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雅体内爆发出的力量如同冰河倒卷,瞬间逆转了祭坛内的局势。极寒的白光不仅逼退了玄冥老怪那志在必得的一爪,更是将弥漫的阴邪死气冻结、净化,连墙壁上那幽绿的魔火都仿佛被冻成了诡异的冰雕,光芒凝固。
她持剑而立,周身环绕着璀璨的白色寒晕,发丝无风自动,眼眸化为一片毫无情感的冰白。额间那一闪而逝的冰花印记仿佛烙铁般烫在云清朗的眼底。
“玄冥,你的死期,到了。”
空灵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回荡在死寂的祭坛。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温婉持家的万小雅,而是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降临。
云清朗目瞪口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他从未想过,日夜相伴的妻子,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和秘密。王二狗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珠瞪得几乎脱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俺的娘哎”在无限循环。陈默脸上的凝重化为了极致的惊愕,他见识广博,却也完全无法理解万小雅此刻的状态和那力量的来源,那绝非寻常武林世家的传承!
而被白光逼退、黑雾剧烈翻涌的“玄冥老怪”,似乎受到的冲击最大。那浓郁的黑雾像是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密集的“滋啦”声,不断消散又凝聚。黑雾中,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甚至…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不可能!这力量…这封印…你是…”他的声音尖利扭曲,失去了之前的沉稳阴冷,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不愿见到的事物,“‘冰魄封绝’?!你是月…”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那个名字是某种禁忌,连提及都会带来不测。
万小雅(或者说,此刻掌控这具身躯的存在)冰白的眼眸毫无波动,只是缓缓举起了那柄浸润了她精血、此刻吞吐着凛冽白芒的长剑。剑尖所指,空间都似乎要被冻结撕裂。
“亵渎幽冥,窃取阴权,妄称教主…其罪当诛。”
她一步踏出,脚下冰层蔓延,整个祭坛的温度还在疯狂下降。
云清朗心中巨浪滔天。月?她是谁?小雅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教主名叫玄冥?又为何拥有如此力量?无数的疑问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但更多的是为她担忧——爆发如此力量,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然而,就在这看似胜负将定的瞬间——
“呵呵…呵呵呵呵…”
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
但这笑声,并非来自那黑雾翻腾的“玄冥老怪”。
它来自祭坛的穹顶,来自四面八方,来自每个人的心底深处!
这笑声比之前“玄冥”的笑声更加苍老,更加阴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玩弄一切的漠然和戏谑,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着棋盘上棋子们徒劳的挣扎。
万小雅冰白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剑势微微一滞。
陈默脸色骤变,猛地抬头四顾。
云清朗和王二狗更是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被什么无法形容的、更加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精彩…真是精彩…”
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赞许,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没想到,小小祭坛,竟能引出失传已久的‘月宫’秘技‘冰魄封绝’…小女娃,你倒是给了本座一个不小的惊喜。”
声音顿了顿,转向那黑雾方向,语气变得平淡却更具压迫:“玄冥,本座早就告诫过你,你这点微末伎俩和野心,迟早会惹来你无法承受的麻烦。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黑雾中的“玄冥”身体剧烈一颤,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臣服:“教…教主…尊主!属下…属下知罪!求尊主…”
教主?!尊主?!
云清朗几人脑中如同炸响惊雷!
这个声音…才是真正的玄阴教教主?!
那这个被万小雅叫破名字、拥有可怕力量、让他们绝望的“玄冥”…又是什么人?!
计中计!局中局!
他们以为一玄长老是棋子,没想到连这个强大的“玄冥”,也只是一枚更大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直到此刻,直到万小雅被迫暴露了最深层的秘密,才悠然现身!
“废物。”那苍老的声音淡淡评价了一句,不再理会颤抖求饶的“玄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祭坛中央那尊双眼血红的魔神像。
只见那魔神像胸口的位置,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比阴影更黯淡的身影缓缓凝聚。他没有任何夸张的气势外放,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祭坛仿佛都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之前万小雅爆发造成的冰封领域,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退却!不是被暴力打破,而是仿佛被某种更高的规则自然而然地“同化”和“覆盖”了。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麻衣的老者,面容干枯瘦削,眼神浑浊,仿佛乡间随处可见的耄耋老农。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是这片黑暗与邪恶的绝对核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万小雅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探究和兴趣,最后落在了瘫倒在地的云清朗和王二狗身上。
“纯阳之体,确是上好资粮,用于唤醒‘幽冥血眼’,再合适不过。”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食材。
然后,他看向了陈默:“陈家的小家伙,嗅觉倒是灵敏,可惜,来了,就别走了。”
最后,他看向那黑雾逐渐散去,露出真容——一个面色惨白、容貌与传闻中玄冥老怪有六七分相似,但更显年轻阴鸷的男子(显然,他可能是玄冥的替身或子嗣之类)。
“至于你…玄冥之子,影冥…连冒充你死鬼父亲都冒充不好,真是废物中的废物。也罢,你这身窃取来的驳杂玄阴功,正好也可做血眼的养料。”
名为影冥的男子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尊主饶命!尊主饶命啊!”
