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外弥漫的甜腻紫雾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惑心魔音无孔不入。
毒蝎的袭击,带着明显的试探与恶意。
“是‘毒寡妇’亲卫队的把戏。”花时同醉只是扫了一眼窗外,语气带着不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起身,手中玉骨折扇随意朝着窗外方向一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致湮灭意味的诅咒波纹瞬间扩散出去。
这诅咒并非针对生命,而是精准地锁定了构成毒雾的特定能量结构和精神波动频率。
窗外那浓稠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紫雾,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其内部结构被强行瓦解,能量回路被彻底破坏,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化、消散,连带着那扰人的魔音也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将这片区域的毒素与精神污染从“存在”层面上“抹除”了,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
几乎在同一时间,维林的身影如同融入风中,瞬间从窗边消失。
他的感知与风融为一体,旅店外围阴影处那几个负责释放毒雾和魔音的核心施术者,在他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烛火般清晰。
他甚至没有动用他标志性的风刃,仅仅是凭借远超对方理解的速度和精准到毫米的操控,身形如鬼魅般在几个阴影点之间一闪而过,指尖带着凝聚到极点的风压,轻轻点在那几名施术者的心脉要害。
那几名最多不过A级的刺客,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觉心脏一麻,瞬间失去所有力量,软倒在地,气息全无。
风之精灵王的出手,无声无息,却带着绝对的效率与碾压,对付这种级别的杂鱼,连让他认真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安倍晴日月甚至没有离开他的座位,他只是屈指一弹,一张看似普通的白色“净天地”符箓轻飘飘地飞出窗外,在空中无风自燃。
燃烧的灰烬并未散去,而是化作点点清辉,如同拥有灵性般,精准地附着在旅店外墙和周围空间的能量节点上。
一个更加稳固、带着强大净化与驱逐邪祟气息的临时结界悄然生成,光芒内敛,却将之前被腐蚀的屏障完全取代,并且范围更大,效果更强,足以隔绝绝大多数窥探和低级诅咒的渗透。
萨尔德加缪失望地撇撇嘴,蓝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聊:“哎呀呀,这就没了?我还没开始‘欣赏’她们绝望的情绪呢!这些家伙的灵魂就像劣质的麦酒,寡淡无味!”
他刚才只是稍微“拨动”了一下距离最近那个刺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神经,试图将其放大,结果对方连零点一秒都没撑住,直接精神崩溃,屎尿齐流地瘫软在地,实在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致。
从毒雾出现到被三位顶尖强者举手投足间清扫一空,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息时间。所谓的精锐袭击,在真正的实力鸿沟面前,连让其中一人稍微认真对待都做不到,如同巨人脚下嗡嗡叫的蚊蝇,随手便可拍死。
然而,这并未完全结束。
旅店那厚重的木门依旧传来“砰砰”的、略显杂乱的撞击声,显然还有不知死活的、或许是接了死命令的底层喽啰在执行着强攻的命令,他们甚至可能不清楚外面的主力已经被瞬间瓦解。
索蕾娜的目光落在楼下大堂方向,虽然隔着地板,但她仿佛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紧握冰晶短刃、身体微微紧绷的少年。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中交织着紧张与跃跃欲试的战意。
“池晏殊,”她声音平淡,却清晰地穿透楼层,落入楼下严阵以待的池晏殊耳中,“楼下那些吵人的老鼠,太碍眼了。给你十分钟,把它们清理干净。我要旅店门口恢复清净,一只苍蝇都不许留下。”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也是一个不容拒绝的、血淋淋的试炼。
索蕾娜刻意强调了“清理干净”和“一只苍蝇都不许留下”,意味着不再留手,需要彻底的肃清。
池晏殊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但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压倒了恐惧。
他明白,这是自己必须迈出的一步。
他重重点头,对着空气沉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转身,面对那不断震动的门板,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冰灵力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奔腾起来,他回忆着维林那精准无比、如同艺术般的点杀,回忆着花时同醉举手投足间瓦解敌方攻势的从容与规则层面的碾压。
他意识到,面对数量可能占优的敌人,固守一点是下策,必须主动出击,利用环境、速度和一切能利用的条件,以最高效的方式消灭敌人。
他没有去加固大门,反而在深吸一口气后,猛地一脚精准地踹在门闩的脆弱连接处。
同时身体借助反震之力,如同灵猫般向侧后方急退,隐藏在了柜台侧的阴影里。
“轰!”
