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受挫让王二狗有些闷闷不乐。破解太极图的努力在“水”的试探上碰了壁,自己还因此神魂受损,虽然有小雅姐配的药和闪电找来的奇虫调理,身体已无大碍,但心里总觉得憋着一股劲儿没处使,堵得慌。他蔫头耷脑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蚂蚁搬家,连平日里最感兴趣的《观香大法》都有些提不起精神翻阅。
周六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小小的云霄看出了二狗叔叔的不开心,他放下手里的玩具,哒哒哒地跑过来,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拉住王二狗粗糙的大手,用力往外拽,奶声奶气地说:“二狗叔叔,别不开心啦!我们出去玩吧!去河边!带上闪电!”
孩童那纯粹而温暖的邀请,像是一道阳光,瞬间照进了王二狗有些阴郁的心底。他看着云霄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心里的那点郁闷顿时消散了大半。
“好!出去玩!”王二狗一把将云霄扛上肩头,大手一挥,“走!二狗叔叔带你去撒欢儿!闪电!跟上!”
“噢!出去玩喽!”云霄坐在王二狗肩头,高兴地挥舞着小手。
威风凛凛的闪电也兴奋地“汪汪”叫着,甩着尾巴紧跟在后。
这一大一小一狗,彻底放飞了自我,在镇子外的小河边疯玩了一整个下午。掏鸟蛋(没掏着,被闪电吓飞了)、打水漂(王二狗技术奇差)、追蝴蝶(差点掉河里)、在草地上打滚……玩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忘乎所以。连云霄那原本应该在周六完成的家庭作业,都被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三人才意犹未尽、浑身脏兮兮地回到了槐荫巷。
刚进院门,迎接他们的,就是云清朗那张严肃得能刮下一层霜的脸。
云清朗负手立在院中,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先是扫过如同泥猴般的儿子,然后落在讪笑着的王二狗身上。
“玩够了?”云清朗的声音不高,却让王二狗和云霄同时缩了缩脖子。
云霄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哧溜一下从王二狗肩上滑下来,站得笔直,小脑袋耷拉着,声音细若蚊蝇:“爸爸……我错了……我……我忘了写作业……”
“知道错了?”云清朗语气依旧平淡,“那现在该做什么?”
“写作业……”云霄瘪着小嘴,委委屈屈地,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己屋里挪去,边走边用极小的声音嘟囔着,“……爸爸是大坏蛋……都不让人家玩尽兴……”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知怎的,这话恰好被刚从厨房出来的万小雅听到了。
万小雅看着儿子那副可怜巴巴又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云霄的头,柔声道:“霄儿,不可以这样说爸爸哦。爸爸是为了你好。而且,你这样说,爸爸会听到的。”
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快点去把作业写完,妈妈给你准备了惊喜礼物哦!”
一听有“惊喜礼物”,云霄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点小委屈立刻烟消云散,他用力点头,也不再磨蹭,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间,摊开作业本,开始奋笔疾书,那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看着儿子终于安下心来写作业,万小雅和云清朗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王二狗也讪讪地笑了笑,溜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一个孩子在得到“惊喜”承诺后,那急于表现、甚至可能想出“歪招”的迫切心理。
云霄果然效率奇高,平时要磨蹭一两个小时的作业,今天不到四十分钟就全部搞定,字迹虽然有些飞舞,但总算都写完了。
他兴冲冲地跑出来,却没有立刻去找妈妈要礼物,而是眼珠咕噜噜一转,一个“绝妙”的念头涌上心头——他要给爸爸妈妈和二狗叔叔一个更大的“惊喜”!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让二狗叔叔晕倒、让爸爸和崔爷爷都束手无策的“坏东西”——那些碎掉的佛牌,就藏在爸爸书房的柜子里!
