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抉择
夜深了,槐荫巷十七号的厅堂内灯火通明。云清朗、万小雅、王二狗、陈默和崔无涯围坐在老槐木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已经第三天了,玄阴教没有任何动静。”陈默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不像他们的作风。通常失败后他们会迅速组织更大规模的反扑。”
王二狗烦躁地抓抓头发:“这群疯子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明刀明枪地来,咱们还能应付。这么藏着掖着,反倒让人心里发毛!”
云清朗握住万小雅的手,发现她掌心冰凉。“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们必须提前准备。”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崔无涯缓缓捋须,眼中透着忧虑:“玄阴教根基深厚,眼线遍布各地。寻常的藏身之处恐怕难以避开他们的追踪。”
万小雅轻声补充:“而且霄儿的情况特殊,他的能力...我们还不完全了解,需要专业的人员和环境。”
陈默点头:“我哥已经调动资源在寻找合适的地点,但目前还没有理想的选择。既要绝对安全,又要能提供霄霄需要的特殊照顾,这样的地方太少。”
厅内陷入沉默,只听得见窗外风吹槐叶的沙沙声。每个人都在思考,却都一筹莫展。保护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对抗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沉重的寂静中,院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陈默立刻警觉地起身查看监控,随即放松下来:“是我哥。”
片刻后,陈威步入厅堂,依然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但眉宇间带着少见的疲惫。他向众人微微颔首,直接切入正题:“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玄阴教不仅是一个邪教组织,他们与多个国际势力有牵连,目标很可能不只是云霄一个人。”
万小雅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儿子,云霄正在她怀里安睡,对即将决定自己命运的讨论一无所知。
“我们有什么选择?”云清朗直截了当地问。
陈威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只有一个可行的方案。国家有一个秘密项目,‘晨曦计划’,专门为具有特殊能力的青少年提供保护和培训。那里有最顶级的安防系统,专业的科研团队,以及能帮助云霄掌控自己能力的导师。”
王二狗眼睛一亮:“有这么好的地方?那还等什么?”
陈威的表情变得凝重:“但是有条件。为了绝对保密,所有进入‘晨曦计划’的孩子都必须改名换姓,与过去彻底切断联系。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们需要制造云霄已经不在人世的假象。”
厅内一片死寂。
“什么意思?”云清朗的声音冷了下来。
“意思是,要举行一场葬礼,让所有人都相信云霄已经意外身亡。”陈威平静地说,“只有这样,玄阴教才会放弃追踪,霄霄才能真正安全。”
万小雅猛地站起来:“不可能!这太残忍了!他才这么小,就要离开父母,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能有?”
云清朗也面色铁青:“我不同意。作为父母,我们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王二狗难得地严肃起来:“陈主任,这太过分了!让孩子假死?改名换姓?这跟真失去他有什么区别?”
崔无涯沉默不语,但眼神中满是不赞同。
陈默看着哥哥,轻声道:“哥,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陈威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们的感受。但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玄阴教已经启动了‘圣子计划’,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云霄。下一次袭击很快就会到来,而且规模将远超之前。我们可能无法再次侥幸保护他。”
他打开文件夹,展示了几张卫星照片和情报报告:“玄阴教已经调集了精英力量,包括一些...具有非常规能力的人士。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要么带走云霄,要么确保没有人能得到他。”
照片上显示着一些模糊但令人不安的图像:奇怪的仪式现场,身着黑袍的人群,以及几具似乎是实验对象的躯体。
万小雅脸色苍白:“这些是...”
“玄阴教的研究成果。”陈威语气沉重,“他们一直在寻找和培养具有特殊能力的人,但成功率极低。云霄可能是他们多年来发现的唯一自然产生的特例,所以他们志在必得。”
云清朗握紧拳头:“那我们更应该保护他,而不是把他送走!”