灰衣老者却不再看他,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垃圾。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对着影冥虚虚一抓。
“不——!”影冥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被无形之力挤压,身体剧烈扭曲收缩,短短几息之间,竟化作一团精纯却混乱的黑色能量球,嗖的一声被吸入那魔神像的血眼之中!
血眼的光芒顿时又炽盛了几分!
随手处理掉影冥,灰衣老者的目光重新落在万小雅身上,浑浊的眼中露出一丝看似慈和实则冰冷无比的笑容:“小女娃,你很强,来历也很有趣。你这‘冰魄封绝’似乎并不完整,而且…代价不小吧?强行解开封印,能撑多久呢?”
万小雅(或许此刻应称她为月宫传承者)冰白的眼眸死死盯着灰衣老者,握剑的手极稳,但周身澎湃的白光却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老者的话,显然戳中了要害。
“不如…归顺本座。”老者声音充满诱惑,却更显恐怖,“本座可助你补全功法,免除反噬之苦。这玄阴教副教主之位,亦可为你虚左以待。你我联手,共参幽冥大道,岂不快哉?”
云清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小雅,生怕她点头。
万小雅的回答,是骤然劈出的惊天一剑!
冰白色的剑罡撕裂空间,带着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直斩灰衣老者!
老者摇摇头,似是惋惜:“冥顽不灵。”
他甚至没有移动,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对着那足以重创影冥的恐怖剑罡轻轻一点。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声势浩大的冰白剑罡,竟在老者指尖前寸寸碎裂,化为漫天冰晶消散,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掀动!
绝对的实力碾压!
万小雅身形一晃,脸色更白,唇角再次溢血,周身的白光明显黯淡了几分。强行解封的力量,正在急剧消耗她,而对手的强大,远超预期。
“小雅!”云清朗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残存的微弱纯阳内力,想要冲过去。
王二狗也红了眼,嗷嗷叫着试图爬起来。
陈默一把按住他们,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低吼道:“别动!送死吗?!这老怪物…恐怕已半只脚跨出了宗师之境!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一根手指头的!”
灰衣老者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漠的杀意:“既然不愿归顺,那便也化为血眼的养料吧。能成为‘幽冥血眼’彻底苏醒的祭品,是你们的荣耀。”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目标笼罩了四人。
整个祭坛的阵法符文瞬间亮到极致,魔神像的血眼光芒如同实质的血浆在流淌。无法形容的吸力和毁灭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远比影冥施展时恐怖千百倍!
万小雅咬牙,冰白眼眸中闪过决绝,似乎要再次强行催动某种秘法。
云清朗绝望地看着她,又看向那深不可测的灰衣教主,心中涌起无尽的无力感。难道今日,真的要全军覆没于此?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终末时刻——
祭坛边缘,一处原本被冰封后又融化的墙壁,突然毫无征兆地“噗”一声轻响,炸开一个小洞。
一颗干瘪瘪、毫不起眼的褐色种子,从小洞中滚落下来,掉在地上。
紧接着,一道懒洋洋的、带着点抱怨的老妪声音,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
“唉……老了老了,腿脚不利索了,找个小门都找了半天……” “哪个杀千刀的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敢动老身罩着的小娃娃?” “还弄出这么个污秽玩意儿恶心人…真是…欠收拾!”
那颗干瘪的褐色种子落地无声,却像一块巨石砸入死寂的潭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灰衣老者——真正的玄阴教教主——那古井无波的浑浊双眼第一次真正显露出惊疑之色。他凝聚的恐怖威压为之一滞,笼罩向云清朗四人的毁灭性吸力也出现了刹那的中断。他猛地扭头,视线锐利如刀,射向种子落点以及那面破开小洞的墙壁。
万小雅周身澎湃欲燃的冰白光芒也微微一敛,冰封般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云清朗和王二狗更是懵了。这又是什么变故?
