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沙海里颠簸了得有个把钟头,后视镜里早就清净了,别说追兵,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王凯旋瘫在后座上,扯开衣领,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嘴:“他奶奶的……可算逃出来了!刚才可真娘的悬,胖爷我差点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
开车的张起灵没吭声,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起伏的沙丘,时不时调整一下方向。
坐在副驾的沈惊鸿,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怀中符牌的位置,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胡八一开着后面那辆车,用车载电台联系前面:“小哥,惊鸿,咱们现在往哪儿开?总不能在这沙漠里瞎转悠吧?这破车油可不多了。”
沈惊鸿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胡八一的车,又瞥了一眼后备箱的方向。“箱子指引的方向,偏东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
“东北?”胡八一在电台里重复了一句,似乎在脑子里过地图,“那边……好像是往回走了?难道这箱子要带我们回那个轮回宗祭坛?” 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情愿,那鬼地方他可不想再进去第二次。
“不是祭坛。”沈惊鸿否定得很干脆,“是更远的方向。”
王凯旋凑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压低声音问:“惊鸿,这箱子……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咋还能自己飘起来带路呢?跟个活的似的。”
沈惊鸿沉默了几秒,想了想。“它不是活物。”他思量了片刻,“更像是一个……容器,或者说,钥匙。里面封存着某种力量,或者信息。符牌,是启动它的关键。”
“信息?啥信息?”王凯旋更好奇了,“跟雮尘珠有关?”
“可能。”沈惊鸿的回答依旧简洁,他转头看向窗外无边的沙海,眼神深邃,“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打开它才知道。”
这话让王凯旋和后面车里的胡八一心里都跟猫抓似的。一个能自己飞、能挡子弹的青铜箱子,里面装的东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简单。
一直没说话的雪莉杨,去看了看吉普车后备箱里的那个箱子。现在它很安静地待在那儿,之前表面发出的青光已经完全消失了,变回了原本朴实无华的样子,只是箱子上那四个作为底托的金属圆盘依然看得很清楚。
“它现在很稳定,”雪莉杨通过对讲机汇报,“能量反应非常微弱,几乎探测不到了。”
“看来刚才那一下,消耗不小。”胡八一的声音从电台传来,带着思索,“这东西好用是好用,但也是个吃能量的大户,不能指望它一直带着我们飞。”
两辆车沿着沈惊鸿指示的东北方向,又开了小半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沙漠昼夜温差大,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
“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过夜。”胡八一说道,“这沙漠晚上可不安全,而且黑水公司那帮孙子,保不齐会派直升机来找。”
正说着,前方出现了一片规模不小的山包。无数被风沙侵蚀的土台、垄岗耸立在沙地上,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鬼影般的影子,地形复杂得像座迷宫。
“就那儿了!”胡八一一拍方向盘,“这地方容易躲藏,先进去再说!”
两辆车降低速度,小心翼翼地驶入了这片风蚀地貌的深处,找了个背风又相对隐蔽的土坳停了下来。
车子熄火,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土垄发出的呜咽声,像无数冤魂在哭诉。
几人跳下车,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四肢。王凯旋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捶着自己的老腰:“哎哟喂,可算能歇歇了,老卡卡儿坐得我浑身都快散架了。”
胡八一和张起灵则默契地开始检查周围环境,确认是否安全。雪莉杨从车上拿出一些压缩干粮和水分给大家。
沈惊鸿走到吉普车后,打开了后备箱。那个青铜箱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暮色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箱子冰冷的表面,那些古老的符文在他指尖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怀里的符牌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感。
“惊鸿,看出啥门道没?”胡八一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和一壶水。
沈惊鸿接过水壶,喝了一小口,目光却没离开箱子。“符文很古老,比精绝、轮回宗的时代可能更早。”他顿了顿,手指划过一道扭曲的、像是鸟兽合体的纹路,“有些符号,我在……一些更古老的遗迹拓片上见过。”
他这话说得含糊,但胡八一立刻捕捉到了关键。“更古老?难道跟你们老沈家……或者跟小哥他们家有关?”他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警戒的张起灵。
沈惊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需要打开它。”
“怎么开?”王凯旋也凑了过来,嘴里还嚼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用你那符牌再捅一下?”
