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幕的瞬间,预想中的攻击或幻境并未降临。
第四层的景象,让黄一梦微微一怔。
眼前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巨大回廊。回廊两侧并非墙壁,而是由无数面光滑如镜、高不见顶的奇异晶壁构成。
这些晶壁并非静止,其内里仿佛有流光溢彩的液体在缓慢流淌,倒映出她有些模糊的身影,也倒映出紧随她之后踏入此地的花袍男子和水蓝法袍女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法则波动,并非灵气,也非星辰之力,更像是一种……纯粹的“道”与“理”的具象化。置身其中,黄一梦感觉自己丹田内的星丹雏形旋转都放缓了一丝,仿佛在敬畏,在聆听。
回廊之内,寂静无声。先他们一步进入的花袍男子,此刻正站在前方十余丈外,并未前行。他同样在观察着两侧的晶壁,笼在袖中的双手似乎握紧了什么,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也消失了,显得异常沉默。
水蓝法袍女修落在最后,她谨慎地停留在光幕附近,第一时间检查自己那面布满裂纹的水镜,脸上闪过一丝肉痛,随即迅速服下几颗丹药,抓紧时间调息。
“此地……有古怪。”花袍男子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并未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这些镜子,在看我们。”
黄一梦凝神看向两侧晶壁。星瞳之下,她能清晰看到晶壁内部那流淌的“液体”,并非真实的水流,而是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符文与道纹在生灭、重组、演化!它们倒映出的身影,也并非简单的镜像,那镜像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意味。
她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脚步落地的刹那,异变骤起!
左侧一面晶壁中,她那模糊的倒影,忽然抬起了手!动作与她同步,分毫不差!
但下一刻,那倒影抬起的指尖,骤然亮起一点刺目的星芒!一股熟悉的、锐利无匹的剑意瞬间锁定黄一梦!
星辰寂灭剑意!这晶壁倒影,竟能模仿并施展她的神通!
“咻!”
一道凝练的暗金色剑芒,如同毒蛇出洞,竟直接从晶壁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直刺黄一梦眉心!
黄一梦心中剧震,脚下星移遁本能发动,身形猛地向后飘退。
“嗤!”
剑芒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击中后方光洁的地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光滑,残留着丝丝寂灭气息。
她稳住身形,脸色微沉。这攻击的威力,竟与她全力施展的寂灭剑意相差无几!
几乎在她遭遇攻击的同时,前方的花袍男子和后面的水蓝法袍女修也动了!
花袍男子似乎也想试探,身形刚有前冲的迹象,他右侧晶壁中的倒影便猛地张口,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荡漾开来,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褶皱,带着一股侵蚀神魂、污秽法力的阴邪力量,正是他之前对抗幻境时流露出的那种气息!
花袍男子反应极快,笼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探出,十指干瘦如鸡爪,指甲乌黑发亮,带起十道凌厉的黑芒,与那灰黑波纹狠狠撞在一起。
“嘭!”
无声的碰撞却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涟漪,花袍男子闷哼一声,连退三步,袖口碎裂,露出苍白的手腕,上面竟有几道细密的黑色纹路在蠕动,仿佛活物。他脸色难看地盯着那面晶壁,眼中首次露出凝重与……一丝贪婪?
而后方的水蓝法袍女修更是不堪。她只是下意识地催动水镜护体,其对面晶壁中的倒影便同样祭出一面水镜,镜光一闪,一道比她之前施展更加凝练、更加冰冷的水箭反射而回,瞬间击穿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护体灵光!
“噗!”
水蓝法袍女修勉强侧身,水箭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带起一溜血花,法袍瞬间被寒气冻结了一片。她痛呼一声,脸色煞白,看向晶壁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一时间,三人都被困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这第四层“万法回廊”,竟是能复制闯入者的法术神通,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这复制出的攻击,威力似乎丝毫不弱于本体,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纯粹、直接,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如同冰冷的法则本身。
“不能动用超过一定威力的法术,否则会引发更强的反击。”黄一梦迅速做出判断。刚才她只是正常行走,并未主动施法,那寂灭剑意是自动触发的。看来,任何带有“道”与“法”痕迹的动作或气息流露,都可能被复制攻击。
她尝试收敛全身气息,将星辰之力内敛,寂灭剑意深藏,如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再次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次,晶壁中的倒影只是同步她的动作,并未发动攻击。
有效!
花袍男子和水蓝法袍女修也发现了这点,纷纷效仿,收敛气息,如同凡人般缓步前行。
回廊之内,三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和距离,如同三具行走的木偶,不敢泄露丝毫法力波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回廊漫长,不知尽头在何方。而且,越是深入,两侧晶壁内流淌的符文道纹就越是复杂、活跃,散发出的法则压力也越强。维持这种绝对的“凡俗”状态,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黄一梦感觉自己的神识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丝毫松懈。星丹雏形在丹田内沉寂,但那种被无数“镜子”冰冷注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花袍男子身形忽然微微一顿。
他前方右侧的一面晶壁,内部流淌的符文骤然加速,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法则波动。那晶壁中花袍男子的倒影,嘴角似乎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花袍男子脸色微变,似乎想强行压制什么,但他周身那阴冷邪异的气息,竟不受控制地泄露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嗡!”
那面晶壁光芒大放,倒影猛地张口,喷出一股浓郁如墨的灰黑雾气,雾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痛苦扭曲的虫豸虚影在嘶嚎,瞬间笼罩向花袍男子!
这攻击,并非模仿他之前显露的任何手段,而是直接引动了他修炼功法中最本源、最阴暗的那部分力量!
花袍男子瞳孔骤缩,再也无法保持“凡俗”状态,厉啸一声,双手乌光大盛,十指暴涨,如同十柄漆黑的利刃,狠狠抓向那片灰黑雾气!
“嗤嗤嗤!”
雾气与乌光利爪碰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花袍男子身形剧震,连连后退,那灰黑雾气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上他的双臂,他手臂上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瞬间活跃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在与雾气相互吞噬!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与惊怒交加的神色。
而因为他引发的剧烈波动,整个回廊仿佛被激活了!
黄一梦和水蓝法袍女修周身的晶壁,也同时光华流转,其内的倒影蠢蠢欲动,冰冷的锁定感再次降临!
“不好!”
黄一梦心中一沉。就知道这鬼地方没这么简单!一旦有人失控,就会牵连所有人!
她毫不犹豫,脚下发力,不再顾忌气息泄露,将星移遁催动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淡影,向着回廊深处疾冲!
既然无法完全隐匿,那就速度闯过去!
几乎在她动身的同一时间,两侧晶壁中,她的数十个倒影同时动了!无数道或凝练、或分散的星辰寂灭剑意,如同疾风骤雨,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水蓝法袍女修也尖叫一声,不顾伤势,催动水镜,化作一道水蓝色流光向前冲,同样引来了漫天水箭冰棱的反击。
整个万法回廊,瞬间被无数复制的法术光芒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