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留下的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久久未散。赵猛在经历了最初的巨大冲击后,变得异常沉默,但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了那副更加冷硬的面具之下,只是值守时目光更加锐利,仿佛要将隐藏在阴影中的一切魑魅魍魉都揪出来。他没有再主动提及cA-073或妹妹的事情,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悄然改变着他。
团队的重心迅速调整。苏小婉和云薇根据高阳提供的关于“园丁”的线索,全力投入到对内部流程的筛查中。
“重点排查近期所有涉及人员权限变更、物资配送路线调整、以及设备维护记录中的‘非必要延迟’或‘微小误差’。”苏小婉下达指令,她调取了海量的日志数据,与云薇分工合作,利用新构建的、加入了林风和叶晚晴频率特征的过滤算法,试图找出那些被“信息伪装”掩盖的异常。
这项工作繁琐且耗时,如同大海捞针。云薇对着屏幕上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哀嚎一声:“我感觉我的眼睛快要变成二进制代码了!这‘园丁’也太能藏了吧!”
林风看着她们忙碌,自己却帮不上太多忙,便主动承担了更多的日常事务和警戒工作。他注意到苏小婉在处理数据间隙,依旧会不时在空中划出那些复杂的符号,眉头微蹙,显然“频率覆盖”的研究也并未放下。
“研究遇到新问题了?”林风趁着给她递水的机会问道。
苏小婉接过水杯,揉了揉太阳穴:“嗯。强行融合行不通,构建‘共鸣场’的理论需要更精细的能量模型。关键是找到林风你和晚晴能量场之间,那个能引发和谐共鸣的‘共振点’,而不是让它们相互冲突。”她看向林风,眼神中带着思索,“或许……我们需要换一种测试方式。不局限于封闭的能量阵,在更自然的状态下,观察你们能量场的自发互动。”
于是,在紧张的排查工作间隙,“频率覆盖”项目的测试以另一种形式悄然进行。林风和叶晚晴不再被要求坐在阵眼中,而是像平时一样在监护单元内活动,只是身上佩戴了微型的、无线传输的能量监测贴片。
林风陪着叶晚晴画画,给她讲自己送外卖时遇到的趣事(当然是过滤掉危险内容的版本),叶晚晴则偶尔会哼唱起空灵的歌谣,或者将自己觉得好看的画分享给林风。在这种放松的、充满日常感的氛围中,监测器传回的数据果然出现了变化。
当林风因为叶晚晴画的一个滑稽的、代表他自己的简笔画而开怀大笑时,当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叶晚晴的头发表示赞许时,当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叶晚晴安睡时……他能量场中那份属于“守护”的坚定频率,与叶晚晴能量场中那份“纯净”与“安抚”的频率,会产生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和谐的共鸣波动。这种波动并非强行融合,而是如同两种不同乐器在优秀乐手操控下奏出的和弦,彼此独立,却又相得益彰。
“就是这个!”苏小婉看着屏幕上捕捉到的、转瞬即逝的和谐波形,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不需要控制,只需要引导和放大这种基于‘情感纽带’的自然共鸣!”
