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晌午,太阳毒得要命。
王长有蹲在卡车旁边,看着车厢里那一堆货,愁得直抹汗。化肥、啤酒、农具,少说也得有两千斤。王富贵那小子一听说要卸货,早就找借口溜了。
“长有叔,这是要跟太阳较劲啊?”
王长有抬头一看,吴老虎光着膀子从村口晃过来,嘴里叼着根草茎。
“老虎,你来得正好!“王长有像见了救星,“帮叔搭把手,这车货卸了,冰啤酒管够!”
“光啤酒可不行。“吴老虎走到车跟前,用脚踢了踢轮胎,“得加两条大前门。”
“你小子,敲竹杠是吧?“王长有笑骂。
“这不敲竹杠,这叫市场价。“吴老虎咧嘴一笑,“您看这大热天的,这活儿,换别人还不干呢。”
“行行行,两条就两条。”
吴老虎也不含糊,三两下爬上车厢,扛起一袋化肥就往下搬。
“诶,老虎。“王长有递过去一瓶水,“听说你们厂里生意不错?”
“还行吧。“吴老虎擦了擦汗,“长有叔,富贵这小卖部开得挺红火啊。”
“哪里红火,就是糊口呗。“王长有顿了顿,“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吴老虎打断他,“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
两人默契地没再多说。
这时候,对面几家的门帘动了动。李大娘端着针线篮子出来了。
“老虎,这大热天的,当心中暑。”
“没事,李大娘。”
“长有啊,“李大娘看了王长有一眼,“明天我家要办酒,需要点烟酒,你那儿有不?”
王长有愣了一下,这是李寡妇事件后,第一个主动找他买东西的人。
“有有有,您要多少?”
“也不多,就是亲戚朋友来,总得准备点。”
“您放心,保证给您拿好的。”
李大娘点点头,转身回屋了。
王长有心里热乎乎的。
“看见没?“吴老虎扛着一箱啤酒,“李大娘那人最较真,她都不计较了,别人还能说啥?”
“老虎,你这话……”
“长有叔,咱村里的人都不傻。“吴老虎放下货,“谁是真坏谁是糊涂,大家心里都有数。李寡妇那事,说到底她自己心虚跑了,跟您能有多大关系?”
王长有没说话,但眼圈有点红。
“再说了,“吴老虎继续搬货,“这年头谁不想发财?只要不害人命,犯点小错误算什么?”
“可是我那些高利贷……”
“韩木头的钱您不是免了吗?赵铁蛋家的利息您不也减了?“吴老虎停下来,“长有叔,做人得往前看。”
王长有点点头:“你说得对。”
“就这么着吧,“吴老虎拍拍手上的灰,“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说话。咱们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没个难处的时候?”
说完,他拿起冰啤酒咕咚咚喝了半瓶。
“爽!”
王长有也打开一瓶,跟他碰了一下:“老虎,谢了。”
“谢啥,应该的。”
这时候王富贵从屋里探出头来:“爹,货卸完了?”
“完了,你小子倒是会挑时候出来。”
“我这不是去给吴哥拿烟去了吗?“王富贵递过来两条大前门,“吴哥,辛苦了。”
“哈哈,富贵还是懂事。”
三个男人坐在门口的阴凉里,喝着冰啤酒,谁也不提过去的事。
王长有重新回到了村里的日常生活中,不是因为什么英雄事迹,就是因为时间冲淡了一切,可现实往往比想象的更复杂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