“正是为了保护他,才必须这样做。”陈威直视着云清朗的眼睛,“你是个武者,应该明白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放弃,而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让云霄消失,是为了给他成长的时间和空间。”
一直沉默的崔无涯突然开口:“陈主任说的不无道理。有时候最明显的保护反而是最危险的暴露。”
万小雅泪水盈眶:“可是他还这么小,需要父母陪伴...我不能想象他独自面对一切...”
陈威的语气柔和了些:“‘晨曦计划’不是监狱,也不是孤儿院。那里有专业的心理辅导员,有同龄的孩子,有完整的教育体系。而且...”他顿了顿,“一旦安全了,你们可以重新团聚。这只是权宜之计。”
云清朗摇头:“但这权宜之计可能是数年,甚至十数年!等他回来时,还认识我们吗?还会把我们当作父母吗?”
讨论陷入了僵局。每个人都知道陈威的方案可能是最安全的,但情感上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万小雅怀中的云霄动了动,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他看看周围的大人,似乎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小嘴一撇就要哭出来。
万小雅连忙轻轻拍哄,哼起柔和的摇篮曲。云霄渐渐平静下来,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襟,再次进入梦乡。
看着儿子安睡的容颜,万小雅的表情逐渐坚定。她抬起头,眼中还含着泪,但声音已经稳定:“我同意。”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云清朗急切地说:“小雅,你再考虑考虑!我们不能...”
“正是因为爱他,才必须放手。”万小雅打断丈夫,声音轻柔却坚定,“我宁愿他平安地活着,哪怕远离我们;也不愿他留在我们身边,却时刻面临危险。”
她低头亲吻儿子的额头,泪水终于滑落:“作为母亲,最大的痛苦不是分离,而是孩子受到伤害。如果这样做能保护他,我愿意承受一切。”
厅内一片寂静。云清朗看着妻子,从她眼中读出了不容动摇的决心。他知道,这个决定已经撕裂了她的心,但她仍然选择了对儿子最有利的道路。
许久,云清朗沉重地点头:“好吧...如果这是唯一的选择。”
王二狗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到万小雅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崔无涯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老朽会全力配合。”
陈默看向哥哥:“具体计划是什么?”
陈威展开行动方案:“三天后,我们会制造一场意外事故的假象。届时需要所有人的配合,确保戏演得逼真。之后,我会亲自护送霄儿——届时他将改名为‘晨光’,前往训练基地。”
万小雅轻声重复:“晨光...晨曦中的光芒...希望他真的能迎来曙光。”
计划细节一一敲定,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当会议结束,陈威兄弟离开后,厅内只剩下云清朗一家和师父、师弟。
万小雅抱着儿子不愿放手,仿佛要将每一刻都刻入记忆。云清朗搂住妻子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王二狗突然一拳砸在墙上,声音哽咽:“这世道太不公平!为什么偏偏是霄儿?为什么我们要被迫骨肉分离?”
