱、不协调,一些刚刚组合成型的结构甚至因为内部逻辑冲突而自行崩溃瓦解!它们的学习和适应能力,被这不合常理的“混沌”暂时压制了!
然而,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地从沙地、从枯木中涌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林风的“心象壁垒”在密集的攻击下剧烈闪烁,消耗巨大。赵猛的弹药也在快速减少。伊莎贝拉和马库斯的圣光虽然有效,但范围有限,无法覆盖所有方向。
“林风!能量读数显示遗迹中心有高强度能量源!可能是它们的控制节点或者……巢穴!”沈渊急促的声音传来。
“必须摧毁节点!”伊莎贝拉喊道,挥动圣徽击碎一片飞旋的金属刀叶。
林风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李明和不断射击的赵猛,又看了一眼被金属潮水般围攻的局势,咬了咬牙。
“赵猛!掩护我!伊莎贝拉特使,请协助清理路径!李明,坚持住,给我节点最精确的位置!”林风下达指令。
“明白!”赵猛换上一个新的弹匣,火力全开,试图在金属潮水中撕开一道口子。
伊莎贝拉和马库斯也将圣光集中,如同探照灯般照射向林风前进的方向,净化着沿途的金属。
李明强忍着脑内的翻江倒海,将感知聚焦,手指颤抖地指向遗迹中心那片干涸泥潭的某处:“……那里!能量……最集中……像……像一颗……‘心脏’在跳!”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余的灵能疯狂注入“心象壁垒”,使其暂时凝实,然后如同蛮牛般,顶着密集的攻击,朝着李明所指的方向猛冲过去!金属触手和刀叶疯狂地抽打、切割在壁垒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淡金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却如同跨越刀山火海。就在林风感觉壁垒即将崩溃,灵能快要耗尽之际,他终于冲到了泥潭中心。那里,沙地微微隆起,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活体金属”交织而成的、不断搏动的、约莫脸盆大小的金属“瘤”!
就是它!
林风眼中厉色一闪,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最后的力量,连同S-002赋予的“承载”万钧的意境,全部凝聚于右拳之上!淡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向了那个金属“瘤”!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强烈的能量冲击以金属“瘤”为中心爆发开来!金色的灵光与银灰色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周围蜂拥的金属群如同被切断了信号一般,动作瞬间僵直,然后哗啦啦地散落一地,重新化为毫无生气的沙砾和枯木碎片,只有少数还在微微抽搐。
爆炸的冲击将林风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沙地上。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林风!”
“风子!”
赵猛和伊莎贝拉等人立刻冲了过来。
“我……没事……”林风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势,一阵剧烈咳嗽。
李明虚脱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恐惧尚未褪去,却也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绿洲遗迹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只是一场幻觉。只有散落各处的、正在逐渐失去活性、慢慢“融化”渗入沙地的金属残骸,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A组报告……目标节点已摧毁。威胁暂时解除。”林风靠在赵猛身上,对着通讯器艰难地说道。
基地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苏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收到。立刻撤回基地。林风,你的伤势如何?”
“还……死不了。”林风勉强笑了笑。
返程的路上,气氛更加沉重。首次接触,他们就遭遇了如此诡异而激烈的抵抗。这些“活体金属”不仅能够完美伪装,还能集群攻击,并且拥有学习和适应能力,仅仅一个边缘地带的“节点”就让他们如此狼狈。
伊莎贝拉看着林风苍白的侧脸,又看了看手中圣徽上似乎黯淡了一丝的光芒,眉头紧锁。马库斯则沉默地擦拭着十字剑,表情凝重。
林风被赵猛半搀扶着,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灵能和隐隐作痛的伤势,心中没有丝毫轻松。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那个隐藏在沙漠深处的“寂静之城”,以及可能存在的“万机之祖”的继承者,又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他们真的能完成任务,活着离开这片被死亡和金属笼罩的沙漠吗?这个疑问,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