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片巍峨的轮廓出现在海天之间。
望海城并非建立在岛屿上,而是依托一座巨大的半岛而建,半岛如同巨人的臂膀,探入浩瀚的碎星海。
城墙高耸,泛着金属般的黑灰色光泽,显然掺入了特殊的灵材,铭刻着繁复的阵法纹路,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建有箭楼望塔,隐约可见甲胄鲜明的修士巡逻。
靠近半岛的海域变得异常繁忙,各式各样的舟船穿梭往来。有简陋的木质渔船,有装饰华丽、如同移动宫殿的家族灵舟,也有类似巡海司那样杀气腾腾的制式战船。空中也不时有各色遁光起落,显示出此地的繁华与鱼龙混杂。
黄一梦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四层,混在一支由几艘小型货船组成的船队中,缓缓靠近望海城最大的港口——“千帆港”。
港口人声鼎沸,喧嚣异常。脚夫们吆喝着搬运货物,船主与商贩大声讨价还价,空气中混杂着海腥、汗味、灵材药香以及各种食物的气味。
码头上除了凡人,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修士,从衣衫褴褛的炼气期散修,到服饰统一、神色倨傲的宗门弟子,应有尽有。
黄一梦缴纳了五块下品灵石的入港费,随着人流踏上码头坚实的石板路。
她第一时间感受到数道强弱不一的神识从身上扫过,有港口的例行检查,也有某些不怀好意的窥探。她面色如常,暗中却将警惕提到了最高。
按照沙克朗给的简陋海图,巡海司分舵应该在城内西区。黄一梦没有急着去,而是先在港口附近转悠起来,熟悉环境。
港口区遍布着各种店铺和摊贩。有收购海兽材料的“海珍阁”,有出售丹药符箓的“百草堂”、“万符楼”,有炼制和修复法器的“火炼坊”,甚至还有专门提供消息的“风信子”茶楼。
许多散修直接在路边摆摊,售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不知名的矿石、草药,到残缺的功法玉简、古旧法器碎片,叫卖声、争论声不绝于耳。
“上好的金鳞鱼刚上岸!蕴含灵气,滋补肉身嘞!”
“祖传避水符,水下行动如履平地,只要二十灵石!”
“快来看快来看!刚从‘沉船湾’捞上来的宝贝,说不定就有古修传承!”
黄一梦在一个卖烤灵蚌的摊子前停下脚步。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修士,修为只有炼气六层,正熟练地翻动着炭火上的蚌壳,香气扑鼻。
“道友,来一份?十个下品灵石,包管新鲜!”老修士热情招呼。
黄一梦点点头,付了灵石,接过用荷叶包着的烤灵蚌。蚌肉鲜嫩弹牙,蕴含的微弱灵气入腹,带来一丝暖意。她一边吃着,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老丈,生意不错啊。初来望海城,不知这城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老修士见她出手爽快,又是筑基前辈,便压低声音道:“前辈是第一次来啊?那可得多留个心眼。这望海城啊,是‘星宫’、‘碧波阁’、‘观海阁’三家共管,表面上和气,暗地里斗得厉害。
巡海司就是他们扯皮的地方。前辈在城里,尽量不要得罪这三家的人。还有就是,城东‘暗巷’那边鱼龙混杂,啥人都有,没点本事最好别去。”
星宫?黄一梦记下了这个新名字。她谢过老修士,继续闲逛。路过一家名为“海渊书肆”的店铺时,她走了进去。书肆里不仅有各种功法秘籍、游记杂谈的玉简,还有详细的碎星海域图、海兽图鉴、灵材目录等实用书籍。
黄一梦花费了近百灵石,购买了一份最新的详细海图、一本《碎星群岛风物志》和一本《常见海外禁制与阵法初解》。这些基础信息对她至关重要。
从书肆出来,已是下午。她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名为“听涛客栈”的中等客栈住下,每日房费二十下品灵石,带有一个简单的隔音防护阵法。
在房间里布下自己的预警禁制后,黄一梦才开始仔细翻阅买来的玉简。
《风物志》中记载,星宫是碎星群岛历史最悠久的势力之一,据说传承与上古星修有关,神秘而强大,主要势力范围在群岛中央的几座大岛。
碧波阁和观海阁则是后来崛起的势力,分别以水法炼丹和御兽之术见长,彼此竞争激烈。望海城因为是重要的资源集散地,由三家共同管理,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星宫……星辰传承……”黄一梦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或许与她体内的星辰之力以及那尊赤焰鼎有关?墨辰提到的“坠星崖”和“星罗殿”,不知与这星宫又是什么关系?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正逐渐接近海外星辰之道的一些脉络。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黄一梦便前往位于西城的巡海司分舵。分舵是一座气势森严的黑石大殿,门口站着四名炼气后期的守卫,神色冷峻。
大殿内办事的人不少,排着几条队伍。黄一梦观察了一下,选择了办理身份令牌的队伍排队。队伍前进缓慢,前面的修士不时与柜台后的办事人员发生争执,大多是因为费用、担保或者审查问题。
“什么?要三块中品灵石的办理费?还要本地修士担保?你们怎么不去抢!”一个满脸横肉的筑基初期大汉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
柜台后一个面无表情的筑基二层修士抬了抬眼皮:“这是规矩。没有担保人,需缴纳五百下品灵石的押金,三年内无作奸犯科方可退还。办不办?不办下一个!”