门闩应声断裂,厚重的大门被外面撞击的力量猛地向内撞开。
四五个穿着毒蝎服饰、面目狰狞、眼神狂热的壮汉因为收力不及,踉跄着冲了进来,嘴里还发出嗜血的吼叫。
就在他们闯入、视线尚未适应室内昏暗光线的瞬间,池晏殊将冰灵力极致压缩,主要灌注双腿,身形如同在冰面上滑行般,悄无声息却迅捷无比地疾冲而出。
他的目标不是正面硬撼,而是利用速度和人影晃动的间隙,执行高效的刺杀。
“冰棱·破点!”
他心中低吼,手中冰晶短刃并非大开大阖的劈砍,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狠辣的角度快速点刺。
每一次点出,手腕抖动,将一道极其凝练、如同针尖般锐利的冰寒灵力,以暗器手法透体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些闯入者持械的手腕关节、膝盖韧带、以及咽喉要害。
“呃啊!”
“我的腿!”
“手!我的手断了!”
惨叫声顿时响起。
池晏殊的攻击并不追求华丽的视觉效果,而是极致追求效率。
极寒的灵力瞬间冻结并破坏了他们的关节和筋脉,甚至直接洞穿喉咙,让他们武器脱手,瞬间丧失战斗力或当场毙命。
鲜血混合着冰碴喷溅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门外还有更多的敌人被同伴的惨状激怒,咆哮着试图涌进来。
池晏殊眼神冰冷如霜,他知道绝对不能给敌人形成合围的机会。
他猛地将短刃插入地面,体内剩余的冰灵力疯狂涌入。
“冰环·爆裂绽!”
以短刃为中心,一道环形的、带着无数尖锐冰刺的冰爆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刺骨的寒气混合着激射而出的碎裂冰晶,如同无数细小的、旋转的刀刃,形成一股小型的冰雪风暴,席卷向门外聚集的敌人。
这一招范围攻击单点威力或许不如之前的点刺,但胜在突然和强大的范围干扰与控制性。
门外的敌人被突如其来的寒气一冲,动作顿时一滞,视线也被飞舞的冰晶和雪花严重干扰,阵型瞬间大乱。
就是现在!
池晏殊拔出短刃,身形如电,直接反冲入了门外的敌群之中。
他将维林教导的对于“风”的流动感知,运用到了自己对“寒流”和“杀意”的掌控上。
他的身法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而是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的舞者,又如同在阴影中穿梭的猎杀者,在混乱的人群中游走,每一次短刃的挥出都简洁、狠辣、精准,专门攻击敌人的要害和破绽——眼睛、咽喉、心窝、腋下……
他将之前被迫观摩各位大佬战斗时领悟到的一些技巧,以及自己生死间爆发的本能,融合在了一起。
“嗤!”
“咔嚓!”
“噗!”
刀刃切割血肉、骨头碎裂、以及利刃入体的声音不断响起,混合着敌人临死前的哀嚎和咒骂。
池晏殊将自己逼到了极限,精神高度集中,冰灵力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更精微操控的门槛。
他不再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够战胜,能否活下来,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战斗之中,专注于眼前的每一个敌人,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攻击。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被划破皮肉渗出的,但他恍若未觉。
当他浑身浴血,喘着粗气,将最后一个试图转身逃跑的小头目用一记精准投掷出的冰锥贯穿后心,钉死在对面墙壁上时,旅店门口已然躺倒了二十多具或死或伤的毒蝎帮众,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
他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温热血液,看了一眼旅店柜台上方那个古老的沙漏——刚好过了九分钟。
他做到了!没有依靠任何人的直接帮助,他独自一人,在限定时间内,将这些吵嚷的“老鼠”彻底“清理干净”了!