沈惊鸿摇头。“强行开启,可能会损坏里面的东西,”他指了指箱子正面一个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孔的区域,“需要正确的方法,或者……等待一个时机。”
王凯旋挠挠头:“得,又是一个谜语。”
夜幕彻底降临,沙漠的气温骤降。几人不敢生火,怕暴露位置,只能裹紧衣服,挤在背风的土坳里轮流守夜。
后半夜,轮到沈惊鸿和张起灵值守。
沙漠的夜空格外清澈,银河如同一条发光的巨带横贯天际,繁星低垂,仿佛伸手可及。
两人各自占据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沉默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动静。
过了许久,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个箱子?”
沈惊鸿转过头,看向他隐藏在阴影里的侧脸。
“上面的纹路,”张起灵继续道,“有一部分,和我家族记载的,关于‘终极’的某些描述,很像。”
沈惊鸿瞳孔微缩。“终极?”这是他第二次从小哥口中听到这个词。
张起灵没有再解释,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小心。牵扯到‘终极’的东西,都很危险。”
沈惊鸿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抬起头,望向东北方向的夜空,那里是箱子指引的方向,也是……中原的方向。
“它指引我们去哪里?”张起灵问。
“不知道。”沈惊鸿回答,“但感觉……不像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几人就被一阵低沉的、由远及近的“嗡嗡”声惊醒。
“直升机!”胡八一一个激灵爬起来,侧耳倾听,“是黑水公司的人!他们找来了!”
所有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只见远处天际,两个小黑点正朝着他们快速飞来。
“妈的!阴魂不散!”王凯旋骂了一句,赶紧把地上的痕迹简单处理了一下。
“上车!不能待在这儿了!”胡八一低吼。
两辆车立刻发动,沿着复杂的地形,在巨大的土台阴影间穿梭,试图躲避直升机的侦查。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头顶盘旋,螺旋桨搅起的风沙扑打在车身上。
“这样躲不是办法!”雪莉杨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直升机,焦急地说。
沈惊鸿看了一眼后备箱的箱子,它依旧沉寂。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对开车的张起灵说道:“往东边那片流沙区开!”
胡八一在电台里听到了,吓了一跳:“流沙区?惊鸿,那地方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听我的。”沈惊鸿语气坚决,“箱子……有反应。”
张起灵没有丝毫犹豫,方向盘一打,车子猛地拐向东边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都知道是个凶险万分的地方。
胡八一咬咬牙,也只能跟上。
两辆车冲入流沙区边缘,车速立刻慢了下来,轮胎开始有些打滑。
头顶的直升机似乎也有所顾忌,不敢飞得太低,只是在空中盘旋。
就在这时,沈惊鸿怀里的符牌突然变得滚烫!他猛地看向窗外某处——
只见在几座沙丘之间,一片看似坚实的沙地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沙子向下流动,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倾斜向下的洞口!洞口边缘还能看到人工修饰过的石块!
“那里!开进去!”沈惊鸿指着洞口喊道。
“我操!这他妈是啥?”王凯旋惊呆了。
“别问了!进!”胡八一也看到了那个诡异的洞口,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踩着油门就跟在吉普车后面,一头扎进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黑洞之中!
就在两辆车没入洞口的瞬间,上方的流沙再次合拢,将洞口严严实实地掩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架直升机在流沙区上空盘旋了几圈,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悻悻地拉高,消失在远方。
而在地下,两辆车沿着一条陡峭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斜坡向下滑行了数十米后,终于“哐当”一声,落在了一片坚实的地面上。
车灯照亮前方,出现了一条宽阔得足以让车辆通行的、幽深无比的地下隧道,不知通向何方。
青铜箱子在后备箱里,再次散发出了微弱的、指引方向的青辉。