那大汉气得脸色通红,但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巡海司守卫,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交了押金。
轮到黄一梦时,那办事修士照例询问:“姓名,来历,修为,办理身份令牌何事?”
“黄瑶,来自大陆东部沿海,散修,筑基四层,游历至此,需长期令牌以便行事。”黄一梦用了化名,语气平静。
办事修士记录了一下,头也不抬:“办理费三块中品灵石。担保人?”
“无担保人。”
“押金五百下品灵石。”
黄一梦眉头微皱,这费用确实高昂,但为了长远打算,还是爽快地支付了八块中品灵石(含办理费)。
办事修士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散修如此干脆。他取出一块巴掌大小、刻有复杂花纹和“望海”字样的黑色铁牌,注入一道信息,递给黄一梦:“滴血认主,三年内凭此牌可在望海城及附属海域活动。若有违律,押金没收,严惩不贷。”
黄一梦接过铁牌,滴血认主后,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联系。这令牌同时也是一个小小的低阶法器,具有一定的身份识别和简易通讯功能。
离开巡海司,黄一梦松了口气,总算有了个暂时的合法身份。她并没有立刻回客栈,而是按照风物志上的记载,前往城中心最大的自由交易市场——“百川广场”,打算看看能否淘到些有用的东西,或者接一些适合的任务,赚取灵石。
百川广场占地极广,人流量比港口区还要大数倍。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滚动发布着各种求购、出售、雇佣、组队的信息。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摊位和店铺。
黄一梦在人群中穿梭,星瞳微启,悄然观察着摊位上的物品和来往的修士。这里的东西五花八门,真假难辨,需要极好的眼力。
在一个专卖各种残破法器和材料的摊位前,她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戴着独眼眼罩、气息彪悍的筑基三层大汉,自称“独眼老鲨”。摊位上摆满了锈蚀的刀剑、破损的甲胄、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骨骼、矿石。
黄一梦的目光被一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约有脸盆大小的金属疙瘩吸引。摊位上标注着“无名陨铁,坚硬无比,一百灵石”。但在她的星瞳注视下,这块“陨铁”内部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与星辰石类似的波动!
“老板,这铁疙瘩怎么卖?”黄一梦故作随意地问道。
独眼老鲨抬了抬独眼,瓮声瓮气:“标价一百,不二价。”
“太贵了,就是块硬点的废铁罢了。五十灵石。”黄一梦开始砍价。
“八十!少一块不卖!这可是老子从一头三阶‘雷鳗’巢穴旁边捡来的,差点把命搭上!”独眼老鲨瞪眼道。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最终以六十五块下品灵石成交。黄一梦“肉痛”地付了钱,将那块“陨铁”收起。
她能感觉到,周围有几道目光在她和那陨铁上扫过,但并未有人出面争夺。在这种地方,眼力不好打了眼是常事,大部分人只是看个热闹。
收起陨铁,黄一梦又逛了一会儿,买了几张实用的二阶符箓和一些补充神识的丹药。随后,她走到中央石碑下,查看起发布的任务。
任务五花八门,有求购特定妖兽材料的,有雇佣护卫探索某处险地的,有寻找某种罕见灵草的。报酬也从几十灵石到数千灵石不等。
黄一梦仔细筛选着。那些需要长时间离开望海城或者风险极高的任务,她直接排除。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报酬适中、地点就在望海城附近的任务上:
【求购新鲜“月光贝”十枚,需贝珠完好,灵力充盈。每枚支付八十下品灵石。任务发布者:妙音阁。备注:月光贝仅于月夜出现在城西南“珍珠湾”浅海,伴有少量一阶“幻光水母”,需小心应对。】
月光贝的贝珠是炼制某些宁神丹药的辅料,一阶幻光水母威胁不大,只是能制造些许光影幻觉干扰。任务地点靠近望海城,相对安全,报酬也还算可以。
“就这个了。”黄一梦记下任务编号和交接地点(妙音阁),决定今晚就去珍珠湾碰碰运气。既能赚取灵石,也能进一步熟悉周边环境,算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