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拿着那堆资料，在村里转了三圈，愣是没敢去找吴老虎。
不是不想找，是不敢找。
吴老虎现在可是村里的“土皇帝”，瓦器厂在他手里经营得风生水起，手下一帮人死心塌地跟着他。自己算什么？一个刚被人笑话的富二代？
“要是直接去找老虎，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想分一杯羹？”王富贵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心里打着鼓，“万一他不但不合作，还把这个主意抢走了怎么办？”
更要命的是，现在村里的势力格局复杂得很。
钱麻子那老狐狸，手里有钱，但跟谁合作都要狠狠地剥一层皮。
郑小军那小子虽然是个混混，但听说在县城有关系，万一他也知道这个消息，搞不好要横插一脚。
至于自己老爹王长有，现在正忙着跟尹寡妇的事，哪有心思管这些。
“我得找个靠得住的人商量商量。”王富贵想起了左向阳，“向阳哥人正派，不会坑我。”
于是他起身去找左向阳。
左向阳正在自家院子里修自行车，看到王富贵来了，放下扳手。
“富贵，想通了？”
“想是想通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办。”王富贵苦着脸，“向阳哥，你说我直接去找吴老虎，他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把我的主意抢走？”王富贵说出了心里话，“瓦器厂在他手里，他要是也想搞工艺品，我算老几？”
左向阳笑了：“富贵，你这是什么想法？做生意又不是打仗，不是你死我活。”
“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吴老虎会为了这点事坑你？”左向阳反问，“他现在瓦器厂做得好好的，犯得上跟你抢吗？”
王富贵想想也是，但心里还是不踏实：“那万一他不支持呢？”
“不支持就不支持，大不了另想办法。”左向阳拍拍他的肩膀，“但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要不……你陪我去？”王富贵弱弱地说。
左向阳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这小子不是怕吴老虎抢主意，是怕吴老虎根本看不上他。
“行，我陪你去。”左向阳站起身，“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帮你引个话题，具体怎么谈，得你自己来。”
“那当然！”王富贵一下子来了精神。
两人来到瓦器厂，吴老虎正在车间里跟工人商量什么。看到他们进来，走了过来。
“向阳，富贵，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吴老虎擦着手上的泥，“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虎，富贵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左向阳开门见山。
“什么想法？”吴老虎看向王富贵。
王富贵清了清嗓子，把农业示范区的事说了一遍，重点说了工艺品加工的可能性。
吴老虎听完，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把瓦盆做成工艺品卖？”
“对！”王富贵兴奋地说，“现在城里人喜欢这种有传统特色的东西，价格肯定比普通瓦盆高得多。”
“想法是不错……”吴老虎沉吟，“但这里面问题不少。”
“什么问题？”
“首先是技术问题。工艺品跟普通瓦盆不一样，对工艺要求更高，要有设计，要有创新。”吴老虎掰着手指，“其次是销路问题。城里人是喜欢，但怎么卖？谁去卖？再次是资金问题。要改进工艺，要培训工人，要开拓市场，哪样不要钱？”
王富贵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他光想着美好的前景，没想到这么多实际问题。
“最重要的是人的问题。”吴老虎继续说，“村里现在能做瓦盆的就那么几个老师傅，他们能不能适应新工艺？愿不愿意学新技术？这都是问题。”
“那……那你的意思是不行？”王富贵有些泄气。
“我没说不行。”吴老虎看了看左向阳，又看了看王富贵，“我是说，这事得好好规划，不能拍脑袋就干。”
“那你愿意合作吗？”王富贵紧张地问。
吴老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车间里走了一圈，看着那些正在干活的工人。
“富贵，我问你一个问题。”吴老虎转过身，“如果真要搞这个合作社，你打算怎么分工？”
王富贵愣了：“分工？”
“对，分工。我负责什么，你负责什么，钱怎么出，利怎么分。”
这个问题把王富贵问住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些具体的问题。
“我……我负责跑关系，联系政府部门，找销路……”王富贵结结巴巴地说。
“你有这个能力吗？”吴老虎直言不讳。
王富贵脸一红：“我可以学。”
“学是可以学，但需要时间。”吴老虎说，“而且，光有你还不够。技术方面得有赵铁蛋，他的手艺最好。资金方面……”
“资金方面我来想办法。”王富贵赶紧说。
“你？”吴老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找钱麻子借钱，还是想找你爹要钱？”
王富贵又被问住了。找钱麻子借钱，那利息高得吓人。找老爹要钱，老爹现在自己都一屁股债。
“这样吧。”吴老虎见他窘迫，缓和了语气，“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但现在谈合作还为时过早。你先把具体的规划做出来，包括技术改进方案、市场调研报告、资金需求计划，还有人员分工。等这些都弄清楚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
“那……那你的意思是同意合作？”王富贵眼睛一亮。
“我的意思是，可以考虑。”吴老虎笑了，“但前提是，你得证明这个项目真的可行，而且你真的有能力参与进来。”
这话说得很实在，也很残酷。王富贵明白，吴老虎这是在考验他。
“老虎哥，那我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你自己决定。”吴老虎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机会不等人。如果你磨磨蹭蹭的，说不定别人就抢先了。”
这话让王富贵心里一紧。他知道吴老虎说的是实话。
钱麻子那老狐狸，郑小军那小混混，甚至其他村的能人，都可能盯着这个机会。
“我明白了。”王富贵握了握拳，“给我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吴老虎挑了挑眉毛，“时间够吗？”
“够！”王富贵咬牙说，“一周后，我把所有资料都拿来给你看。”
“好，一言为定。”吴老虎伸出手。
两人握了握手，这算是达成了初步共识。
走出瓦器厂，王富贵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感觉如何？”左向阳问。
“感觉……压力山大。”王富贵苦笑，“一个月时间，要做这么多事，我能行吗？”
“行不行，做了才知道。”左向阳鼓励他，“不过我觉得，你这次找对人了。吴老虎这人虽然粗，但办事靠谱。他既然愿意考虑，说明这事有戏。”
“那钱的问题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去找钱麻子吧？”
“钱的事慢慢想办法，先把方案做出来再说。”左向阳想了想，“要不这样，我也参与进来，帮你一起搞调研。”
“真的？”王富贵大喜，“向阳哥，你太够意思了！”
“别高兴得太早。”左向阳泼了盆冷水，“一个月时间，咱们要跑遍附近的县城，了解市场行情，还要找技术专家咨询改进方案，还要制定详细的商业计划。任务重着呢。”
“没问题！”王富贵斗志昂扬，“为了让那些看笑话的人闭嘴，我拼了！”
两人边走边聊，开始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