崔无涯拍拍他的肩:“二狗,人生在世,有时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重要的是,我们为何而选,又为谁而选。”
那一夜,槐荫巷十七号的灯光很晚才熄灭。万小雅整夜未眠,守着熟睡的儿子,轻轻哼着歌,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母爱都浓缩在这最后的时光里。
云清朗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另一只小手,目光久久流连在那张小脸上。
窗外,月亮隐入云层,仿佛也不忍目睹这即将到来的别离。
黎明时分,万小雅轻声对丈夫说:“只要他能平安长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云清朗紧紧拥抱妻儿,知道从今往后,他们的生活将彻底改变。
而熟睡中的云霄,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只是在梦中咂了咂小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别离时刻似乎来得格外的快。
槐荫巷十七号的清晨来得格外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万小雅已经为云霄穿好了衣服——那是一套她特地赶制的小小练功服,布料柔软却结实,领口处绣着一朵几乎看不见的云纹。
“妈妈,穿新衣服?”云霄仰着小脸,眼睛因刚醒来还带着朦胧。
万小雅蹲下身,仔细地为儿子整理衣领,手指微微颤抖:“是啊,霄儿今天要跟爸爸和师叔祖学新功夫了。”
云清朗站在门口,看着妻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是万小雅想出的告别方式——不让儿子察觉异常,用最平常的一天来掩盖最不平常的别离。
王二狗早已在院中等候,一反常态地没有嬉笑打闹,而是认真地检查着各种训练器械。崔无涯静立槐树下,白须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来,霄儿,今天师叔祖教你一套新拳法。”崔无涯罕见地露出慈祥笑容,向孩子招手。
云霄高兴地跑过去,模仿着老人的架势,小模样认真可爱。云清朗和万小雅并肩而立,默默看着这一幕,仿佛要将每个细节都刻入记忆。
训练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云霄小脸红扑扑地喊累。万小雅上前为儿子擦汗,递上温水,一切如常,只有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早餐桌上,王二狗努力营造着欢快气氛,讲着各种笑话趣事,逗得云霄咯咯直笑。云清朗不时给儿子夹菜,目光流连在那张小脸上。万小雅几乎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儿子吃,偶尔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饭后,按照计划,万小雅要带云霄去市集买新玩具——这是陈威安排的关键一环,意外将在那里发生。
“妈妈,买大汽车?”云霄兴奋地问,小手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指。
万小雅蹲下身子,最后一次为儿子整理衣领:“好,霄霄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忙轻咳掩饰。
云清朗走上前,将一枚用红绳系着的小小玉坠戴在儿子脖子上:“这是护身符,霄霄要一直戴着,知道吗?”
云霄好奇地摸着温润的玉石,点点头:“一直戴。”
门外,一辆黑色轿车悄然停稳。陈默从驾驶座下来,向云清朗微微颔首。一切准备就绪。
万小雅抱起儿子,深深看了丈夫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云清朗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王二狗忍不住追出两步,又硬生生停下,转头一拳砸在墙上:“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儿!”
崔无涯闭目长叹:“舍小爱,全大义。难为这两个孩子了。”
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万小雅紧紧牵着儿子的手,在各个摊位前流连。她为云霄买了一个木制小汽车,一套彩色画笔,还有他最爱吃的芝麻糖。
“妈妈,看那边!”云霄突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卖气球的摊位。
就在万小雅转头的瞬间,一声巨响传来!一辆货车突然失控,撞向路边的摊位,引起一片惊叫和混乱。
按照计划,万小雅应该立即“惊慌失措”地松开儿子的手,让预先安排的人员趁机带走云霄。但母性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将儿子紧紧护在怀中。
“妈妈!”云霄受惊大哭。
混乱中,万小雅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低声道:“嫂子,时间到了。”
万小雅低头看着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心如刀绞。她亲吻着儿子的额头,泪水终于决堤:“霄儿不怕,妈妈在...”
就在这时,另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这是计划中的第二部分,制造更多混乱以便行动。趁此机会,陈默迅速从万小雅怀中接过云霄,一个转身就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霄儿!”万小雅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演好这场戏,为了儿子的安全。
预先安排的“路人”立即上前搀扶她,大声呼喊着:“孩子!有个孩子被撞倒了!”
场面一片混乱。警方和救护车很快赶到,将“受伤”的万小雅送往医院。整个过程天衣无缝,所有目击者都会证实:云家的孩子在意外中不幸身亡。
医院里,万小雅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云清朗和王二狗匆匆赶来,表演着焦急万分的家属角色。
“小雅!霄儿呢?”云清朗的声音颤抖着,一半是表演,一半是真实的恐惧——尽管知道是计划,但想到儿子正在被带往陌生地方,他依然心如刀割。
万小雅怔怔地看着丈夫,突然失声痛哭。不需要任何表演,她的悲痛真实得令人心碎。
医护人员同情地看着这一家人,低声解释着“事故详情”。王二狗红着眼眶,一拳砸在墙上:“不可能!我不信!小霄儿怎么会...”
