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陈江漓,大家的都到了就我俩没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方清俞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鼻尖,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像碎钻般闪烁。
她语气里的嗔怪多于质问,眼底还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反应的光。
陈江漓懒洋洋靠在保安亭旁,校服领口沾着些许雪渍,仿佛没骨头:“故意什么?我怎么知道珍珠没有了要等。”
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在冬夜里散开,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尖,那点红,比路灯的光还扎眼。
“当然是故意创造二人世界,然后温水煮青蛙。”她刻意无视他的后半句,扬起下巴露出标志性的自信笑容,围巾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心里却嘀咕这木头到底能不能接住这记直球。
陈江漓眼皮跳了跳,喉结微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无耻。”
声音却比落在伞面的雪还轻,轻得差点被风吹走,也不知是在说谁。
当外卖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街角,陈江漓几乎是瞬间直起了身,拆包装的动作带着罕见的急切,与刚才那副懒散样子判若两人。
插吸管,递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你的,冰的。”他紧盯着她接过奶茶的手,指尖因寒冷微微发红,像初春的嫩芽。
方清俞想都没想就着吸管猛吸一口,随即被冰得倒抽冷气,整张脸皱成包子,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嘶——我靠…这么冰…”
陈江漓终于憋不住笑出声,眼尾漾开细碎笑意,像冰河初融:“咋样?好不好喝?”那语气里的促狭几乎要满溢出来。
“滚!都怪你,拦也不知道拦我一下。”她气鼓鼓地作势要泼,见他下意识抬手挡,又悻悻收回,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某人不听劝呐,反正喝冰奶茶的也不是我,胃疼的也不是我。”他耸肩的模样慵懒依旧,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被冰得暂时失去血色、又迅速回血的唇瓣。
方清俞语塞,说不过他,转身要走时盯着手里那杯冰奶茶陷入沉思,扔了吧浪费,不扔吧这天气实在遭不住。
正当她准备心一横扔掉,身后传来漫不经心,却恰好能让她听见的呼唤:
“喂,回来,有东西忘给你了。”
“什么?”她疑惑回头。
那杯温热的、刚刚好的黑糖珍珠被塞进她手心时,熨帖的温度顺着掌心一路蔓延。
“不小心多点一杯。”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雪还挺大。
她眼睛倏地亮起,像盛满了星星:“够兄弟!”
“另一杯等冰块融化再喝吧,或者……扔了。”他别过脸去,看向飘雪的夜空,校服领口露出的脖颈却泛着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正要把那杯冰奶茶塞进书包,盘算着回寝室再处理,一个清朗又带着点腼腆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学姐,好巧。”
撑透明伞的少年站在雪幕里,黑色针织帽下卷翘的刘海沾着星点雪花,笑起来时虎牙若隐若现,眼神干净又明亮。
陈江漓眯起眼睛,觉得这人像极了一台。
中央空调。
“好巧!你怎么在这里?”方清俞转身时马尾划出欢快弧度,脸上是毫无芥蒂的惊喜,“你叫林诺对吧?上次社团活动的新人?”
“嗯!我记得学姐夸过我拍的照片。正好在附近,看到有个背影很像学姐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不错。”少年将伞往前倾了倾,恰到好处地为她挡住飘落的雪花,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和亲近。
“还是这么会说话。”她被他逗笑,习惯性地轻拍了一下他手臂,这个随意的动作却让一旁的陈江漓瞬间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泛白。
“学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雪好像更大了,感冒了可不行。”林诺说话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陈江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年轻雄性的挑衅。
“喂,方清俞,”陈江漓突然插话,声音比落在伞面的雪还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也有伞,我送你。”他晃了晃手里一直握着的黑色长柄伞。
方清俞看看一脸阳光期待的林诺,又看看面色不虞、眼神紧盯着她的陈江漓,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点好笑。
她眼珠一转,对着陈江漓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和疏离的笑:“可不敢有劳江少。”
说完,她自然地往林诺的伞下靠了靠,对林诺笑道:“那麻烦你啦,学弟。”
当那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并肩消失在朦胧的雪夜里,林诺的伞明显更偏向方清俞那边时,陈江漓猛地踢飞了脚边一团无辜的碎雪,雪块砸在保安亭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操…我比不过他?
保安亭昏黄的灯光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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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寝室的路上,陈藜枳被挽着她胳膊的小偲姚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
“枳枳,其实我也想要个哥哥的。”
陈藜枳脑海里瞬间闪过陈江漓那张不是嘲讽就是欠揍的脸,面无表情地扯紧围巾,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关于他的一切糟心念头:“我劝你别,”她语气斩钉截铁,“我无时无刻不想掐死他。”
“诶?他难道不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你伤心的时候安慰你?开心的时候宠着你?无聊的时候给你买礼物爆金币?”小偲姚眨巴着大眼睛,掰着手指细数她看过的各种“别人家的哥哥”。
陈藜枳停下脚步,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室友:“骨科文看多了你?你的首要任务是立刻、马上卸载番茄小说。”她语气冷酷,打破少女幻想毫不留情。
“……哦,”小偲姚瘪着嘴,把脸埋进毛绒绒的围巾里,闷声闷气地妥协,“那那我还是不要了。”
毕竟,像陈江漓那样的哥哥,好像确实有点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