唯有陈默,在听到那老妪声音的瞬间,先是极度愕然,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猛地爆发出一种死里逃生的狂喜,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是…是…是她老人家?!祂居然真的…真的找来了?!”
“谁?”云清朗急促低声问。
陈默却只是激动地摇头,示意他看。
那苍老慵懒的抱怨声似乎还在祭坛内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将教主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都冲淡了几分。
“怎么?哑巴了?”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刚不是还挺能嚷嚷的吗?又是献祭又是大道的,吵得老身耳朵疼。”
灰衣教主面色阴沉下来,他死死盯着那种子,浑浊的眼中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急速推算着什么,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何方高人?藏头露尾,何不现身一见?”
“现身?”那老妪声音嗤笑一声,“老身这不已经来了吗?就你这破地方,阴森污秽,老身可懒得进去,沾一身晦气。”
话音未落,地上那颗毫不起眼的褐色种子,突然动了!
它如同活物般轻轻一跳,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缕嫩绿到极致、蕴含着难以想象磅礴生机的芽苗,以一种近乎时间加速般的速度骤然钻出、舒展、生长!
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那纤细的根须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扎入祭坛坚硬的黑石地面,无视那些闪烁着猩红光芒的邪恶符文,疯狂向下蔓延!
紧接着,更多嫩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它们柔软却坚韧无比,生长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它们蜿蜒缠绕,目标明确——直扑祭坛四周墙壁上那些幽绿魔火和地面上的血色符文!
“滋啦——!”
藤蔓触及幽绿魔火,竟发出水火相交的剧烈声响!那原本阴冷邪恶的火焰,在接触到那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时,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迅速黯淡、熄灭,甚至被藤蔓直接吸收吞噬!
而地面那些血色符文,更是被野蛮生长的绿色藤蔓粗暴地覆盖、撕裂、搅乱!汇聚向中央魔神像的能量流被硬生生截断、打散!
整个祭坛的阵法运行,被这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的生机力量,强行中断、破坏!
“放肆!”灰衣教主终于勃然变色,厉喝一声!他苦心经营的核心祭坛,竟被以这种方式破坏!他干枯的手掌猛地抬起,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阴邪之力汇聚,就要向那疯狂蔓延的绿色镇压下去!
“啧,跟小辈动手,真没意思。”
老妪的声音懒洋洋地再次响起。
随着她的话音,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之中,有几根特别粗壮的猛地扬起尖端,如同绿色的灵蛇抬头,对准了灰衣教主。
噗!噗!噗!
数颗更加细小、却翠绿欲滴如同翡翠的种子,从藤蔓尖端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瞬间就到了灰衣教主面前!
它们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在教主周身丈许外骤然悬停,然后无声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清新生命气息的绿色光雾弥漫开来,瞬间将灰衣教主笼罩其中!
“嗯?!”教主闷哼一声,拍出的手掌被迫收回护在身前。那充满生机的绿雾与他周身精纯的玄阴死气发生了剧烈的、无声的冲突!仿佛冰遇到了烙铁,不断相互湮灭!绿雾无法真正伤害到他,却极其有效地将他困在了原地,那股磅礴的生命力量死死地克制、中和着他的玄阴功,让他一时间竟无法脱身,也无法再操控祭坛阵法!
他周身灰袍鼓荡,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光芒,试图驱散绿雾,但那绿雾看似稀薄,却极其难缠,生生不息。
趁此机会!
“就是现在!走!”陈默狂喜大吼,一把搀起虚弱的云清朗。
万小雅反应极快,冰白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那困住教主的绿雾和疯狂生长的藤蔓,没有丝毫犹豫,剑光一卷,扶起另一边的王二狗。
四人化作两道流光,朝着祭坛那被种子炸开、此刻已被藤蔓撑开更大的缺口疾掠而去!
身后传来灰衣教主愤怒至极的咆哮和绿雾剧烈翻涌的波动声。
以及那老妪声音带着笑意的最后一句叮嘱:
“小娃娃们,跑快点儿哦…老身这点‘生机蛊’可困不住那老怪物太久…”
“对了,那个小女娃…功法有点意思,就是练岔了…回头老婆子有空再找你唠唠…”
声音渐远,迅速消散。
四人头也不回,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那绝望的祭坛,没入外界漆黑的甬道之中!
身后,只有玄阴教主被困的怒吼和无数藤蔓疯狂生长、破坏一切的窸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