整个过程中,只有崔无涯保持沉默。老人站在病房角落,目光如炬,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接近的人。他知道,玄阴教的眼线可能就在附近,任何纰漏都可能前功尽弃。
当医院的死亡证明开具后,陈威才“匆匆赶到”。他以官方身份处理着后续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我已经联系了殡仪馆,一切从简。”陈威公事公办地说,但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鉴于情况的特殊性,建议尽快下葬。”
云清朗机械地点点头,仿佛已经悲痛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按照计划,第二天就举行了一场小型葬礼。棺材里放着一个与云霄体重相仿的娃娃和一些私人物品,葬在城西的墓园。墓碑上刻着“爱子云霄之墓”,生卒年月清晰。
王二狗在墓前哭得不能自已,这次不再是表演:“霄儿,师叔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只有少数几人参加了葬礼:云清朗夫妇、王二狗、崔无涯、陈默和陈威。每个人都穿着黑衣,表情肃穆。万小雅几乎需要倚靠着丈夫才能站立,她的悲伤如此真实,让不知情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葬礼结束后,陈威悄声对云清朗说:“一切顺利。‘晨光’已经安全抵达,适应得很好。”
云清朗闭了闭眼,微微点头。万小雅听到这句话,身体轻轻颤抖,但很快控制住自己。
回到槐荫巷十七号,院子显得异常空旷寂静。云霄常玩的小木剑还躺在石凳上,万小雅看见它,终于崩溃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云清朗默默扶起妻子,将她搂入怀中。王二狗红着眼眶捡起小木剑,小心地收进屋内。
崔无涯长叹一声:“难为你们了。但这是为了保护那孩子,切记。”
当晚,陈默带来了一些云霄在新环境的照片。照片中,孩子正在和一个温和的中年女子做游戏,表情放松甚至带着笑意。背景是一个明亮的房间,看起来舒适安全。
“这是李老师,专门负责照顾...晨光。”陈默谨慎地选择用词,“她说孩子很聪明,适应得很快。”
万小雅贪婪地看着照片,手指轻轻抚摸影像中儿子的笑脸:“他看起来...开心吗?”
“很开心。”陈默肯定地说,“那里有专门的儿童心理专家,会帮助他平稳过渡。而且还有其他孩子,他不会孤单。”
云清朗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安全方面?”
“绝对安全。”陈默保证道,“地点保密级别极高,安保系统比总统府还要严密。而且每周都会通过安全渠道发送更新情况和照片。”
万小雅稍稍放心,但眼中的忧伤并未减少。她知道,这只是漫长分离的开始。
夜深人静时,她独自坐在院中槐树下,手中握着儿子最爱的小布偶。云清朗走来,默默为她披上外衣。
“他会记得我们吗?”万小雅轻声问,声音在夜风中几乎听不见。
云清朗蹲下身,握住妻子的手:“一定会。血浓于水,亲情不会因距离而消失。”
“我后悔了,清朗。”万小雅突然说,“我不该同意的。他还那么小,需要母亲...”
云清朗紧紧拥抱她:“你做出了一个母亲最艰难也最勇敢的决定。不是为了放弃,而是为了保护。”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奇妙的是,几片叶子缓缓飘落,正好在万小雅面前组成一个心形。
夫妻俩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云清朗轻声道:“看,也许霄儿也在想我们,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们他很好。”
万小雅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泪水却再次滑落:“只要他平安,我愿意承受这一切。”
槐树依旧,明月当空,只是院中少了一个孩童的欢笑声。夫妇俩相拥而立,知道从今往后,他们的生活将永远改变,只盼远方的儿子能平安成长。
而在数百里外的一个安全屋内,改名“晨光”的云霄正在梦中喃喃自语:“爸爸...妈妈...”
照顾他的李老师轻轻为他掖好被角,柔声道:“晚安,小晨光。愿你梦中有星光。”
他们过下我这种方式多过一些,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所有人追悔莫及。当时他们还意识不到这种安排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