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几声忙音后,电话被接起,那边传来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以及陈江漓那副总是带着点懒洋洋调调的嗓音。
“喂喂喂,怎么了,打的这么突然?”
听到他的声音,方清俞心头那点因为恐惧而滋生的寒意莫名散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一个巧妙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谎言脱口而出:“刚刚一个人在家看了恐怖片,找你壮壮胆。”
电话那头传来陈江漓毫不掩饰的轻笑,带着促狭:“那我挂电话了,你继续吓着吧。”
“陈江漓!”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娇气地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嗔怪。
她才不信他会真的挂掉。
果然,那边只是笑,没再有挂断的动静。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嘴角弯起的弧度。
“你在干嘛?”她顺势问道,试图把话题从自己“被吓到”这回事上引开。
“逛东京,”他回答得随意,顿了顿,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轻笑又传了过来,“想我了就直说嘛。”
心事被戳破一小角,方清俞耳根微热,嘴上却立刻反驳:“谁想你了,打住打住!”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声由远及近地插了进来,充满了好奇:“哥你在和谁打电话?”
是陈藜枳。
接着,手机那头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争夺声,夹杂着陈江漓试图维持兄长威严却明显底气不足的低吼:“陈藜枳!别抢我手机!”
方清俞听着那头的“战况”,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总是这么热闹。
几秒后,争夺似乎以陈江漓的暂时失利告终,陈藜枳清脆欢快的声音清晰地贴在了听筒上:“喂?清清,我们在涩谷很火的日落电梯呢,回去给你带土特产啊!”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陈江漓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警告:“陈藜枳!外面这么多人别逼我骂你!”
陈藜枳显然毫不在意,甚至带着点小得意地回嘴:“骂啊,他们又听不懂中文。”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后,手机的控制权似乎终于被夺了回去,陈江漓喘了口气,低声骂了句:“真不省油的灯。”
方清俞听着这出热闹的现场直播,已经走到了自家公寓的电梯前。
她按下上行键,电梯门无声滑开,她走进去,看着数字快速跳动,随口接话问道,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那能怎么办嘞?”
“宠着呗,还能怎么,”陈江漓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认命般的亲昵,还夹杂着点对妹妹胡闹的头疼,“又不能打。”
“当你妹妹还真幸福。”方清俞由衷地说,电梯“叮”一声到达了她所在的楼层。
“得了吧,”陈江漓立刻反驳,语气夸张,“我恨不得杀了她。”但这狠话听起来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兄妹间特有的玩笑。
方清俞背着包走出电梯,楼道里很安静。
她用肩膀和侧脸夹住手机,一边在包里摸索着钥匙,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九号就开学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是他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的回答:“不知道啊,可能晾个几天,也可能不回来了。”
“咔哒”,钥匙刚被摸到,方清俞的动作却因这句话骤然定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毫无征兆地攥紧,猛地痛了一下。
她迅速取下夹着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急切和失落:“你说下次见的。”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沉甸甸的质问。
陈江漓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直接,沉默了一刻,再开口时,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会见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无法驱散方清俞心头瞬间涌上的不安。
她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不喜欢他语气里那种模棱两可。
她执拗地追问,带着点不依不饶:“我不信,你别骗我。”
“真的。”他试图让她安心。
“那你发誓。”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像个想要得到肯定承诺的小孩。
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语气又回来了:“骗人就天打五雷轰的那种发誓吗?”
“陈江漓。”她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敷衍的认真。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举旗投降了,连声应道:“好好好。”
接着,一串听起来无比“恶毒”却明显是哄人话语的誓言流淌出来:“要是骗方清俞的话我下一秒就被碎尸万段被雷劈的半身不遂,下辈子当植物人。”
这誓言听起来荒唐又夸张,完全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方清俞听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奇异地松弛了一些。
她不在乎誓言的内容有多离谱,只在乎他是否愿意给出这个承诺。
钥匙终于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只是对着手机,用异常坚定,甚至带着点执念的语气,轻声却清晰地说:
“一定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