独眼老板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如同小型修罗场的景象,又看了看那个拄着短刃、浑身煞气却眼神异常明亮坚定的少年,浑浊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惊讶和……一丝淡淡的欣赏。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手法还嫩了点,有几个地方多余动作太多,浪费力气。但……够狠,效率还行,有长进。”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楼上,花时同醉通过精神力感知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微微颔首,对维林和安倍晴日月传音道:“这小子,总算有点样子了。懂得利用环境创造优势,攻击不再盲目追求威力,而是追求效率与致命,懂得在混战中保存自己,攻击要害,甚至隐隐有了点‘势’的雏形。绝境果然是最催人成长的。”
维林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回应道:“他对冰灵力的运用更加精细了,尤其是在最后凝聚冰锥投掷时,灵力压缩程度远超之前。生死间的搏杀,确实是最好的老师。”
安倍晴日月则补充道:“其周身血气与杀气交织,然眼神清明,灵台未失守。经此一役,其心志当更为坚韧,于日后修行有益。”
萨尔德加缪趴在窗沿,看着楼下喘息却挺直脊梁的池晏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就结束了?我还以为能多看一会儿鲜血与恐惧交织的华丽乐章呢……这些杂鱼的情绪质量太差了,一点嚼头都没有。”
索蕾娜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窗边,目光平静地扫过楼下那片狼藉和那个浴血的少年,银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但嘴角却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但她随即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城市深处,那个散发着浓郁阴邪与毒怨气息的方向——毒蛇巢穴。
“清理完了?”她声音平淡地传来。
池晏殊闻声,强忍着脱力感和肌肉的酸痛,猛地挺直身体,大声回应,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清理完毕!”
“嗯。”索蕾娜应了一声,随即对房间内其他人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对方的‘问候’我们收下了,礼尚往来,也该我们回访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话语中的含义却让花时同醉眼神一亮,维林和安倍晴日月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既然毒蝎这么热情,一而再地送来‘礼物’,那我们就去她们的‘毒蛇巢穴’亲自登门道谢。”索蕾娜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始下达指令,语速平稳却带着高效的节奏,“花院长,麻烦你现在就‘通知’一下铁爪帮和灰袍会,不必隐瞒,直接告诉他们——我们现在就去端了毒蝎的老巢,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是趁机捞点好处,还是想当渔翁,随他们的便。”
“维林,安倍先生,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速战速决,我不想在那污秽之地浪费太多时间。”她点了两位实力最强的同伴。
“萨尔德加缪,”她最后看向一脸期待的“疯帽子”,“你看家,确保旅店安全,顺便……‘照顾’一下池公子,帮他处理下伤势,别留下隐患。”
她特意点了萨尔德加缪的名,显然是不放心他这个不稳定因素参与接下来的直捣黄龙,同时也是给灵力、体力、精神都消耗巨大的池晏殊一个宝贵的恢复和消化刚才生死搏杀经验的时间。
让他看家,既是约束,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哎?!我又看家?!”萨尔德加缪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满脸的委屈和不情愿,“房东小姐!我保证不捣乱!带我去嘛!那种地方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情绪!我……”
索蕾娜一个眼神扫过去,平静无波,却让萨尔德加缪瞬间噤声,悻悻地低下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不公平。
索蕾娜没再理他,直接转身向楼下走去。“走吧,趁着夜色正好,适合……清扫垃圾。”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毫不犹豫地跟上,三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旅店外的夜色中。
花时同醉则露出一个了然的、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开始通过他那隐秘而高效的渠道,向铁爪帮和灰袍会传递这条足以让整个佩德罗伊布城地下世界震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