她立刻开始修改算法模型,将重点从“控制与融合”转向“识别与放大”这种自发的和谐共鸣。这个方向的转变,让她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思路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对“园丁”的排查也取得了初步进展。云薇发现,在过去三周内,有四次针对b区及周边区域的常规消毒喷雾配送,比预定时间平均延迟了1.5小时。延迟理由记录为“设备例行维护”或“路径优化调整”,看起来合情合理。但结合高阳提供的“利用流程漏洞”的线索,这微小的延迟就显得有些可疑。
“消毒喷雾……”苏小婉沉吟道,“如果他在喷雾中添加了微量且难以检测的情绪诱导剂,利用延迟配送让其在空气中自然挥发,确实可以起到范围性、低强度的氛围影响效果。”
他们立刻调取了那四次延迟配送期间,b区及周边的异常事件报告和能量读数记录,果然发现了一些微弱的、非典型的情绪波动峰值和能量干扰痕迹,与“信息毒素”的风格类似,但更加隐蔽。
“园丁”的存在和作案手法几乎被坐实!虽然还没有锁定具体身份,但调查范围被极大地缩小了。
时间在紧张的工作中悄然流逝,高阳约定的二十四小时期限即将到来。
傍晚,团队成员聚在一起,商讨最终决定。
“与高阳接触,风险与机遇并存。”苏小婉冷静地分析,“风险在于,他的身份和目的依旧存疑,可能是更复杂陷阱的诱饵。机遇在于,他可能提供关于‘园丁’乃至净世教团的更多关键信息,以及‘边缘研究所’这个潜在的外部助力。”
“我觉得可以接触,但必须在我们设定的安全区内,并且要有反制措施。”林风表态,“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接触,反过来试探他的底细。”
赵猛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说:“我同意接触。我需要……知道更多。”他的目光坚定,显然,妹妹的真相只是开始,他想要知道更多被隐藏的内幕。
墨尘肩头的渡鸦轻轻叫了一声。墨尘开口道:“我与渡鸦尝试预见了数个与高阳接触的‘路径分支’。大部分依旧模糊,但有一条路径显示,有限的、警惕的合作,可能在短期内带来关于内部威胁的关键信息。而完全拒绝,则可能导致我们失去一个提前预警的机会。”
叶晚晴也小声说:“高高的人……心里……不像坏掉的……”
综合了所有人的意见和判断,苏小婉做出了决定:“那么,我们同意与高阳进行初步接触。接触方式:一小时后,在b-7区外第三隔离缓冲室。条件:仅他一人前来,不得携带任何武器或能量装置。我方由林风、我,以及墨尘先生出席,赵队和云薇在监控室策应。接触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一旦出现任何异常,立刻终止。”
计划定下,众人立刻分头准备。林风和苏小婉检查缓冲室的安保系统,墨尘则开始布置一些干扰预知和反追踪的小型结界。赵猛和云薇进入监控室,随时准备支援。
缓冲室是一间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简单桌椅和全方位监控的纯白色房间,是收容所内部用于进行高风险会面的标准场所。
一小时后,隔离门滑开,高阳准时出现。他依旧穿着那身普通的后勤制服,脸上带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从容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房间内的林风、苏小婉和墨尘。
“很高兴再次见面。”他随意地在桌子对面坐下,目光落在苏小婉身上,“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苏小婉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高阳先生,我们同意进行有限度的信息交流。作为诚意,请先告诉我们,你所谓的‘边缘研究所’,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以及,你个人在其中的角色。”
高阳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边缘研究所,顾名思义,游走于主流认知的‘边缘’。我们关注、研究、偶尔……干预那些被各大官方组织忽略或刻意掩盖的超自然事件和‘特殊个体’。至于我,”他指了指自己,“一个比较擅长‘找人’和‘找东西’的探员而已。”
他的回答依旧模糊,但至少承认了组织的非官方性质和自己的探员身份。
“那么,关于‘园丁’,”林风紧接着问道,“除了已经提供的线索,你还有更多具体信息吗?比如他的可能身份,或者下一步的行动规律?”
高阳摇了摇头:“‘园丁’非常谨慎,他的真实身份即便在我们研究所内部也是高度机密。我提供的行为模式分析,是我们目前能掌握的、最确切的线索。至于下一步……根据我们对他过往行为的建模推测,在渗透和干扰手段连续受挫后,他很可能正在策划一次更具破坏性的行动,目标可能是摧毁关键证据,或者……直接针对你们团队中的某个关键节点。”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苏小婉和林风。
就在这时,墨尘肩头的渡鸦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尖鸣!墨尘脸色微变:“有强烈的‘恶意聚焦’正在形成!目标……是b-7区本身!”
几乎同时,苏小婉和林风的通讯器里传来云薇焦急的声音:“警报!b-7区外围多个监控探头及能量传感器同时失效!检测到高强度、集中性的信息流冲击!逻辑屏障正在承受压力!攻击来源……无法锁定!”
高阳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是‘园丁’!他动手了!而且比我们预想的更快!”
限时接触被迫中断,更急迫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