小家伙趁着云清朗去浴室洗澡、水声哗哗响的功夫,像只灵活的小老鼠,偷偷溜进了云清朗的书房。他踮起脚尖,费力地打开那个上了锁(但对熟知爸爸习惯的他来说,找到备用钥匙并不难)的柜子,从那个灰色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块相对完整的佛牌碎片。
拿着那块冰凉、刻着古怪图案的佛牌,云霄又蹑手蹑脚地溜到隔壁王大柱的房间。他知道柱伯伯不抽烟,但有时候点蚊香或者烧东西会用到一个旧打火机,就放在窗台上。
顺利摸到打火机,云霄的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了不起的探险家!
他跑到院子角落,蹲在地上,学着电视里变魔术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啪”一声按下了打火机。
橘黄色的火苗蹿起。
云霄将佛牌碎片凑近火焰,嘴里还念念有词:“嘛咪嘛咪哄!变!”
他原本的设想,是这木头牌子会像普通木头一样烧起来,然后他再“施展魔法”把它变没,或者变出朵花来,震惊所有人!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那佛牌碎片在火焰的灼烧下,并没有燃烧起来!
反而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如同炒豆子般的轻微爆响!紧接着,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佛牌表面那原本清晰可见的、带着狞笑的佛像图案和扭曲符文,竟然如同褪色一般,迅速模糊、消失不见了!
而在图案消失的地方,浮现出了一些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像是用某种尖锐器物新刻上去的、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古怪文字!
云霄惊呆了,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火……火烧不坏?还……还变出字来了?!
这……这简直比魔术还神奇!
巨大的惊喜和成就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觉得自己无意中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掌握了一种超级厉害的“魔术”!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块已经“变样”的佛牌藏进口袋,心里盘算着,明天去学校,一定要在同学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第二天,周一。云霄果然迫不及待地在课间,向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展示了他的“神奇魔术”。他故技重施,用偷偷带去的打火机点燃佛牌(当然,他不敢真的烧太久,只是快速燎一下),看着佛牌在同学们惊叹的目光中发出噼啪声并浮现出神秘文字,他得意极了,感觉自己就是全班最亮的崽!
然而,他这“出格”的举动,很快就被警惕的同学报告给了老师。
于是,正在家中研究那本《观香大法》的云清朗,接到了云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语气严肃地告知他,云霄在学校玩火,还展示一些“来历不明、刻着诡异图案”的木牌,希望家长能严肃教育并查明物品来源。
云清朗一听,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佛牌?!云霄怎么会拿到佛牌?!还玩火?!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股火直冲头顶!向老师连连道歉并保证会严加管教后,他立刻动身去了学校。
在学校办公室里,看着低着头、绞着手指、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儿子,云清朗强压着怒火,向老师再次道歉后,一言不发,直接拎起云霄的衣领,如同拎一只小鸡仔般,把他“拎”回了家。
一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云霄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到家,关上院门,云清朗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指着云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愤怒而有些发抖:“说!佛牌是哪来的?!谁让你玩的火?!知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
看着爸爸从未有过的震怒模样,云霄吓得小脸煞白,“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偷佛牌、拿打火机、想变魔术以及今天在学校炫耀的全过程。
当听到佛牌遇火不仅没燃烧,反而浮现出神秘文字时,原本盛怒中的云清朗,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怒火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后怕所取代!
他一把抓过儿子口袋里那块已经变样的佛牌碎片,看着上面那陌生的、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律的古怪文字,心脏狂跳!
火!竟然是火!
他们试遍了各种方法,甚至用电脑模拟水流,却唯独忽略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火!
刘志刚留下的真正线索,或者说,触发下一个阶段秘密的“钥匙”,竟然藏在了佛牌遇火之后的反应里!
而这一切,竟然是被自己这个懵懂无知、差点闯下大祸的儿子,以这样一种儿戏般的方式,阴差阳错地发现了!
云清朗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后怕,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隐隐的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究儿子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些新出现的文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崔无涯和王二狗的电话。
槐荫巷的平静,再次被打破。而这一次,揭开谜题关键的,竟然是一个孩子的“胡闹”。命运的轨迹,有时就是如此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