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对了,有件事想问你——你介意比自己大的男生吗?”
宋娇祁心头一紧,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她没接话,只是抬眼看向他,眼神里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
沈知远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笑一声:“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沉地锁着她,“我想追求你,宋娇祁,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宋娇祁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杯壁的冰凉硌得掌心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抱歉,我现在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情。”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直白,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拒绝。
沈知远却像是毫不在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没关系,我不着急。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机会就好,让我慢慢证明我的诚意。”
“还是算了吧。”宋娇祁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沈总,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急什么。”沈知远也跟着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又浮现出那种深不见底的寒意,“听说,你跟唐文杰走得很近?”
宋娇祁的脚步顿住了。
沈知远慢悠悠地补充道:“就是唐氏集团的少东家。说起来也巧,他父亲公司的资金链,最近正好捏在我这儿。”他看着宋娇祁骤然紧绷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笔钱该怎么用,具体什么时候给,当然——”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像藤蔓一样缠上来:“看你的意思。”
宋娇祁猛地转过身,眼底的震惊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淹没。
这哪里是追求,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宋娇祁攥着包带的手指泛白,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冷静:“我和唐文杰只是普通朋友,没您想的那么亲近。”
沈知远挑了挑眉,五十岁的人,眼角的纹路里藏着经年累月的算计,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几乎毫不掩饰:“是吗?”
他没再纠缠唐文杰的事,转而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天气:“对了,李老板的儿子您认识吧?今年刚毕业。”
宋娇祁心头一跳,没应声。
沈知远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继续说道:“听说最近摊上了个官司,好像是跟人起了冲突,闹得不小。年轻人嘛,做事容易冲动,可这官司要是真败了,留个案底,对他以后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宋娇祁猛地抬头看他,眼底掠过一丝错愕。
李老板前阵子还跟她聊过儿子找工作的事。
这几天……她好像真的没见到李老板像往常一样经常在工作室里。
沈知远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越发深沉:“你看,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
宋娇祁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沈知远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在一步步加码,用她身边人的麻烦来逼她就范。
见她沉默,沈知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恢复了那种虚假的温和:“你好好考虑考虑,不急。”
宋娇祁没再看他,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会客室。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比来时急促了许多,像是在追赶什么,又像是在逃离什么。
刚走出文盛集团的大门,被外面的风一吹,她才觉得指尖的冰凉稍微退了些。
宋娇祁走到路边,拨通了李老板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几声漫长的忙音,她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直到那端终于被接起。
宋娇祁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看你最近都不在工作室,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李老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像蒙了层灰:“没事啊娇娇,就是有点累,歇两天。”
宋娇祁的心沉了沉,顺着话头往下问:“前阵子您还跟我说,小宇在看招聘信息,他工作的事有眉目了吗?”
提到儿子,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过了好一会儿,李老板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那孩子出事了。”
宋娇祁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开车出去,路口没注意,把人给撞了。”李老板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慌乱,“现在人还在拘留所里,对方不松口,我这几天跑前跑后,实在没心思管工作室……”
宋娇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追问:“撞到的是……什么样的人?”
电话那头的李老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力:“就是个独居的老爷子,六十多了。按理说撞到人是我们不对,该赔的我们都愿意赔,可对方家里人一口咬定小宇是故意的,非要追究刑事责任,说什么也不肯私了。我这几天把能找的关系都找遍了,钱也愿意多给,可人家油盐不进……”
宋娇祁握着手机,轻声安慰道:“李老板,您先别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电话那头的李老板连声道谢,挂了电话后,宋娇祁站在路边愣了许久,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几分凉意。
下班后,她心事重重地回了家,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
走到自家门口,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隔壁紧闭的房门上,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想念。
最近总在工作室门口看到李兴晃悠,用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在自己周围。
但宋娇祁心里清楚,那是江晓楠派来的人,大概是不放心她,才让人悄悄照看着。
想到这里,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稍稍松弛,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暗夜里悄悄亮起的一点微光。
可这笑意没维持几秒,就被沈知远那阴鸷的脸和李老板哽咽的声音压了下去,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推门进了屋,将所有情绪都藏进了关紧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