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便再无犹豫。
林墨盘坐在塔基边缘,闭上双眼,不再抗拒,反而主动去感受双臂深处那被压制的混沌能量。如同小心翼翼地撬开潘多拉魔盒的一角,一丝灼热、混乱的意念率先涌出,带着熟悉的破坏欲和疯狂低语,试图侵蚀他的理智。
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脑海中闪过苏晚晴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将他视作唯一依靠的信任。这画面如同定海神针,将他在疯狂边缘摇摆的意识牢牢锚定。
“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找到路……”他在心中默念,将这意念如同指令般,混合着自己的意志,传递给那躁动的能量。
起初,混沌能量只是本能地抗拒,如同不驯的野兽。但林墨极有耐心,他不强行压制,也不放任自流,而是像引导洪水般,将它们的躁动引向一个明确的目标——塔基下方,墨海深处,那随着潮汐韵律时隐时现的暗红色标记。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他的意识仿佛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一边要抵御混沌能量的反噬,一边要精准地捕捉那短暂出现的“退潮”瞬间,与标记建立连接。
一次,两次……连接如同风中残烛,稍纵即逝。混沌能量在接触到外部同源标记时,会变得异常活跃,几乎要脱离他的控制。剧烈的头痛和双臂仿佛被烙铁灼烧的痛楚不断冲击着他的极限。
但他没有放弃。他发现自己对这股混沌能量的“亲和度”或者说“耐受度”,似乎在一次次尝试中,微弱地提升着。是因为他之前吸收过它们?还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也隐藏着不愿屈从于既定命运的“混沌”?
他不知道答案,也无需知道。他只知道,这是唯一的路。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的尝试,在一次“退潮”来临,暗红标记清晰浮现的刹那,林墨猛地将凝聚起来的一缕混沌能量,如同投出的鱼叉,精准地“钉”入了那个不断变幻的几何图案中心!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灵魂中响起的低沉轰鸣炸开!
塔基下方那片墨色的海水,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巨石,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幽蓝的磷光被暴烈的暗红光芒彻底压制、吞噬!
以那个被“钉住”的标记为中心,一个复杂的、由暗红能量构成的、不断旋转的漩涡凭空生成!漩涡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不仅作用于墨海,更作用于林墨的精神和体内的混沌能量!
林墨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从身体里扯出去,投入那个代表着混乱与毁灭的漩涡!双臂上的灼痛感达到了顶峰,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纹路!
【警告!高浓度混沌能量场形成!稳定性未知!存在同化风险!】沉寂许久的终端意识似乎被这剧烈的能量波动惊醒,发出了尖锐的警告。
但林墨已经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不仅没有抵抗那股吸力,反而主动将更多被引导出来的混沌能量,注入到那个漩涡之中!
他在赌!赌这把“混沌之钥”需要的不是抗拒,而是……投入!是拥抱混乱,并在混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秩序!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旋转的暗红漩涡猛地一滞!
所有的吸力和狂暴的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压缩!
漩涡中心,那复杂的几何图案不再变幻,而是凝固成了一个清晰的、散发着深邃暗红光芒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赫然与林墨掌心那由信标留下的、已经黯淡的乳白色菱形印记,完全一致,只是颜色和蕴含的能量属性截然相反!
混沌之钥……成型了!
与此同时,林墨身后那光滑如镜的纯白塔身,与他掌心对应的位置,再次荡漾起来!但这一次,形成的并非入口,而是一个与他掌心印记大小完全吻合的凹槽!凹槽内部,流淌着纯粹的、与塔身同源的乳白色光晕。
两个印记,一白一红,一秩序一混沌,隔着塔壁,遥相呼应。
林墨瞬间明悟。
不需要进入塔内。他此刻要做的,是完成外部的“认证”!
他抬起剧烈颤抖、缠绕着不稳定暗红能量的右手,看着掌心那黯淡的白色印记,又看了看塔壁上那纯白的凹槽。
没有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狠狠按向了那个凹槽!
在掌心与凹槽接触的刹那——
纯白的光芒与暗红的流光,以他的手掌为战场,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层面的激烈交融与对抗!
林墨的身体成了这两股截然相反力量交锋的桥梁,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瞬间席卷了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要被这两股力量生生撕成两半!
视野被纯粹的白与极致的红交替充斥,耳中充斥着秩序的低吟与混沌的咆哮!
他死死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溢出,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塔内之人的牵挂,硬生生挺立在原地,维持着掌印与凹槽的连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那激烈的对抗骤然停止。
白与红的光芒不再对冲,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围绕着他的手掌缓缓旋转、融合,最终形成了一种平衡的、灰蒙蒙的、蕴含着生灭气息的奇异能量。
他掌心的白色印记被重新点亮,但不再纯粹,中心多了一个微小的暗红原点。
塔壁上的凹槽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稳定的光幕。光幕不再是纯白,而是呈现出与林墨掌心能量类似的、混沌未开般的灰色。
通往塔内的“门”,以另一种形式,为他打开了。
林墨脱力地垂下手臂,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浸透。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那片灰色的光幕,眼中充满了疲惫,以及一丝闯过生死关头的悸动。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盘膝坐下,努力调息,恢复着几乎耗尽的精神和体力。
塔内,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苏晚晴,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